校门口的街道上，满是各式各样的豪车。
有些是大家族里的司机开车前来，有些则是家长亲自来接。
寄宿制学校的高中生，按理来说完全有能力自己周末回家。
最近几年的治安状况，也一直都是令人放心的。
但家长接送孩子的过程，本质上也是相互之间的一种攀比——车的攀比。
开迈巴赫的中年男人，那就是比开着克莱斯勒之类的中档车要硬气多了。
这要是放在别的高中，可能会有人暗戳戳地小声议论：
“开这么好的车来，不就是想炫富么。”
“对孩子价值观影响多不好。”
但这是银兰中学。
就算家长开着千万级的双座跑车接孩子回家，那也只能算是稀疏平常。
毕竟每年开学的时候、都会有乘着直升机来上学的。
教学楼顶的那个停机坪，便是为此设计的。
而顾晨月平时在这方面都相当节约。
她每个星期都是自己骑自行车回家，下雨的时候就坐地铁。
班里那些顶级豪富家庭的少爷公主们，平时都对她非常尊敬，绝对不敢因此而瞧不起她。
因为这些人平时参与上流圈子、颇有见识，隐隐约约能窥见真正的顶层家族的冰山一角。
他们清楚地知道——
学校里最不能惹的绝不是坐跑车的人，而是骑自行车的人。
但问题是，慕凯也经常骑自行车。
锻炼身体，呼吸新鲜空气，有益健康。
大家伙实在搞不清楚他的状况。
于是，基于谨慎的心态，富哥儿们还是尊敬地称呼他为“凯哥”。
谁知道他是不是同样来自某些低调的家族呢？
就算资料上显示，他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但谁知道这是不是刻意做出来的假资料、用于隐藏其真实家世呢？
这年头，大家都逐渐学聪明了。
谁也不想变成那种嚣张跋扈、欺压同学、却因为“有眼不识泰山”而踢到铁板的反派典型。
顾晨月挽着慕凯的手站在学校门口等车，有些家长都跑来跟他俩套近乎。
“哎哟，这不是跟咱们家女儿同班的顾晨月同学和慕凯同学么。”有位阿姨非常亲切地走上前来，“要不要我给你们捎带一程？”
“阿姨您好。”顾晨月说，“请问您是？”
“哦哦，忘了介绍，我是吴静妈妈，我们家小吴经常提到你俩，说是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同学……”
吴静妈妈看上去非常热情，说了好多。
旁边的另几位家长有点看不下去了。
——顾小姐是什么层次的家庭出身，你心里没点数么？
——你还想开车捎带顾小姐和她男朋友一程，你吴静妈妈配得上么？
一位开大奔的女士马上走下车来，同样殷勤地和顾晨月套近乎。
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吴家档次不够，而自己所在的欧阳家很荣幸能为慕公子、顾小姐服务。
许多地方都讲得很含蓄，但顾晨月还是听懂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样礼貌地拒绝这些热情的阿姨们的“好意”。
还是慕凯帮了她一把，找了个借口带她离开了校门口这片“是非之地”。
“呼……”顾晨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适应这种氛围？”慕凯问她。
“嗯。”顾晨月害羞地点点头。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你想低调也没用。”慕凯说，“当你看上去就很厉害的时候，会有无数人来巴结你、讨好你，就算你只是还没有接班的家族晚辈。”
这里面的道理太深奥、太复杂了。
顾晨月其实一向都不善于思考这种社会关系问题。
她不喜欢大人们那种“话里有话”的说话方式，仿佛一切的交际都是存在着某种目的的。
她只想安静地读书学习，然后快乐地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
多简单，多轻松。
“以后多见识几次，你就适应了。”慕凯说。
“那你可不可以讨好我几句呀？”顾晨月突然坏笑起来，“帮我适应适应。”
她跟别人说话都很客气、很有礼貌，拒绝的话都很难说出口。
可是到了慕凯面前，就一副调皮捣蛋的样子。
“唉，算了，不跟你讲了。”慕凯很无语，“要不是你说要请我吃饭，我现在都已经到家了。”
顾小姐请客，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周日晚上的时候，顾晨月就给慕凯规定好了，此后每天都陪她一块儿吃饭，天气允许的话还要在学校里一起夜跑。
不然的话……嘿嘿嘿。
“金姐，你在哪里了呀？快到了是吧，好的好的。”
几分钟后，一辆看不出牌子的黑色轿车停在两人面前。
驾车的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她浅浅地鞠了一躬，请两人上了车。
慕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此人身上暗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气质。
很可能以前在部队里工作过。
顾晨月称呼她为“姐”、但她又不姓顾。
多半是顾家长辈身边的秘书一类的人员，代表的是顾家长辈的意志。
果不其然……
上了车之后，这位金姐一边开车、一边有意无意地询问慕凯一些问题。
比如他祖籍在哪里，父母从事什么工作。
小辈们自由恋爱，家里的大人总是会关心这些问题的。
背景调查是一方面，当事人亲口讲述又是另一方面。
慕凯还没什么反应，顾晨月先不高兴了：
“金姐！这是我男朋友，又不是你老公，你问这些干什么呀。以后不坐你的车了。”
金姐很无语，只好安抚她：“好好好，大小姐说的是。是我多嘴了。”
其实，“祖籍在哪里”这个问题，连慕凯自己都不太清楚。
至于家族如何繁衍而来，就更不清楚了。
慕凯的父亲在他小时候经常对他说，“慕”这个姓氏来源于古代的慕容氏，原本是燕朝皇姓。
后燕灭国之后，为了躲避灾祸，被赐姓慕容的人纷纷改姓；大部分人改成了“容”姓，而少部分人改成了“慕”姓。
慕凯对此说法从来都不屑一顾——多半是那个爱吹逼的老爹又在发明族谱了。
而且慕凯觉得，不管祖上血统高贵还是贫贱，都与现代生活毫无关系了。
毕竟时代在前进，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