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很好吃。
这是穆孤烟在有限的人生中得出的重要结论之一。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在当初做下一个重要决定。
“真不能再买一串吗？”
小姑娘眼巴巴瞧着黑狼。
“不行。”
黑狼这会儿倒是心狠了。
“牙会坏。”
“好吧。”
穆孤烟不再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黑狼瞧，而黑狼也终于免除了这一份困扰，他怕这妮子再求情一会儿，他真的会心软的。
“这么好吃？”
但黑狼有些想不通哩。
不就是裹着糖的山楂？
甜得齁死人。
山楂也挺酸。
穆孤烟倒是喜欢得很，当成宝贝了。
这根糖葫芦买了有些功夫，她才将顶上那颗山楂给咬下。
黑狼头一回见到这丫头那么幸福的笑容。
“叔要不要尝尝？”
“吃过，不好吃。”
穆孤烟撇了撇嘴。
哼。
那是黑狼叔不懂美食，明明这么好吃。
“上回还是狼主买来吃的，狼主给整个狼群都买了一根，结果没狼能吃完。”
后续自然是狼主略显落寞地将坏掉的糖葫芦埋了起来。
黑狼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大抵女孩会更喜欢甜食。
“好吧。”
但穆孤烟才没这么多小心思。
糖葫芦好吃，酸甜可口，充分解了午餐的油腻。
而且她从来没吃过这东西哩。
新鲜嘛。
新鲜感才最重要。
“黑狼叔。”
穆孤烟轻唤道，她故意将声音压得好低。
果然还是不习惯叫桑叔，无论如何，黑狼永远是她的黑狼叔，不会改变。
穆孤烟是忽地想起方才那位落魄的文人了。
便是她也知晓再干预其中或许会难以脱身。
可······
那总归是一条人命。
她见过羊死。
命总是神圣的，他们救下他，却轻易地抛下他，若是无人察觉到深巷中有一位名垂一线的文人，想来他的性命依旧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丫头。”
黑狼能猜到穆孤烟在想什么。
穆孤烟还不会将心思藏在心里，她的年纪还太小。
她频频地看向那条深巷，面露忧色。
黑狼什么都明白。
在离去前，他分明看见一抹纯白的倩影。
她会救下那文人的，黑狼对此无比肯定。
嘿。
黑狼当然认得她。
而她显然也明白黑狼的身份了。
“会有人救他的。”
他揉揉她的脑袋。
“善良是好事，但······别太善良。”
有些矛盾的话语令穆孤烟疑惑地皱了皱眉，她不是很明白，想不通。
“不用想太复杂，这几日是来给你过生辰的。”
穆孤烟的眸因为黑狼的宽慰而变得亮晶晶的。
对哦。
她的生辰就是明天。
感觉发生了好多事，过得很充实。
穆孤烟看向黑狼。
“黑狼叔，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什么？”
“黑狼叔为什么讨厌人族和人族的朝廷？”
黑狼脚步一顿。
真是个好问题。
他想。
或许在看过方才的那一幕后，黑狼便无法如先前那般搪塞过去了，穆孤烟的心思玲珑而通透，局限她的不过是自身的阅历与眼界罢了。
“理由有很多。
丫头，你记得我背后的图腾吗？”
穆孤烟点了点头，她有些憧憬。
那天狼啸月的画卷的确令她震撼，她也想有自己的图腾。
“图腾本为妖所有，人族忘恩负义，忘记了妖的恩惠。”
黑狼轻道，却不愿再说下去了。
言尽于此，他怕自己的戾气影响到穆孤烟，黑狼承认，他对人族有相当多的偏见。
因而他不愿见到穆孤烟仅凭他一家之言而改变对于人的看法。
他厌恶人与人族朝廷，终究不代表穆孤烟应当与他感同身受。
“黑狼叔回答得好深奥。”
“你得自己去看才最好。”
话题戛然而止，穆孤烟又闻到街边的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小吃了，她的视线有些移不开。
黑狼心领神会地带着她凑过去，花了几枚铜板买上一份小吃。
摊主见穆孤烟生得乖巧可爱，许是有些喜欢，竟多送了一份。
穆孤烟道了声谢。
“人好像没有黑狼叔说得那么坏。”
黑狼倏地大笑几声。
没错，人没那么坏。
这是事实。
至少大多数人都是好人，都在为生活奔忙奔走，或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家门口晒太阳。
同样会在雨天痛骂雨水打湿了刚刚洗好的衣物，而后匆忙避雨。
黑狼只是厌恶那些······坏人而已。
“丫头。”
他想起了穆孤烟的名字。
她看向目光深邃的黑狼。
“穆武。”
黑狼却又道出了老人的名字。
“他曾住在此处。”
穆孤烟一怔，呼吸没来由地急促了一瞬，穆武从来不告诉自己与他过往有关的事情，总说往事如云烟，不必在意。
怎会不在意。
但穆孤烟很乖，穆武不说，她不问。
今天或许是个机会，黑狼好像想与她说一说穆武的往事了。
只要她点头，她就能了解到父亲的秘密。
“你想知道吗？”
黑狼无声地笑。
他其实能猜到这丫头的答案。
其实这一点穆孤烟与她老爹忒像，一根筋。
太容易钻牛角尖，执拗得很。
“丫头，图腾需要灵气维持。”
黑狼道。
他摊开手心，有些迷你的图腾出现在其中。
“图腾的笔画越多，此人便越厉害，你黑狼叔我的图腾总计八十五画，已是绝世罕见。
而穆武，你的养父，他的图腾拥有整整九十五画。”
顿了顿，黑狼将穆孤烟因惊讶而长大的嘴给合上。
有点好玩儿。
“你爹比我要厉害得多喽。”
······
文人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遮天的火席卷了朝堂。
无数人奔逃，却总能染上无法熄灭的火。
文人因恐惧而惊醒。
“醒了？还挺能睡。”
端坐于柜台后的少女幽幽地看向占了她三张椅子的文人，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
文人循声望去，却不禁为少女妩媚而清纯的容颜深深震撼。
少女的白发稍显散乱，但确实有好好地打理过，垂落腰间，飘飘然如天上的云彩。
桃花似的双眸中隐隐含着些许不耐与烦闷。
文人只差一点便被那对桃花眸深深吸引了。
“呵。”
少女讥讽地笑了笑。
文人这才如梦方醒。
“抱歉。”
“不必道歉，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你来找我，你的定力如此之差，若非正缺人，我定然不会让你参与。”
少女起身。
纤纤玉手拍向早已备好的小盒。
“你的伤不是我治的，若要谢，便拿上盒子去阁中。
就在我的小店之后，希望你认得路。”
少女的语调冰冷异常，生分得极了。
“走了。”
轻轻地挥挥手，少女出了屋，掩上房门。
她的眉眼间到底多了几抹难以散去的忧愁，黑狼······布伊斯特雷，真麻烦呀。
希望只是凑巧，少女心中暗暗祈祷，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且黑狼身边的女孩儿······
或许是她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