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间意外过的平凡。
夕阳晨昏之后，浅色的暖光洒到不远处操场上茵茵的草坪上面，从教室的窗户边上看去，天地仿佛都是一个橙色的圆环，包裹着灿烂的火烧云。
我微微飘动视线。
就能看见身边和天空一样的橙色。
是天真的橙，是温柔的橙。
“纸衣纸衣～快点走啦～cafehouse，你不期待吗？嘿嘿～”
月瞳傻傻的笑声让我不禁会心一笑，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也跟着站起了来，把视线定格在她漂亮的橙色眼瞳之中。
那里面，黑发的少女好像包裹了她生命的全部。
“走吧。”
“嗯！”
cafehouse里面的点心确实蛮新颖的，只是对我实在算不上新鲜，但能看见月瞳这么幸福的表情，也勉强算个不错的地方吧。
吃过点心后，我以上厕所的名义偷偷把我们两个买的点心钱都一起付了。离开时候才得知这件事的月瞳难得跟我闹了别扭，我也算是哄了半天才勉强让她消气。
嘛……也是答应了下次必须她来请。
不过……下一次，永远都只会是下一次哦～
哦，还有一件事。
手机里增加了月瞳新的表情包——愤怒的月瞳（雾）.jgp
“真是的……感觉纸衣一直都在捉弄我，姆。。。”
“嘿嘿，好啦，谁让月瞳这么像可爱的狗狗呢？谁看了都会忍不住逗逗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必须分别的十字路口。
我对着月瞳如往常一般地挥了挥手，顺便捏了捏她柔软的脸。
“明天见啦～月瞳。”
“……嗯，纸衣拜拜～”
月瞳注视着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斑马线的尽头，直至没入人海的深处，再也无法望见的时候……
她低下头。
额前的刘海一瞬间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转过身。
书包拉链上的小小银铃发生清脆的声响。
那是纸衣送给她的礼物，是她最珍贵的宝物之一……
随着暖曦彻底埋入天际线。
月瞳抬眸看了一眼城市中心亮盈盈的光幕，上面正在广告着城市最新扩建的企划。
周遭人海的声音杂乱而吵闹。
是谁在笑呢？
又是谁在哭呢？
月瞳紧了紧抓住肩上书包的提绳，终于转过身去，朝着之前纸衣刚刚离开的方向继续前进。
不得不与纸衣分开的十字路口？
是啊……必须分开。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走过纸衣刚刚走过的斑马线，来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向着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昏暗小巷深处走去。
一股难言的气味一瞬间冲入她的鼻孔。
那是垃圾和某种液体混合的腐烂。
继续，继续。
直到小巷的尽头。
那是一栋老旧而破败的公寓，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黑色的铁锈，斑驳而杂乱的黑色由房顶蔓延到房身。
她无言地低着头走上公寓。
楼梯的声音嘎嘎响着，像是临终前最后的呻吟。
走到第二层上面，月瞳打开了那扇早已损坏的门。
那是每一日都如此重复的动作。
打开门。
里面那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糜烂气息瞬间让她引起下意识的不适，入目之处皆是杂乱不堪，衣服四处扔着，有男人的，有女人的。
被撕烂的丝袜扔在沙发上。
门口还一如既往摆着一双不认识的男士鞋。
“……”
她沉默着走进这座房子，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沙发上两具身体在不断动着。
是什么呢？
恐怕任何人看见这幅场景都能明明白白的吧？
“你女儿？”
不远处传来了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嗓音。
“嘛……才高一，做不了这种事的。”
女人柔媚的声音一起伴随而来。
“高一也不算小了。”
“她自己没有意愿的话，我不会逼她……她不像我一样下贱。”
“噗……你还知道自己下贱啊？”
“……哥哥～还不来嘛？”
“婊.子……”
月瞳全当没有听见，就只是背着自己的书包，一言不发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那个女人明明应该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存在，没有之一。
只是……次数太多的话，只会麻痹。
她的房间和普通女孩子无异，虽然算不上温馨好看，却也是整整齐齐，跟外面的客厅算是天差地别。
墙上没有其他的东西，只贴了一张不算大的照片。
上面，是一个美得不像人间该有的女孩搂着懦弱不堪的她，第一次去照相馆留下的纪念。
“……”
她把书包随便丢在了桌前的椅子上，然后一股脑直接躺在了床上。
房间的隔音根本不算好。
外面的声音可谓是断断续续地一直传来。
她也曾在这样的声音下整夜失眠，可习惯终究会改变一个人的一切，现在她已经能很简单地自动隔离那些了。
她也曾扪心自问很多次。
她恨那个女人吗？
即使问多少次，都只有一个答案——从来不恨。她恨的，只有那个丢弃了她们，不负责任的混蛋男人。
外面的那个女人，只是拼尽了自己的一切，养活她这个不中用的女儿罢了。
为了让她尽可能和同龄人没有差距，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纸衣，纸衣……”
“你知道吗？我多么渴望，能对你坦白一切……可，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吗？如果做过的梦也算作财富，我是不是能比你富有呢？”
“纸衣，纸衣……”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你……要何如才能鼓起勇气，把这份心意全部传达给你？”
“全部全部，如果你想要。”
“我的一切的一切……给你，都属于你。”
就算……就算……是这样肮脏不堪的我。
也会妄图触摸天边的那颗星。
她翻了个身。
陷入浅眠。
回到家。
我来到了阳台之上，看着城市的色彩斑斓，黝黑的眼瞳倒映着形形色色的灯火。
“你如今，在这所城市的哪里呢？”
夜风并未吹拂进来。
我还是感到了一丝寒冷。
“……噗，这时候月瞳在的话，就能给我暖暖了，那家伙虽然笨笨的，但意外的暖和……”
情不自禁地笑过之后。
我转身走进了我的卧室，一口气躺到老床上。
明明来到这里。
只是为了寻找那个她。
可是……似乎，我的身心。
正在向另一个女孩靠近。
月瞳，你能带我去到哪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