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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香消

凌台序

  

王露云无暇顾及女儿,只是敷衍了一声,艰难地拖着身子向西侧门走去。流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轻声叮嘱池昱宁“元娘乖乖的跟紧了,不要说话。”池昱宁小小的脑瓜子虽然不理解缘由,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紧紧跟着流风。

流珠曾是王府车夫之女,所以会套车会赶车,手脚灵活。王露云在她的搀扶下进入马车,倚着车厢,接过池昱安。随后流风抱着池昱宁也坐了进来,流珠一扬鞭,马车应声而动,渐渐驶离池府范围。

“去东街的百草阁”王露云语气虚弱,面若金纸,眉头紧促,额头上附着着一层冷汗。“嗳!”流珠赶忙应声,驾着车直奔东街。刚到百草阁门口,夜深人静时分百草阁早已关门。流珠下车拍门唤人,流风将池昱宁抱下车,正打算替王露云收拾一番准备下车。突然从街角走出三个地痞流氓,看到她们,怪叫着冲了过来。

流珠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护住池昱宁,却不料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抢了先,一个高壮的汉子扯着池昱宁的一条胳膊将她提到了自己面前,诡异的笑了一下。随即两手抓住小丫头的腰,举过头顶,狠狠地掼在百草阁前的石阶上。原本被陌生人暴力拖走的时候池昱宁便受了惊吓,扯着嗓子大声的嚎哭,小手小脚不断的挣扎着,被掼在地上后一下子就没了声儿。流珠整个人都呆住了,车厢内的流风和王露云听到池昱宁尖锐的哭声猛的掀起帘子,就看到了池昱宁被摔在石阶上,耳边稚嫩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元娘!!!”王露云目眦欲裂,嘶吼出声。流风连忙要下车,流珠回过神来趁机抱起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池昱宁塞给流风。“走,快点带着三娘子走!”流珠顺手拿起放在车辕上的马鞭,转过身来一鞭子抽在了企图牵马的地痞胳膊上。地痞惨嚎一声,迅速退开。

流珠将一条马鞭甩得是虎虎生风,一时间三个泼皮竟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流珠心里明白:这不会震慑他们太久,毕竟这些人绝对是受人指使的,否则怎会一照面就直接动手。但是流珠心中还抱着些微末的希望,于是扬声道:“各位若是求财,我们手中有些细软可以给诸位,还望好汉们莫再纠缠!”

话音落下,流珠发现这几个泼皮是充耳不闻,瞬间心就凉了。流风将池昱宁抱回车厢内,带着哭腔唤着:“元娘,元娘,元娘能听到婢子说话么?元娘?”王露云拿着帕子轻摁着池昱宁头上的伤口,跟着一起喊着。池昱宁大概是听到了,微微半睁开眼,就那样望着她们,说是望着也不尽然,因为她的眼中模糊一片,没有聚焦。

流珠眼看这些地痞又要冲上来,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咬了咬牙,心下一横:“流风,快点出来带着三娘子她们走,否则我们谁也走不了,这些人受人指使,恐是要三娘子她们的性命!”

几个地痞流氓听到这话,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着,直接向着马车扑来。车厢内流风泪如雨下,咬着牙根转身出了车厢,拉起缰绳,生硬的调转马车。正想喊流珠上来,却发现流珠的脖子被一个瘦高个紧紧地箍住,而流珠的双手死死地抱着那个高壮汉子的腰,硬生生拖着他不让他前进。

那个高壮汉子见此用手肘一下一下的往流珠瘦弱的脊背上砸。剩下一个矮个子却直直向着马车冲了过来。流风喉头哽咽着,强逼自己回头:“驾!”尽管不如流珠的技术娴熟,但流风基本上也能控制得住马车,一路上马越跑越快。终归是不如流珠来的熟练,一路上横冲直撞,险些冲进闹市区,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马车却向城门冲去了。

已经过了四更天,城门早已被守城小卒打开,流风拼命地拉扯缰绳可是依旧未能勒停马儿,就这样冲出了城。天光渐晓,马儿跑累了慢慢降下了速度,流风终于将其勒停。赶紧爬进车厢查看情况,池昱安约摸是饿了,像只小猫一样细声地哭着。身处荒郊野岭,没有奶娘王露云无奈之下打算用自己的母乳喂养,可她们这样的贵妇一般不会自己喂养孩子,生下孩子之后就开始服用回奶的药。

池昱安吮了半天也没吃饱,哼哼唧唧地哭着,池昱宁则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内侧,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样。流风正想进车厢里看看池昱宁的状况,却突然瞟到了车外有人靠近。流风轻蹙眉头,看了王露云一眼,“去吧,下去看看是什么人”王露云的声音极淡,似乎窗外的风再大些就能吹散。

流风依言掀帘下车,刚好和车外之人对视。对方衣着并不华丽,手中紧紧抱着一个襁褓,眼眶通红,手也都冻得发紫。头发衣服倒是打理的干干净净,白净的鹅蛋脸上五官恰到好处,是格外温柔的长相。流风暗地里打量了一番估摸着她是附近的村妇,想到车内情况糟糕的母子三人,终归还是按下猜疑赌了一把,向妇人求助。

“这位请夫人留步,我们主仆二人行车途中惊马,已是颠簸了一宿,可否暂时借一脚屋檐落脚?”程三娘刚刚失子,心神不定,乍然听到流风的声音先是一惊,而后才反应过来。蹙了蹙眉,略有些抱歉的说:“小妇人家住城内,恐是……”话音未落,前路隐隐约约传来人声,流风细细辨认了一下,听出这声音是杜窈娘身边老奴的声音。

“三娘子,这……”“流风,和这位夫人实话实说吧。”王露云预感到自己恐怕已经支撑不住了,在无奈之下打算将自己的儿女托付给程三娘。流风几句话匆匆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还请夫人救救孩子们吧!”流风眼巴巴望着程三娘,一双眼中盛满了祈求与期待。“夫人,我此番怕是在劫难逃,实不相瞒,身后那些人怕是来要我的命的,我死无所谓,但我还有一双儿女啊,夫人……”王露云妙目含泪,哽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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