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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祸起(一)

凌台序

  

晚上池雍归家发现女儿在自己书房里坐着困得直点头,自己与妻子两情相悦,成婚不久便有了第一个孩子元娘,所以便多了几分纵容与疼爱,例如:随意进出自己的书房。池雍疾步进入书房将女儿捞入怀中,小小的池昱宁还未完全清醒便下意识用小肉手搂住自己爹爹的脑袋,蹭了蹭含糊道:“爹爹回来的好晚呀……”

池雍爱怜地摸着女儿的小脑袋坐在椅子上轻声道:“是爹爹的错,让元娘等的都睡着咯,元娘怎么不回去睡啊?是找爹爹有事么?”池昱宁睡得有些迷糊,歪着脑袋想了好久才缓缓道:“爹爹,为什么今天元娘不能穿小鱼儿了呀?流风姨姨和流珠姨姨为什么都不穿新衣了,连花花也不戴了……”

年幼的池昱宁还惦记着早上不能穿的大红锦鲤新衣,敏锐地观察到流风和流珠两人都换了素衣,卸了年节时期喜庆的绢花。池雍一方面惊叹着女儿的洞察力一方面又头疼该如何告诉女儿,略略思索片刻,斟酌着说了几句。

“是你外祖一家离开我们了……”“为什么外祖家要离开呢?”池昱宁来了精神,一再追问,她记得外祖家有对她很好的外祖父与外祖母,有纵着她胡闹事后还维护她的二舅舅,大表哥和二表哥老是欺负她,但是表姐总会帮她欺负回来,不过她也不讨厌表哥们,因为在她闯祸以后他们俩个总会有一个替她顶锅……就是有许久未见大舅舅了,大舅母也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池昱宁的思绪飘得有些远,却被池雍的声音拉了回来“外祖一家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们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会说他们都死了。”池雍再三斟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不喜欢欺瞒,哪怕是对自己尚且年幼的女儿。池昱宁小小的思考了一下,这时,她对死亡的认知是与离开划等号的,并未真正理解其含义。池雍看着夜色已深,便一路随着流风将女儿送回去了。

次日一早池雍便接到紧急调令,要即刻启程前往雁门关,整个池府也忙碌了起来。王露云终是不放心,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替池雍打点行囊。池雍几次阻拦都没有效果,望着妻子执拗的眼睛,他看到埋藏在内的担忧与不舍,于是便不再阻拦,遂了王露云的心愿。转头一看女儿就站在他的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小的人儿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圆滚滚的团子,仿佛用手指一戳就能原地滚几圈似的。想到此池雍不禁一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爹爹是要死了么?”清脆的童音一下子惊住了屋内外众人,池雍的长随青枫差点一个趔趄把自己绊倒。池雍整个人一阵的恍惚,轻飘飘地问:“元娘何出此言?”声音甚至有点颤抖。池昱宁一本正经道:“青枫叔叔说爹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爹爹昨天不是告诉元娘,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就是死了么?”池昱宁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家濒临崩溃的老爹。

池雍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感叹闺女的聪慧还是该感叹闺女的糟心了。当然,等他目光扫到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青枫,很好,女儿是自己亲生的说不得,但是多嘴的青枫,哼哼。

青枫:我冤枉啊,小娘子问我我明明就是实话实说的啊啊啊啊啊

池雍:那又怎样,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冷漠脸)

于是池雍先是又郑重地和女儿解释了一遍什么是死,结果越绕越糊涂,最终选择放弃了,只明确的强调“爹爹不会死的!”随即又夸奖了池昱宁聪明伶俐。转过身来面对青枫笑容瞬间消失,一脸冷酷,无辜的青枫只得把只得把求助的目光转向王露云,池雍顺着青枫的目光转头,一下子撞入了一双盛满笑意的眼。

池雍愣了一下,素来高雅疏离的池大人难得变成呆头鹅。心里晕晕乎乎的:近日烦心事儿太多了,有多久没看到他家亲亲夫人这般对着他笑了,一时间整个人浑身上下仿佛都在冒粉色泡泡。

流风极有眼色拖走了青枫,以防他杵在那里被反应过来的家主继续嫌弃。“傻子一个,再呆在那里是想让家主亲自赶你么?没点眼力见儿……”

流风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作为王三娘身边的得力大丫鬟,她和流珠二人那可是全方面发展,机灵得很呢,不然王家如何会同意让她们做三娘陪嫁呢?这一嫁人可和家中不一样了,手里得有能使唤的机灵人才能更好立足夫家。流风兀自想着,却未看到青枫逐渐红了的脸庞和温柔的要滴出水的眼睛……

离别在即,一家人感伤不已,池雍抱了抱还未睁眼的儿子,因着身子弱,不仅哭声细弱的像小猫,连个头也像小猫一般瘦小。池雍有些心疼又有些担心是否能养活,思及此不由又瞥了自己母亲一眼,满是晦涩。将儿子交还给妻子,转身又抱起号啕大哭的女儿轻哄:“待到池中芙蕖尽放,爹爹一定回来带元娘去买最漂亮的小绢花好不好?”“不好,不好,我不要绢花呜哇哇哇哇……”

池雍求救的目光睇向妻。王露云轻叹一口气,接过女儿开始哄,原本还有些伤感,如今都被这小丫头磨没了,只草草叮嘱了几句便无暇再顾及他。池雍暗暗磨了磨牙,在心中几番默念:这是亲闺女!这是亲闺女!才压下心中郁闷。

最后看了一眼家人,池雍翻身上马再不敢回头看他们一眼。王露云眼中含泪却骄傲的紧:这便是她的夫君,文能治国理政,武能定国安邦。

池雍原是新科进士,但在等候授官之时正值大宋与辽发生冲突,面对小股敌军大宋却节节败退,一气之下放弃文官转而习武想做武将。王孟平原是榜下捉婿,结果女儿嫁过去没多久女婿要做武将,险些气了个仰倒。亲娘池老夫人更是责骂他鬼迷心窍甚至一度不认他这个儿子。在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情况下唯独新婚妻子王露云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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