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落日楼头，昏黄的残阳只在层叠的老旧楼栋间留下了一丝余晖。
同二街一样，渣子一街也是各个胡同、各个楼体肩踵间的缝隙交织而成，但又有别于二街，在这里楼房虽然依然复杂交错，但相对的密度低了不少，使得“街道”显得更加宽敞。
再加上低廉的地价，很多做小本生意的贩子就爱在这里买下一个属于自己的铺子，或者直接扯上一匹上了年纪的老布，在这条街上的犄角旮旯圈出以供买卖的摊子来。
在种种条件的催化下，这一片老街旧巷各式各样的人们来来往往，各有所需，各有所往，发生了与死气沉沉的二街截然不同的化学反应。
欧阳娜娜和齐云蕴两人走在嘈杂的街上，目的地自然是一街隔壁那人迹罕至、暗流涌动的二街。
只是明明穿着样式相同制服、出于同一目标走到一路的两人，却跟害怕被别人看出来是一起的似得，一前一后隔了老远。
“喂……”
齐云蕴倒不是觉得两人的关系有多么尴尬才开口的。
只是他实在顶不住不停抱怨要求食物咕咕直响的肚子了。
早上去食堂打了一碗免费的清粥、中午那餐炸鸡自己只吃了两口，直到现在这一天四舍五入算下来相当于是滴油未进，是个人都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这时候，路边那些冒着滚滚油烟的烧烤、小吃摊子飘出的肉香全都趁虚而入，一股脑灌进齐云蕴的鼻腔里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
“怎么？”
欧阳娜娜停下飞快的脚步，回头望着面露难色的齐云蕴。
她还是一脸平静。
一路上齐云蕴也没看到她有吃过什么东西，但看样子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饿。
“你不饿么？都这个点了。”
“不，现在吃饱了会让脑袋转不过来的。”
欧阳娜娜摇了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齐云蕴仿佛明白了什么。
“如果你饿的受不了的话就去买点吃的吧，我到前面等你。”
“算了……”
齐云蕴的两袖空空，就算今晚不赶时间他也没钱吃晚饭。
“我不饿。”
“那就好。我们要快点了，马上就要到约定时间了”
欧阳娜娜继续向前走去，一点也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啧……”
毕竟是自己要逞强的，齐云蕴也不好去责备她不懂得同情别人，砸了砸舌算是在抱怨不满了。
他将皮带系到最紧，勒住腹部，跟上欧阳娜娜的脚步来到她身边，昂首挺胸装作没事人一样。
寻着歪歪扭扭锈迹斑斑的路牌，拐过一个又一个或宽或窄的岔道，周围的灯光渐渐变得阑珊稀疏，行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了齐云蕴和她。
随着过道的变窄，两人之间也慢慢缩短到了肩并肩的距离。
“喏。”
欧阳娜娜用胳膊轻轻捅了捅齐云蕴的腰杆。
“伸出手来。”
“什么？”
齐云蕴双手插兜一脸茫然的看着娜娜的侧脸，昏暗灯光无法点亮的阴影将她的脸庞遮盖，看不清到底是怎样的表情，只有她脸颊在夜下若影若现的玲珑曲线。
“总之先把手伸出来啊！”
娜娜的话语有些焦急，仿佛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一样，她扯着齐云蕴的袖口，然后把什么东西塞进他的手掌。
“这是……”
齐云蕴揉了揉手心，传来的是有些熟悉的脆响声。
“别管了，赶紧吃了垫垫肚子，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
说罢便加快脚步把他留在原地独自向前走去。
齐云蕴望着娜娜的背影，又借着微光看了看手里被捂的温热小玩意儿。
那是几枚水果糖，用透明的塑料薄纸包裹着，能隐约看见里面的彩色糖丸。
齐云蕴拆开包纸，里面的糖果因为被捂的有些融化而变得粘腻，他只好用手指将糖送进嘴中。
草莓的芳香和甜腻的口感瞬间在舌尖绽放开来。
一边用舌头搅拌着嘴里的糖果，细细感受着持续不断涌出的各种味觉与回忆，一边朝前迈出脚步。
时不时闪烁的破旧路灯、满地狼藉的垃圾碎屑，环境也变得似曾相识，却少了那天的那种压抑。
齐云蕴耸耸肩，嘴角不经意间挂起一抹笑意。将糖果裹在腮边，等它慢慢融化再慢慢带走无所谓的饥肠辘辘。
……
“就是这里么？”
看着眼前破旧阴暗的地下街入口，齐云蕴问道。
要说先前的街道只是昏暗，那么在这里从入口往深邃的楼梯下看去，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时不时从里面飘出的冷气还夹带着浓烈的奇怪臭气，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条口子是不是哪个巨大怪兽的嘴巴或者是直通地狱的陷阱。令人毛骨悚然。
“嗯，应该没错。”
欧阳娜娜单膝跪下，瞳孔被金色的光芒包围，她用食指轻轻抹了一点地上的灰尘。
“虽然做了些手脚掩盖足迹，但是技术还是太粗躁……不久前有人经过了这里。”
“那么事不宜迟。”
齐云蕴掏出手枪，拨动转轮确定子弹是满载状态后，直接就走下楼梯。他倒也不是完全无所顾忌，面对这样的黑暗，是个人都会有些发怵。
但作为男生，他实在没法让自己躲在女生的背后，让她来独自面对这些恐惧。
尽管这个女生能徒手把自己捏死。
“等等。”
这时欧阳娜娜却叫住了正在闷头往下走的齐云蕴。
“你连灯都不打一个么？”
“灯？”
“不然呢，摸黑么？”
欧阳娜娜随意打了一个响指，指尖便亮起了如炬的亮光。
“该不会最简单的照明技能也不会吧？哦……对了，我想起某个笨蛋把誓约书都弄丢了。”
“呃……”
齐云蕴满脸黑线，一时尴尬的语塞。因为就算有那个什么誓约书，他也确实不会什么照明技能。
“唉……拿你没办法。”
欧阳娜娜捡起一个空的塑料瓶，再次打响响指。
在她的技能影响下，塑料瓶转眼间便被光亮填满，一下就变成了个能照亮周围的灯泡。
“接着。”
她将瓶子抛给齐云蕴，走到了他的前面。
“时效只有十分钟，所以不要离我太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