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苦的气味。
鼻头瘙痒难耐，我发出哈哈两声，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抱歉，把你弄醒了吗？”
我猛的睁开眼，只见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将放在我脸上的什么东西拿走了。
大脑一片空白，还来不及思考自己身处何方，就被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光景震惊的说不上话来。
湛蓝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般挂在头顶，棉花糖似的云朵慢悠悠的在天上游动，我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此刻坐在一座小山包的顶端，周围开满了簇拥成群的蒲公英。
视野向山脚下望去，小镇的模样依稀可见，街道错落有致，楼宇低矮朴素，或许是玻璃反光的缘故吧，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这时候，一阵凉爽的微风抚过地面，一转眼的功夫，目光所及之处都被漫天飞舞的“雪花”所占据。
“呵呵，雨辰每次来这里都会惬意的想要睡大觉呢。”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入耳内，我这才蓦然看向声音的源头，那是一名年幼的少女。
女孩穿着一条印有雏菊花纹的淡黄色连身裙，两条腿乖巧的并在一起，脑袋正靠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奇怪的是，她的脸被一团黑线所缠绕，看不清相貌。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这是梦。
怪不得感觉这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这里一定是幼时呆过的那个小镇。
那么这个小女孩果然就是......
我在心里苦笑一声，兀自摇起了脑袋。
想不起来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不管是她的样貌也好，还是名字也罢，已经被我丢弃到意识的最深处封存起来，此生都不愿再忆起。
“怎么不说话？难不成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里吗，咯咯咯。”
少女打趣的开口笑道，可这却让我陷入了沉思。
梦吗......
或许这里才是现实呢，庄周梦蝶这种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一直相信，梦境中的世界一定都是真实存在的，存在于现实的另一个位面上。
罢了，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吧，借用他人的说法就是——这只是用来逃避现实的借口。
我阖上眼，嘴唇翕动，犹豫了好久才说道:
“嗯，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
“哦？是什么样的梦呀，能告诉我吗？”
“我梦见，你在未来离开了我，以一种相当绝情的方式。”
“绝情！？而且还是我吗？”
女孩略显惊讶的将手靠在嘴角，也是，毕竟在这个时间点上我们可是敞开心扉无所不谈的好朋友。
她像是努力思考这件事般低下了头，嘴里发出听不大清的碎碎念。
“笨蛋，别想这么多了，只是个噩梦罢了。”
我比出手刀往她的脑门上砸了下去。
“唔。”
女孩可怜兮兮的抱起头，我则是站起身，顺势向她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
“对不起。”
有些猝不及防的，她没来由的向我如此说道。
“咋了，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就算只是梦，你在那个梦里也一定很痛苦，很挣扎吧。”
我笑了。
小时候的她还是和记忆里一样认真。
虽然也只有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会给我这样的感觉了......
想起那一天的事情，我的胸口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紧，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曾带给我春心萌动感受的女孩，那个活泼又不失心细，几乎是沁入骨子里温柔的少女变得那般冷漠了呢？
“雨辰！我绝不可能会离开你的！你也不许离开我！我们要一起长大！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吗！”
“这个嘛......”
要换做是知道结果的我，肯定是不愿同意了。可这毕竟只是梦，于是我捏紧拳头，肯定的点下了头。
“来，拉钩发誓！”
她伸出小拇指，又用另一只手抓起我的手，强行拉上了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以后没有钱！”
“不是，你这是什么鬼毒誓啊。”
我不禁笑出了声，女孩也跟着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不知为何，我和她勾在一起的手此时都默契的没有立刻分开。
嗡嗡嗡。
一只翠绿的蜻蜓飞来，停在了我们手上。
“嘘——”
她朝着我作出噤声的手势，看着她的这副模样仿佛一切真的都回到了从前。
没错啊，这不就是当年我跟她一起许下的承诺吗？
结果不光是一起长大的约定，就连做好朋友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哈哈哈。
焯！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个小丑。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真是越来越普通，而她一定是越来越优秀吧，现在也已经变成了个大美人了吧？
真不知道她现在会在哪里呢？
不行，苏雨辰，你怎么了！难道被这些只保留着温馨画面的记忆影响了吗？
你明明知道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才对。
回忆真是可怕，情绪一不经意间就被操控了。
“啊，飞走了。”
我们目送着蜻蜓离开，沉默了片刻，我心有不甘的开口道:
“以后会发生什么都说不准呢，就算拉了勾也不代表能实现呀。”
“唔，雨辰你还真是死脑筋呢。”
“哈哈，或许是吧......”
“那这样吧！”
她拿出一枚硬币，我便立马懂了她的意思。
小时候，我们每次遇到无法做出判断或者拿不准的事情时，都会选择用掷硬币的方式来做出抉择。
“雨辰你来吧，正面就是能，反面就是不能。”
接过硬币，我不禁心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天真，所谓的抉择其实在硬币抛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不管是物理层面上的，还是心理意义上的。
我大拇指一用力，硬币便在空中飞速旋转起来。
是啊，抛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不管结果是哪一面都一样，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一定期待着自己希冀的结果出现。
阳光打在璀璨的硬币上熠熠生辉，炫目的亮光直晃着我的眼。只见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直到占据了视野的全部——
......
......
......
当我醒来时，眼角不知为何的挤出一行热泪。
是做了什么令人怀念的梦吗？
但梦这种东西本就是转瞬即逝的东西，梦里感受的再清晰，醒来后翻个身子的功夫便会忘记。
我在床上四下摸索了一番，试图找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也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落在了宝月茜家里。
我爬起床，打着哈欠将窗帘拉开，刺眼的光线便立马涌进了房间里。
看着窗外雨后天晴，已然变成了一片晶莹的世界，心情都变得舒畅起来。
可是一想起来难得的周日自己却不得不去给隔壁的富婆做饭，就感到说不上来的奇怪。
这算是我包养了她，还是她包养了我啊？
我对着镜子打理完自己的着装，之后便走出去转而敲响了宝月茜的家门。
“宝老板，我来啦！”
哎，生活不易，一切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