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不顾一切地坠入深渊。
恍然惊醒，坐起身子，所见之处仍是漆黑。
在床头摸到手机打开看了眼时间，凌晨3:35分。
再无睡意。
直到有黯淡的光线透过窗帘映入眼帘，远方渐渐的火车轰鸣声与市井喧嚣传入耳朵，这所有的一切才提醒我，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
“起床了吧。”妹妹小璃轻轻敲了敲门。
我赶紧躺下身子，一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一边嘟囔着“醒了醒了已经起了”之类的话语。
起床，更衣，洗漱，吃饭。
然后坐在饭桌前的我愣住了。
“不舒服？”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早上要吃速食餐罢了。”
“昨天忘记买菜了。”
看着小璃大口吃着速食咖喱饭的样子，我皱了皱眉，小声说，“甜咖喱是真的不好吃啊……”
勉强吃完了早餐，收拾餐桌时，我却注意到小璃盯着我，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小璃把脸扭到一边。
“……莫名其妙。”我摸了摸鼻子，转头望向镜子。
镜子里的我一如往常。
“校服穿好了……东西都拿好了吗？走吧。”
小璃所上的初中和我的高中在同一方向。自从一年前父母离异并都搬出这个家后，一直是我送她上下学。话说护送妹妹上下学本来就算是哥哥的职责吧。
天阴沉沉的，仿佛时刻要下雨的样子。
小璃和我肩并肩慢慢地走在柏油路上。
“初三下学期，要加油啊。”
小璃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异，只要最后这段冲刺时期能够稳定度过，她完全可以考入一个理想的高中。
“嗯。”小璃低着头。
“在学校要保持好心情，不要不开心哦。”
“嗯。”
“每周生活费不够了就找爸妈要，毕竟……你也不要多想。”
“嗯。”
一阵沉默，只有两人鞋子撞击地面的“嗒嗒”声环绕耳畔。
我和小璃之间的这种微妙的谈不上隔阂的距离感究竟是从何时产生的呢？
我不知道父母离异是否带给她很大打击，抑或是青春期的原因……因为小璃从来没有主动找我聊过这个问题。虽然生活和以前相比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我知道，作为小璃的哥哥，或许有很多她自己的事情不适合我去知晓过问。但我也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有多亲近，我们现在的距离感就有多远。
回想起以前，小璃每天都围在我身旁“哥哥~哥哥~”地叫着，脸上也尽是洋溢着开心幸福的笑容。
可是现在……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总结下来就一句话。
我能理解并早已习惯。
就在我沉思的片刻，我们已经走到了小璃所在学校的校门口。
校门口已经到了很多学生。其中大部分都有家长陪同，在为学生们开学做着最后的叮嘱。
我停住脚步，看着门前挂着眼熟的印着“开学典礼”的横幅，那就送到这吧。
“我想，我没有还可以叮嘱你的什么话了。”
望着小璃逐渐远去的背影我挥了挥手。
“加油。小璃。”我轻声说。
小璃停住脚步。转身。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已经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小，小璃？我一动也不敢动。
“不要看我，听我说就好……”，小璃把脸埋进我的臂弯里，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我、我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考上的。哥哥所在的高中。”
我愣住了。
“嗯，知道了。”我轻轻拍了拍小璃的头。
“而且，哥哥……”
“什么？”
“你不要自己承受太多事情……别忘了，还有小璃。”
好奇怪，鼻子怎么酸了，啊咧咧……哥哥怎么可以在妹妹面前掉眼泪呢，好丢人的。
“哈哈……你一天天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呢，我没事，我很好啊。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是你的升学吗，对吧？”
控制了一下情绪成功没让眼泪溢出眼角。
“可是你的黑眼圈……”
“小璃，我真的没事，相信我。”
“……那，就好……不过，话说回来，哥哥，你抱够了小璃没有。”
诶？什么时候变成我紧紧抱住小璃了？我连忙放开双手。
小璃揉了揉眼睛，整理了一下头发。
“哥哥你眼睛好红哦，像小兔子一样。”
“小璃也是小兔子哦。”
就这样沉默相视了几秒钟。
“噗嗤……哈哈哈哈哈……”小璃捂着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也忍不住大笑。
真是的，眼泪又冲出来了。
送完小璃上学后，我也踏上了属于我的征程。
此时天已经完全阴沉下来了，雨点也淅淅沥沥地落下，气压低得我胸口实在有些发闷。明明才早上8点啊。
还是快点到教室吧，我不禁加快了步伐。
人对于未知事件的想法究竟是恐惧占多还是期待占多？
我想大概率不会是期待……
更何况是知其因果的“未知事件”了。
结果是前脚刚进入教学楼，后脚大雨就伴随着雷鸣倾盆而下。
“呼，这个季节带着伞总归不会错。”
我向着门外甩了甩雨伞，用手抖落掉身上的雨滴。
“诶，小琛……凌熇琛同学，早啊……好巧啊，哈哈哈……你也带雨伞了啊。”我抬起头，看见在一旁的冉衣玖已经收好了伞正准备往教室走的样子。
“没有话题可以不聊。早。”
我匆匆迈开步伐。
……
“为什么要跟我并排走？”
“欸？我们难道不是同一个班的吗？”
“……所以说为什么非要和我并排走？”我扶额。
“你很介意我和你并排走吗？”
“你……啊……算了。总之我觉得你还是和我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我大步甩开她。
最后还是没能甩开，于是我与冉衣玖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室。
结果就是除了一些不友好的目光之外没什么收获。
仍然是熟悉的老师熟悉的同学，熟悉的教室熟悉的课程，然后就会有事情发生。
课间，慕老师走进教室示意我们有事情要宣布。
“这学期班级转来了一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窗外电闪雷鸣，屋内狂风暴雨，于是她走进我所在的教室。
萧予陌，一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一个我想见到但又不想见到的人。
我轻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她。
一头乌黑亮丽的发梢稍微向内弯曲的短发，淡淡弯弯的眉毛，深邃的黑色眼睛，小巧的鼻子下是娇嫩湿润的粉唇……果然不论看了多少次，这些都是如初见的那惊鸿一瞥一般从未改变的……话说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些无聊的细节啊。
慕老师紧随其后，示意同学们安静。
“萧同学，请你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缓慢地左右扫视了一圈。
“萧予陌，萧然物外的萧，将取固予的予，陌上草薰的陌。在接下来两年多的时间里，请大家多关照。”
是很有她的特点的自我介绍呢，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和我记忆中的她相差不多。
也是，才过去半年时间而已，能有什么变化？即使有变化也是我自己臆想的，那个不论过去还是未来都不会存在的人而已。
我扯起嘴角苦笑。
回过神才发现她与我的视线相汇，瞬间我就绷直了脊背紧闭住了呼吸，嘴角还残留着方才的苦笑。
我马上就低下头移开视线，但始终能感觉到前方有目光紧盯着我。
这时慕老师发话让她去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我像如获大赦般塌下腰板。然后我以无比尊敬的目光望向慕老师，慕老师谢谢您！您已经是世界上最棒的老师了！最棒的！
但果然我还是有熟悉的感觉啊。过了这么久，身体还是会有反应。
我很想讨厌现在的自己。
只见萧予陌走到我身边，坐到了我右侧过道另一旁的空位上。
嗯……对桌。
我瞥了一眼讲台上的慕老师，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果然这女人的性格偶尔也有差劲的一面。
……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回想起慕老师的话，我缓缓闭上双眼，强迫此时此刻的自己不再去看向那个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