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城的繁华集市上。
夏均就像个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盲人，只能听到自己脚步声，他走在街头，没有任何方向感。
但是仙人的力量还是支持着他，即使身体目不能视，他也可以依靠感觉构造出完整的内视图，在心中把周围的环境复刻下来，保证行走的每一步都与常人无异。
热火朝天的街道上，人潮拥挤、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人们见到一个穿着打扮奇怪的男子，戴着遮住眼睛的面具，在人流中自由穿梭，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只是这样前进着。
真是热闹……比起我上次来的时候应该又大变样了吧。
人间的繁盛和变化似乎从来没有在我的眼中见证过，我只见过破碎的瓦砾和废墟，又或者是修炼室的天花板，在那之后下山就开始与天道抗衡，离开华城也变得困难重重。
此间人们的语言，和平的街道，吃的玩的，幸福的笑脸……这些只能在我的想象中搭建。
新时代里还有载我这旧时代残影的船吗？
罢了，说点好事情吧，在我过去的记忆中我只有一次和五位小徒弟下山的经历，那时算是带着她们熟悉这附近的环境。
当时玩的还挺开心的，虽然依旧目不能视，但是能感觉到徒弟们真心的喜悦，也许我也被影响到了吧。
至于后来确实我再也没有带过徒弟下山，大概是觉得她们也需要一些独立磨炼吧。
“切，明明是害怕自己和天道抗衡的狼狈样子被徒弟们看见，担心可靠师傅形象受损而已，这年头搞傲娇要退环境的。”
心魔很不合时宜地用怪话拆台，但我打算接着无视他。
两者无言走过这片繁华之地，不知道心魔代替我看见这些是否能感触些什么，但结局都与我无关。
沿着小路走过一段石板桥，周围嘈杂的声音慢慢变得平静。
最终我来到一处农家房屋前，敲了敲门。
“你是？”一位妇人打开了门，直觉告诉我她就是衡姑娘的母亲。
我先是讲述了自己的身份，她听完后略有惊讶，但也仅此而已。
“既然是仙师，那快请到屋里坐会吧，我家孩子最崇拜仙师了，五年前的兽灾也应该是太行山的仙师出手才力挽狂澜吧。”
妇人后半段有些不确定的说到，当时确实是我出的手，不过为什么她是一副怀疑的模样呢？
我当年可是超级帅气的斩杀了兽王，然后对着幸存者们说要记住来太行山上香还恩的。
那天我可是动用了《论如何在徒弟面前耍帅》招数的第三十六招，我能想到的最华丽的场面了，这都打响不了名头吗？
虽然心里还有不解，但似乎也没什么好问的。
妇人把我请进了屋内，至少我觉得得到了一些优待，这还是让我非常欣慰。
用过茶水后，我开口向她讲述了来意。
但她听完后只是摇了摇头，向我询问道。
“我家孩子一向崇拜仙师您，您能不能帮我劝劝她早点嫁过去呢？只要您愿意帮忙我们全家一定恪守归山立香。”
妇人居然反而请我去劝衡安安嫁过去。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据我所知罗家不是你心中的良配。”我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接着询问。
“他们家虽然名气臭，但是坐拥工商两界的资源，族内修真者上千，如果违背他们的意思，先不说生活提心吊胆，他们还会动用资源来压迫我们，前阵子我的丈夫就因为这件事丢掉了衙门的工作，最近我也被染坊那边莫名辞退……”
“本来华城有专发给贫困户的粮食，最近也找借口不再发给我们家，还有官府三天两头就找理由来我们家搜查。”
“在大家族面前，不过我们这些破落户怎么做都无济于事，前阵子罗家还派人来催，如果赶紧嫁女儿过去，就可以解除这些限制还能给一笔钱我们。”
妇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仙师是天上的人，哪里懂的我们地上人的苦衷和事情呢？您就答应我的请求吧，老妇我真的没法了。”这位妇人话语中带着哭腔，甚至打算跪下来拜托我。
“先给我站好了！”我赶紧拉住那位妇人。
“虚无的仙人太远，现实的危机太近吗，说实话人到了刀子抵在额头的时候，估计也不会考虑太多神仙的事情，还是干脆屈服比较好吧。”心魔嘲弄着这一幕。
“是你会怎么解决这种问题呢？”我不禁发问，也许心魔会给些合理的建议吧。
“衡姑娘是我唯一的信徒，那我就应该通过她展示神的威严，罗家是吧，华城工商是吧，欺负过她的人都要付出招惹神的代价！”他把手抵在脖子上做了个抹杀的动作。
“不过是打了小的再打老的，不臣服的逆贼就该死去。”
听取他的话语后，我只是陷入了沉默。
……
这一会
妇人正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回复。
“我答应你的请求。”我尽量露出亲切地笑容，不管如何让他人不安不是我的风格。
妇人听到我的话语后果然长舒了一口气，肩膀上的重担终于卸下了一些，虽然她心中还是悲切，但是至少有生的希望。
我多待了会，对老妇人说了一些好话，能给人提供一些心里安慰总是好的。
说完，我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拿着剑鞘再次踏上路途。
“喂！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啊？你干嘛答应去劝衡姑娘嫁人！你还不知道她压根不想去吗？！”心魔急急急，现在急不可耐。
他知道自己到底多么恪守诺言，不管是不是场面话，只要他答应了就真的就会去做。
所以他才觉得本体答应劝是多么离谱的决定。
离谱到为了离谱而诞生的心魔都觉得离谱！
“快回去撤销你的话啊！！”心魔觉得现在轮到本体在折磨他。
“现在回去撤回，也只是徒增那位妇人的烦恼。”我不慌不忙的回答。
刚走没几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白发青衣的少女，衡安安。
但是她似乎没有认出自己，就在两人擦肩而过，心魔因为愧疚不敢看一眼对方的时候。
我拉着了她的手。
“诶？”
“衡姑娘，仙师会给你一个，你所期望的结局。”
“啊？”
当衡安安猛然回头时，那熟悉声音的源头已经消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