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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彷徨

彩虹桥上的少女

  

虹川大桥已近在眼前,落叶纯不禁加快了脚步。

回想起竹中武志咄咄逼人的样子,落叶纯心有余悸。

井上辉树说过:『莉莉缇并不是天堂』;竹中展现出的强硬和蛮横,可能只是莉莉缇阴暗面的冰山一角。

‘当务之急,是把身体交换回来!’

她回忆着昨晚的情景:桥边的栏杆突然断裂、自己坠入了虹河之中。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因为喝了酒,这些模糊的片段都有些模棱两可。

落叶纯走上虹川大桥,仔细打量着桥边的栏杆。

似乎,完好无损。

她又尝试着用手敲打,‘好痛...’

坚硬的金属栏杆纹丝不动。

这样的栏杆,真的会断裂嘛?

‘真是匪夷所思...难道,我的记忆出问题了嘛?’

‘我真的...从这里掉下去了嘛?’

‘一定不会错的!我从这里坠落,然后进入了彩虹桥的世界。’

落叶纯对自己的判断笃信无疑,彩虹少女的身体不会说谎;正是因为昨晚的奇遇,自己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的计划非常简单:从相同的位置坠下、再一次进入彩虹桥的世界。

‘可我是从哪里掉下去的呢...’落叶纯走到正中的位置,‘大概...是这里吧?’

她怀抱着公文包,隔着栏杆往下望去。

“好高啊...”她的双腿有些绵软,“从这里跳下去,真的可以进入到彩虹桥所在的世界嘛...”

如果选错位置,大概率会摔死、或者溺亡吧...

她面临选择、她又不得不做出选择。

“顾不得那么多了,就这里吧!”

挑选坠落点,看上去像是一场赌博,但事实上,选择坠河的方式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而且,只能赌一次。

-

“虹川大桥,也没有什么不同嘛。”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子伸着懒腰,一头显眼的亚麻灰卷发随风摆动着、稍许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果然,乡下就是乡下,我就不该抱有期待。”男子自嘲般地笑了笑,他来到这里的原因有些荒谬:虹川大桥,是近畿地方自杀人数最多的场所。说是自杀,但这里却流传着『虹川幽灵』的都市传说:经过虹川大桥的人,会被桥下的幽灵绑住手脚、拽下河去。

“怎么看,都只是一座普通的桥。”他拨开额发,失望地环视四周。

“诶!!!”他惊讶地叫出了声。

不远处,有一位穿着西服的女性,正在翻越栏杆。

‘她要自杀嘛?!’

‘还是说,她被虹川的幽灵附体了!’

“喂!别做傻事啊!!!”在本能的驱使下,他飞快地向她奔去。

-

落叶纯爬上了栏杆。看着桥下湍急的流水,她的心怦怦直跳。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井上先生宣布自己转为正式社员的时候。

‘如果不把身体换回来,我会被莉莉缇除籍吧?那亚纪子的住院费用该怎么办呢?’

因为害怕,她闭上了双眼。只要稍微将重心前倾,她就会从桥上坠下。

“瑠衣小姐,请您保佑我平安无事。”

话音刚落,她就被人一把拽回。

“呀!!”她再一次和别人撞在了一起。落叶纯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视线的男子正大口喘着粗气。

“呼,赶上了。真是千钧一发啊!”

‘是这个人,把我拉了回来?!’落叶纯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虽然戴着墨镜,但他菱形的面部轮廓显得十分精神,皮肤也光洁透亮。

她楞了一下神,突然发现手中的公文包不见了踪影。“啊!”她急忙寻找,好在,公文包就落在自己身侧。不过,因为撞击的关系,里面的物件散落了一地。

糟糕!里面都是莉莉缇社员落叶纯的东西啊!她急忙拿起公文包,眼疾手快地将落叶纯的工作牌拾入包中。

“我来帮你吧。”男子捡起身旁的手机,下意识地轻敲着屏幕、并按下了侧边的按键:“啊?!坏掉了嘛?”

“关机了而已。”

“这样啊...”因为不堪工作上的喧扰,男子也经常会关闭自己的手机,眼前的少女似乎和自己有些相像。

可他心里刚萌生的好感一下就荡然无存了。

“还给我。”落叶纯面无表情地向着他伸出了手。

“喂!你刚刚想自杀啊!是我救了你!”

“是嘛...”

“什么叫‘是嘛?’,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谢谢’嘛?”

男子的回答让落叶哭笑不得,若不是他的突然搅局,自己此时可能已经进入了彩虹桥所在的世界。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他将手机放到落叶手中,“明明长得这么可爱。”

‘我也不想变成这副模样啊!’落叶纯叹了口气。

“啊,对了,你刚才在说瑠衣吧?”他忽然说道。

“诶?”落叶回想着,在坠河之前,她的确说了『瑠衣小姐,请您保佑我平安无事』这样的话。

“明明是在自杀,却又请求瑠衣保佑自己,难道信奉瑠衣,死后就可以进入伊甸园嘛。”他双手合十,做着虔诚祈祷的样子。

看着男子搞怪的肢体语言,落叶有些忍俊不禁。

“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要知道,只有活着,才可以像这样笑。”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喟叹道:“不过,这虹川大桥果然名不虚传啊!”

“嗯?”

“你不是本地人嘛?你没听说过『虹川大桥的幽灵』嘛?啊,我明白了!你刚才一定是被幽灵缠住了!”

“虹川大桥的幽灵?”落叶纯在大脑中检索着相关的信息,‘他说的大概是,虹川大桥拥有近畿第一的自杀率吧?’落叶纯默默地点着头,说起来,‘上个月就有人从这里坠下...一个星期之后,他的尸体才在下游被打捞上来。’

‘所以说,从虹川大桥上坠落,未必就能进入到彩虹桥所在的世界?!’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原本的身体,也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想到这里,落叶纯的脸变得煞白。

“喂!你没事吧?”注意到少女惨白的面容,男子有些不安。

“没事...”落叶纯拿起整理好的公文包,向着男子微微鞠躬:“谢谢你。”

她转过身、径自离去。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长相和穿搭完全不符!”男子挠着头,摘下了墨镜,他夜空般透亮的瞳孔里,映照着少女窈窕的背影。

‘她一定过得很艰辛吧。身上穿的都是打折款。’

“嗯?这是...?”男子突然注意到自己脚边的纸张,他俯身捡起:“莉莉缇的签约书...!”

“原来她叫落合舞啊。”

-

落叶纯有些失魂落魄,她飞快地跑下虹川大桥,向着自己的公寓飞奔而去。

打开门后,精疲力竭的落叶一下瘫倒在地。

这一路上,她思考了许多。她可以为了亚纪子去冒险,但正是因为亚纪子,她又不能铤而走险。

‘亚纪子需要我。’

无论是作为落叶纯,还是落合舞,她都必须好好地活着。

‘我该怎么办呢...’她缓缓直起身子,拿出夹层里的粉色御守,“亚纪子,你告诉哥哥,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回想着亚纪子充满活力的话语:

[好羡慕哥哥呀,可以和瑠衣小姐一起工作。]

[亚纪子以后,也要成为一位出色的经纪人!]

‘我的经纪人生涯,已经结束了吧。’她怀揣着绝望与不甘,紧紧地握着御守,晶莹的泪珠从双颊滑落。

落叶靠着门,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一瞬间,她觉得眼皮很重。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她这样想着,‘睡一觉,一切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缓缓闭上双瞳,让自己融入到一片孤独的静谧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落叶的耳边响起了门铃的声音。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隐约可以听到井上辉树的声音。

“虹泽4丁目16-2,没错,是这个地址啊。”井上核对着纸上的信息,“都这么晚了,还没回家嘛...”

井上辉树的背后突然浮起一丝凉意。大阪府的治安全国垫底,临近的尼崎也爆发过连环杀人案。身形瘦弱的落叶纯会成为罪犯的目标嘛?要报警嘛?

“我再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井上又抓起了脑袋。他很自责,不该拉着落叶纯喝到深夜。

听见井上的声音,浑浑噩噩的落叶纯慢慢恢复了精神。

‘是井上先生!’她有些感动,井上辉树,因为放心不下自己,不惜登门拜访。

“井上先生!”她站起身来,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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