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行了，快进来吧，这里可一直是亮堂的。”
她说着，扯了扯他的袖子。
“嗯……”
顾长逸嘴角抽了抽，身后的走廊一闪一闪，重新亮了起来。
“出于安全考虑，灵薄件们要放在靠里面一点的位置，所以我们再走一段吧。”
“行吧……”
放慢了一点点步伐，她和他并肩前行。
“说起来，我之前在C38分局里……碰上了两个灵薄件突破封印，你知道……”
“喔！你是不是说C38的033和042那俩活宝？”
“呃？说……说名字。”
“【033雨衣】，还有【042雨夜的稻草人】。”
“对……好像就是这二位……”
“两个都是C级哦，而且他们好像还哥俩好，每年都要至少主动合作突破封印一次。”
“拦……没有办法拦住他们吗？”
“暂时没有，特性使然，毕竟【雨衣】变成红色的时候，是无视‘空间’的。”
“就是说……它能带着穿衣服的家伙随便穿墙？”
“对的。不过，其实那个活宝也挺有意思的，夏天的时候，每到下雨天，【雨衣】都会主动突破封印搞事情，为了解决这种情况，C38的局长陈风每到这种时候都会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呃，工作人员，让他穿上它，然后把他一个人丢在一个小房间里，那个穿着雨衣的人会在小房间里被迫跳至少三个小时的舞，不带停的那种……当然是【雨衣】操控的。”
“还有这种设定？”顾长逸眨巴眨巴眼。
“一般雨衣心满意足后，那个人就累成狗了，就会和雨衣一起倒在地上，然后这位幸运观众就能放一个礼拜带薪假，而雨衣会变成开心的白色，老老实实好几天。
“好……好快活的一个灵薄件……这哪是我当初看到的那个场面啊……”
“值得注意的是，在雨衣出来溜达的时候，绝对不能沾水。所以挑人的时候，感冒的人不会被抽中，被抽中的人还得戴好特制的口罩、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
“也是灵薄件特性哦。你别看我上面说，就以为【雨衣】好像是个E级D级的小朋友一样，其实那个家伙也是挺恐怖的。【雨衣】一旦沾到明显的液态水，就会变成黑色，然后……实力会接近B级，可以说是C级天花板之一了。”
“啊？这样啊……”
顾长逸嘴角抽搐。
“原来我那时候看见的还不是最恐怖的版本……”
“你那时应该属于意外吧。那两位都哥俩好几年了，自从被封印以来，还没闹出过什么大事。”
“好吧……”
“嗯……来了。知道你和人家关系好，我特意把040放在了离大门最近的地方哦。”
顾长逸转身，看向眼前的玻璃幕墙，以及边上看着相当厚实的金属门，在那扇门上，印着一个写有【C39-040·镜中镜·E级】字样的标牌，下面有一个绿色的小灯。
“观察区……都是用玻璃吗？”
“才不是玻璃哦，这里的墙壁啊玻璃啊防盗门啊，都是灵薄间的材料，或者也可以说，这些材料本身就是特殊的灵薄件。”
“喔……”
他站在玻璃幕墙前，看着【镜中镜】封印舱内部的样子。
那面大大的镜子被装在玻璃幕墙正对着的墙壁上，封印舱内被布置成了小女生卧室的模样，看得顾长逸有点傻眼。
“你……”
“嗯。”
看着镜子里，在公主床上酣睡的小镜，顾长逸的嘴紧了紧。
“不怪她吗？”
“学姐们不怪她，呃……虽然那个女博主还是有点意见就是了。”
“很……很难想象。”
“学姐们人很好的，对三年之久不见天日的她们来说，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相当舒适了，更何况还能用上那些阔别已久的电子产品。我还在考虑，等新的身体到了，就带她们出去逛一逛，甚至……远远地见一见亲人什么的。”
“喔……听起来……确实挺不错的。”
封印舱里，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满了书，而镜面上的书则有好几本散落在床上。
“顺便一提，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孩，是一个灵。”
“啊？她不是……灵薄件的一部分吗？”
“她确实是灵薄件的一部分，但也可以说，她是这个灵薄件的意识化身、代表了这个灵薄件的意识，甚至可以说她是这个灵薄件的主人。她有一个具体的形象和完整的意识，还可以和我们交流，所以，我们可以判断她是灵。这种灵薄件意识化身的灵，通常被我们称为‘簿灵’，他们既是灵薄件的一部分，又是灵、属于灵异体系，所以，他们也能被一些针对灵异体系的咒令等伤害。”
“喔……这就是你之前说的……灵异体系和灵薄体系重合的地方……”
“没错。”
“那……【雨衣】，他有薄灵吗？”
“没有。一我们不认为它有成熟的意识，二它没有高级交流能力，所以，我们认定它没有。事实上，针对灵异体系的咒令也确实对它不起作用。”
“喔……”
“不过，这门学问还是近十年网络发达之后才兴起的。我刚才和你所说的，都是这些年来我们不断汇总、归类得的各类定义，可能这门才兴起的学问还不完善吧，虽然是目前最能笼统概括这些现象的认知体系，但还是有相当多的特例无法解释，也难以归类。这些以后碰到了再提一嘴吧，就比如……”
“乓！”
斜对面的封印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顾长逸一惊，他向那边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浑身是血的人偶正扒在玻璃幕墙上，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在整洁的玻璃上，抹出一道道可怖的血痕。
“这个家伙，和学姐们一样，身上是有薄灵的，不过这些薄灵是附着在了物件上，我们看不到本体罢了。”
“喔……”
顾长逸看向封印舱里张牙舞爪的家伙，心里一惊。
“她身上的血……还没有消掉啊……”
二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只见她塑料模特一样的脸上，诡异的血肉下巴不断开合，大股的鲜血从下巴后流下，砸在地上。
整个封印舱……都是血迹。
“恶心死了。”安易玲嫌弃道。
顾长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满是伤痕的躯体，在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上，小股小股的血不断地渗出，他看着女孩写满凶恶的眼，疑惑道：“她是不是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到……”
“估计是在咒骂我们呢，吵死了，所以我把这个封印舱设置为隔绝声音了。啧，没想到她撞上来还能有那么大动静，看来还是不够狠啊……”
“能有那么大动静，这……真的是D级吗……”
“我说是就是。一个光吓人的废物罢了，其他几个学姐一凑上来她就得吃瘪，不理她，我们去看看剩下的A级。”
“喔……”
他最后看了一眼标牌。
【C39-043·血人偶·D级】·绿灯
“那个灯是什么意思？”
“代表状态，灯灭了就是死了，绿灯处于正常状态。不过其实说起来，灯灭一般也只有分局自我封印这种情况才能看见。”
“为什么？”
“因为，绝大多数会被封印的灵薄件，都是我们杀不死的。杀得死的，一般我们都处理掉了，不会再封印到调查局里。”
“呃……那……”
“当然这是看局长安排啦，不然你以为C38的【万能树】和我们局的【血人偶】哪来的。”
“喔……”
“好了，来，看看这个。”
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先看了一眼标牌。
【C39-019·雾门·A级】
他看向封印舱，只见封印舱内整洁、空旷，只是正对着观察面的墙壁上，装着一个老式的绿皮防盗门。
那扇防盗门……给顾长逸一种破损严重的感觉。门面上布满了坑坑洼洼，像是曾经惨遭什么东西疯狂乱砸，溃烂皮肤般的锈迹爬满了绿皮门的表面，四边门缝正在不断地渗出绵密的雾气。
光看着这扇门，顾长逸都有一种心里毛毛的感觉，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相当害怕那扇门。
绝对不能打开。
心里的声音这么说，像是全身的细胞都在抗拒那扇门的存在。
“是不是光看着都不太舒服啦？”
“嗯。”他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小时候被骗着吃下苦瓜。
“这扇门……可厉害了。”
“是……什么情况？”
顾长逸看着那些从门缝里渗出来的雾气，好奇道。
“《迷雾》看过没有？”
“看过，结局印象很深刻。”
“这扇门后面，就是大概那样一个世界。”
“啊？”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嗯……总之他们是这么说的。门后的世界，人类文明只剩下城市的残骸，到处都是拨不开的迷雾，可见范围只有10米不到，雾里有数不清的畸形怪物。而且，除了这扇门外，可能还有其他通往门内的方法，因为调查员在门后世界发现了新鲜的人类活动痕迹……”
“乓！”
剧烈的拍击声传来，把顾长逸吓得跳了起来。
“乒乒乒！”
整扇门都在晃动，看得顾长逸心惊胆战。
“里面……不会有东西要出来吧……”
“放心，无法损坏本身就是这扇门的特性。光吓人，不会有事的。”
“哦……等等，有没有一种可能……门后面是一个人在求救？”
“咿——————”
门后传来某种非人的咆哮，又像是汽车鸣笛的声音，那种怪异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听得顾长逸心里毛毛的。
“你觉得呢？”
“好吧……那，这扇门……是怎么被找到的？”
“那是2005年，有调查员发现了诡异的动静。在我们C39管辖区域的一座小山村，被证实失去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络。按地理环境来说，那片地方的环境本不应该有气象异常，但那一年年初的时候，山间却平白多起了化不开的雾，甚至在最近的公路上还频繁有人目击奇异生物。”
安易玲缓缓叙述着，那扇门的动静越来越小。
“当时我爸爸决定派人去调查那座失联的山村调查情况，然后……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以此为序幕，被我们现在称为‘雾门血线’的长达三年的拉锯战开始了。我们……损失惨重，联系了同我们关系很好的C38分局，和当时还没叛变的C40分局，三个分局合力探索那片山区。那时候……”
她突然顿住了好久，顾长逸看看她有点不太好受的表情，眨巴眨巴眼睛。
“你不会……”
“嗯。可以说，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听大人说，关于那个地方的事了。所以……我６岁那年……也就是‘雾门血线’结束那年，我也偷偷去了。”
“很……恐怖吗。”
“对。那时候，整座山……都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