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生准时在六点半醒来，穿好一身黑西装下楼。
楼下库洛乌已经在厨房准备好早餐了，这栋屠户杰西的小楼被库洛乌以低价从杰西的姐姐手里买了下来。
杰西的邻居很疑惑为什么内城里的富人会买下这栋死过人的小楼，不过考虑到一些富人经常会买一些隐秘的房子做一些法律不允许的事情，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怀疑。
庄晓生喝下一杯温热的水，柔软的白面包淋上煮化的奶酪，咸度刚好的肉汤温暖了空荡荡的胃袋。
二人吃完早餐后，穿过那条贫富分割的栅栏，来到了人流涌动的市区。
“你谈过恋爱吗？库洛乌。”走在干净的马路上，庄晓生提着一柄手杖，向着自己身后的库洛乌随口问道。
“主人，我并没有谈过恋爱。”
“能理解，毕竟是在干这种活。那你是怎么处理你的**的呢？”
库洛乌沉默了一会儿。“我一般情况下非常自律。”
“库洛乌你难道还是处男？”
库洛乌那张扑克脸终于有些表情了。
“不是每一个人离开女人就活不下去了，良好的自律是可以胜过一时的冲动。”
“那可真是可惜，库洛乌你知道吗，你现在失去了一次体验浪漫相遇故事的机会，只能去当一个可恨的拐骗犯。”庄晓生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
“愿听从您的指示。”
两人走到了一处颇为热闹的艺术展厅。
“库洛乌，你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喜欢艺术吗？”
库洛乌愣了愣。“据我所了解的，应该是是富裕家庭里的女人。”
“不，富裕的家境只是一个条件。”
在庄晓生的前面一对热恋的男女在一副油彩画前耳鬓厮磨，但是明眼人就看出来一些细节，比如女人的衣服更加的正式，所带的首饰也是颇为昂贵的珠宝，而与她相拥的男士却显得有些寒酸，那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也布满了皱纹。
但是在爱情的衬托之下，一切物质都显得那么庸俗。
“是渴望自由的女人才会为艺术所着迷啊。”
那对恋人看见庄晓生二人靠近，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开了过道。
庄晓生也摘下圆顶帽子致谢。
继续往前深入，在一个宽敞的圆形穹顶展厅里，庄晓生终于遇见了自己此行的目标。
一位穿着灰褐色女式连衣裙的年轻少女手提着挎包在展厅漫无目的地行走着，挂在墙上的每一幅画作只能短暂地让她的目光停留一段时间。
“小姐，请问您也是一个人吗？”庄晓生让沉默寡言的库洛乌在展厅里随便逛逛，自己一个人与少女搭上了话。
少女盯着庄晓生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是一个人来逛这个艺术展的。”
“我是一名刚来这座城市的旅者，我见识过很多美景，但您的出现让那些足以称赞的景色都黯然失色，所以请原谅我的唐突，是您的魅力让一位男士失了态，让我情不自禁地与您搭话。”
少女听完庄晓生的赞美，有些尴尬。
“不必如此，我并不认为我拥有这样大的魅力。”
“您太谦虚了，是那些庸俗之人的眼睛发现不了您的美丽，您的气质就已经足够鹤立鸡群了。”
实在是忍受不了陌生男人的盛赞，少女赶忙转移了话题。
“先生您也是来看这场艺术展的吗？”
“原本是的。”庄晓生温柔地看向少女浅绿色的眼眸。
少女有些害羞地别过头。
“先生，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庄晓生单手抱胸弯腰。“我的名字叫做安诺，是一位四海为家的旅行商人。”
少女有些紧张回道：“我叫安德莉亚，从小就在这座城市里长大的人，不像您那样可以到处旅行。”
“旅行是为了相逢，与陌生人的一次相逢就是一场旅行，你觉得呢，安德莉亚小姐。”
“也对，安诺先生。”
二人保持着陌生人应有的距离，只是并肩行走，一路说笑来到了展厅的最中心，这里放置着一副巨型的油画。
油画上画着一个男人牵着一条金毛犬半跪在山顶，而他们面前则是一块石碑。
上面刻着：‘智慧的尽头是蒙昧。’
安德莉亚解说到：“这幅画是取材自一则经典的宗教故事，传说很久以前，被光明神赋予带领人类使命的全知全能的人类先知在搜集了流落在人间所有知识编造出全知之书后，又放弃了光明神赐予他的智慧成为了令人唾弃的愚者，最终死在了世界最高的山峰上。
后来一位贵族知晓了愚者的故事，不顾一切地登上了愚者死去的那座山峰，这幅画就是幻想的当时的场景。”
庄晓生盯着石碑上刻下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又笑着说道：“我也听过这个故事，在很久以前。”
庄晓生看着那个跪在石碑前面男人的背影：“有一个老头子给我详细地讲过这个故事，那位先知在死前编撰出来的全知之书被他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放在深渊的最底层，一部分放在已经失落的天空岛上。传说全知之书记录了伟大存在的秘密，参与编撰的人员除了先知其余的都死于非命，因此全知之书也被称为诅咒之书。”
安德莉亚有些惊讶：“这些我倒是没有在古籍上看到过。”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说不定是那个糟老头子当时编故事吓我的。”
穿过画廊就是一些雕塑之类的手工艺术品，不过安德莉亚此时已经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些珍贵的艺术上面，风趣而又知识广博的安诺先生很好地把控了聊天的节奏，不断地分享着自己作为旅行商人在各地见过听过的趣闻。
此时两人坐在展厅里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庄晓生买来了两杯果汁和一些搭配的小点心。展厅的休息处有很多这种小贩出售解渴的饮料，只不过价钱有些昂贵。
“安德莉亚小姐，我想起了一个哲学问题。”
安德莉亚喝了一口果汁，等待着庄晓生的下文。
“如果世界上存在着一个非常特殊的人，他是一个隐形人，无论他怎样叫喊别人也听不到，无论他做什么别人也看不到，他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是不存在的。那么你认为这样一个人是活着还是死亡。”
安德莉亚抱着杯子细细思索。
“嗯，你是想说这个人在生理上还活着，但是他的社会存在已经消失了。那我觉得这种应该还算是活着，但也只是活着，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庄晓生笑了出来：“那么就要先委屈一下安德莉亚小姐当一会儿的囚徒了，就如你所说的，以这个世界为囚笼的囚徒。”
安德莉亚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什么意思？”手里亮起繁复的魔力纹路，安德莉亚伸出自己的手指对着庄晓生轻轻一弹。
“空气子弹。”
青色的魔力裹挟着空气变成了足以摧金断铁的凶器，可是空气子弹只是穿过了庄晓生的身体，而将他身后的长椅打成了碎片。
这惊人的动静本该引起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但是除了一地的椅子碎片，什么人也没有看向这里，只是奇怪艺术展厅里为什么会出现碎裂的长椅。
几个安保人员急匆匆地赶过来清理地上的碎屑，他们热切地问庄晓生是否受伤，庄晓生只是摇摇头。
“祝您有愉快而又美好的一天。”庄晓生脱帽向安德莉亚致礼。
“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安德莉亚感受到了无比的憋屈与愤恨，咬紧银牙恨不得将这个男人撕成碎片。
“我当然知道您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安东公爵，安德莉亚小姐。毕竟他还是我的老上司呢。”
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库洛乌走上前跟庄晓生私语道：“主人，已经按照您的要求给安东公爵府送信了。”
“好的，辛苦了，库洛乌，现在让我们来见见下一位老朋友吧。”
庄晓生换了一只手拿手杖，驾轻就熟地来到了之前的血盟据点。
此时的酒馆不知道为什么打烊了，但是庄晓生可不会管这些，直接推开门走进了酒馆，里面空无一人，庄晓生走到柜台后面，看着全部清洗干净的调酒器具，来了兴趣。
“库洛乌，你想要喝什么酒？”
库洛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来这里是干什么，但是他只需要知道去执行他的命令就好了，其余的事情他的大脑自然而然地忽略了。
“主人您想喝什么我就跟着喝点就行。”
“真是毫无生活乐趣的男人。”庄晓生从后面的柜台里拿出一瓶看起来年份十足的陈酿，拔出酒塞子，一股浓郁的酒香飘荡出来。
用量杯量出适量的酒液倒入摇酒器里，接着庄晓生用手指在空气中揉搓，细细的冰粒从指尖洒出。
吧台内的木篮子里还放着一些没用完的柠檬，小心的将柠檬切片，用最中心的柠檬片榨出汁水混入酒液，拧紧盖子。庄晓生如同杂耍般摇晃起摇酒器，细细的冰渣子和酒液碰撞出沙沙的声响。
拎出两个高脚杯，倒入摇晃好的酒液，再将剩下的柠檬片盖住酒杯，庄晓生又从食指上滴落一缕黑色的火焰，火焰点燃了柠檬片，去除柠檬片里的苦涩和多余的水分，烘烤到合适的程度，黑色火焰也就自然熄灭了。
“请。”庄晓生将简单调制过后的酒推到库洛乌面前。
“谢谢您的慷慨。”库洛乌端起酒杯，一口吞下烘烤过后的柠檬片和酒液，在口里细细地咀嚼。细腻的冰沙刺激着味蕾，烤干后的柠檬片与酒液在口中汇聚成难以形容的美妙体验。
“是不是少了一杯呢？我亲爱的安德·瑞斯塔尔。”在某一个瞬间，一道人影出现在高脚椅上，他穿着有些拖沓的长袍，头顶上两只魔族专属的角格外惹眼。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的那份，曼陀罗。
剩下的这一杯是属于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