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我送给你个东西。”羽倾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将羽瞳拉出房门，牵着她纤细的小手，让她只能穿着那双熊猫拖鞋走进电梯。
“唔，到底是什么事啊......”
“最近不太太平，昨天晚上我查获了三四起案件，他们虽然没有胆子暗杀我，但是却有能力对我身边的人动手。”羽倾看向玻璃窗外，云覆盖了这座城市的上空，因为阴天的缘故，很多东西都被暴露出来。
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终归会有很多之手企图刺进启明星市，企图扼住她们的喉咙，或将其溺死在水面之下。
“在这片大地上，要对抗的不只是玄者们，还需要对抗人类。”
她缓缓说道，电梯一路向下，很快进入了地面之下，在深邃的黑暗之中，羽瞳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呼吸一般，沉重又虚弱。
终于，当亮光再一次出现，她看见了这个城市真正的心脏，即便离开了机甲技术也能存在的重要之地。在她目所能及之处，空间已经远远延伸了出去，这座城市在地下的部分远超地上的部分，她能看见许许多多的人都在这里的地面走动。
与上面的阳光明媚不同，这里整体还是比较昏暗的，而且带有一丝异味。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那悬挂于顶的庞然阴影，远比她记忆之中所见过的任何玄者们要庞大，也远比他们恐怖与震撼。
“那是什么？”羽瞳指着那巨兽问道。
“异兽-利维坦。”姐姐轻声说着，就仿佛一对老朋友，每次见面都如同一次新的体验，“这里只有他的头颅，他的身躯已经被她们肢解了。”
电梯到达，她们相继走出这座专用的电梯，羽瞳从下往上看那巨兽之首，如同看一个巨人。
“吼...”忽然，兽首摇动起来，从他的声道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在欢迎也像是在威胁。
“更像是在吵架。”羽倾露出无奈的笑容，侧过头示意羽瞳跟上她。
那兽首很快就不再动弹了，双目再次紧闭，下面的人倒是都习以为常，这位利维坦先生似乎与羽倾是旧交，每次来都会进行这么一个欢迎仪式。
她跟着姐姐走着，这一路上，她看见了那些还在待救的少女们，她们大多是机甲驾驶员，也有不少是后勤部门的，事实上现在也就离大战过去两天罢了，有些人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重要的资源都倾斜给了那些受到重创却有机会活下来的人，在没日没夜拼命的救治之下，她们都在等待看到第二天的阳光，期待与战友重逢的那一天，但她们都不会悲伤。
悲伤不能改变任何事情，活着的人要背负死去之人的遗志，向盟约起誓。
羽瞳不断听着那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的房间里传出痛苦的叫声，每次听到都心头一颤，脚步渐渐放缓下来，看向那最近的一间正在做手术的房间。
但是姐姐却根本没有看那些人一眼，她一直注视着前方，就像是单行的有轨列车一样，只知前进。羽瞳渐渐停下了脚步，她很想去看看那些救治过的女孩们最终会如何。
“羽瞳，这个世界不是充满希望和爱的故事，这是绝望与失望的悲歌。”听到她的脚步放缓，羽倾也止步，她没有回头，只是一边摇头，一边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陈述着事实。
“我行，我见，我送别了一位又一位老朋友。”
“你我不是幸运者，你如今还能苏醒，是我一直努力的结果，她们如今愿意活着，也是我给出的结果。我努力试图拯救每个人，但也有些人会无法拯救。”
羽瞳皱眉，虽然这是事实，但听到心里还是相当不悦，“启明星早在十年之前就通过了第一版的安乐天使法案，直到今日，没有启用过一次。”
“她们都选择坚强地活着，哪怕我允许她们作出自己的选择。也许是受到了我的影响吧，正是活着的人才要背负更多，也要承受更多。”羽倾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妹妹羽瞳，在前世是她那可爱的弟弟陆尘，二人的身影在这一刻重叠交错。
“小尘...我已经走过太久了，久到我已经累了。”她闭着眼，抱住羽瞳的头，用她的脸蹭在她的头顶上。
羽瞳被她抱着，一双美目低落地下垂着，看向对方的肩后，眼神变得迷离与恍惚起来，喃喃道：“活着的人才背负更多么......”
“呵，我还真是...”她也闭上了眼。
当她再次缓缓睁开之时，她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被涤荡了一遍。
“是啊，正因为活着才要背负，我，你都是一样都是如此。”她想起了自己的死亡之日，那不甘心与悲凉与悔恨与痛哭一同涌了上来，将她淹没。
一只手伸下来，将她拽住，在迷茫之眼中，她看见对方红色的眼影。她被拽着破水而出，如临新生。
羽瞳抱住自己的姐姐，抱住一直以来的姐姐，任何事物都变了，唯独她没有变化，她就像是锚点，锚定她的世界的一切。“我明白了，姐姐，这次就让我们尝试救下所有人吧。”她轻轻开口说道，羽倾的一滴泪水恰好不争气地沿着脸颊流下，落入她的衣物之中。
感受到拥抱之人情绪的回落，她也清楚，羽倾又变回了那个平时冷酷冷傲的大人了。
她牵住羽倾的手，这次是她走在前面了。
被拉着的羽倾露出无可奈何又有些高兴自豪的表情，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移动而摆动，她快步走回到了羽瞳的重合线上。
这次不再是一前一后了。
终于，她成为了他的骄傲。
两颗不同的心触碰在一起，交融、谈论、拥抱、思考，最终抵达一个终点。
——
“这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用来保护你的。”羽倾从那最深的藏馆之中，拿出一面银白色的十字盾牌，就像是羽瞳她曾经玩过的命运冠位指定的女主角玛修的盾牌一样，只不过这上面的纹路更加繁复，就好像是升级版似的。
“这件圣物，是我偶然发掘得到的，曾经也帮我抵挡过致命的攻击。不过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已经不需要了，正好它能抵挡任何形式的攻击，即便是强悍的精神攻击也能抵挡许久，直到它彻底破损。”
“它被它的创造者叫做天启护盾，现在就交给你啦。”羽倾笑着，按了一下盾牌上的一个按钮，顿时盾牌开始变小起来，变化成挂坠的模样。
羽倾绕到羽瞳身后，为她戴上这银白色的挂坠。初碰皮肤之时能感受到上面冷冷的质感，羽瞳闭着眼睛单手抚摸着胸口这块盾牌，虽然不是很美丽，但是的确是一份弥足珍贵的礼物。
“比起天启护盾，我更喜欢叫它——已然遥远的理想之城。”她侧着头，笑着看向羽倾。羽倾一愣，不过转而也莞尔一笑，搂上羽瞳的脖子，二人就这样坐在这空无一人的昏暗的藏馆里，对着那些老古董们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