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心的烟火》
作者：贺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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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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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高中的时候，很想要一部台式电脑，曾向妈妈表达过这样的想法，她总是无动于衷。后来，爸爸发生了意外，家里收入少了许多，可不知为何，“买台电脑”这一念头开始反复在她脑海里打转。她来到市场，被好心的路人介绍到最近的电脑城，后来眼睛出了问题。她说，是不小心被别有用心的人喷了胶水。后来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她的眼睛有一层白垢。
我回想起爸爸养过的一条鱼，鱼生了眼病之后也会长一层白垢。这种病反复无常。鱼的眼睛清澈过，但妈妈的眼睛却不再清澈。
填报志愿的那天，我给妈妈买了墨镜，她骂了我，自己进了教室。我就呆呆地站在教室外，站了好半天。班主任路过，叫我进去。我拒绝了，说成绩不理想，不敢面对同学。
大学毕业，初入职场，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策划，大学里所学的知识半点都没用上，做事总是磕磕绊绊，给团队拖后腿，每天都抱着“可能过不了试用期”的想法入睡。
“做事要抓住重点”——可我觉得所有事情都是重点。
“做事的时候格局麻烦再大一点”——这样的我能有什么格局呢？
“你觉得你这些想法能将所有的概念都囊括在内吗”——我哪知道呢，有什么就放什么咯。
“我发现你似乎一点想象力都没有”——或许吧。
可能，我对广告营销方面一窍不通吧，这样无用的我假若被辞退了，又能到哪里去呢？周围所有人都比我优秀，眼界都比我高，做事效率、执行力……任何一点都比我好。
我该如何是好？
妈妈每天都待在我的住处，可我没办法按时下班回家。同事说要去我家坐坐，我只能说：“女朋友会介意的。”
某天，妈妈把一只玩偶捡回家，放在我的桌子上，然后一句话没说。后来，家里多了台汽车模型，再后来，她把一双蓝色的画有五角星图案的鞋子递到我面前。
她的手就这么悬着，我没接。
“五角星图案的鞋子会很丑吗？”
“不会。”我还是没接：“妈，你是怎么了？”
“只是……我见到街边有人卖鞋，正因为不是牌子货，便宜，所以想要买回来。”
——蓝色的、五角星图案。
妈妈的行李都收好了，放在了一边。这让我开始胡思乱想了。
“你是要去哪里吗？”
“一直待在出租屋里，太无聊了。我想回乡下去。”
“要不我跟着你一起回吧？”
“别，你还在试用期，临时请假给人印象不好。还有就是……我待在这里，碍着你找对象。”
“没事的，试用期而已。像我这么有能力的人……”
真是的，我蛮无能的。如果穿上她送我的鞋子，她会变得更高兴吗？
夏秋之交，放了假，正好碰上了乡里的年例。街道变得好热闹，抬神轿的队伍很长，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舞狮、游神、摆盅、赶鬼，这些我都不感兴趣。妈妈被邀请去亲戚家吃饭。
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会被吩咐往山里的各个野庙里赶，给野鬼上香。背着香，在山里闲逛，远处的天空烟火不断。当我走进了一片陌生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迷路。升起的烟火能为我指明方向，但是烟火不知为何停止了。
丛林中出现一个男孩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一颗发亮的石头。
向他打了声招呼，没想到他跑了。我追着他，来到了一座小木屋。
我进入到了这间小木屋的内部。
风很大，门关上了。所有一切宛若卷入了时间的乱流当中。
我感觉到一团火光掉落在湿润的地面上。
掉落在了我的鞋子边缘。
那是他手掌心里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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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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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吗？那漂浮在空中的微弱火光。从你温润的角膜表面，我看见了这团温柔的光。请用双手将它接住，好吗？别担心，这团火会一直燃烧下去。
总感觉，与你深入交谈的时间并不多。从某天起，我努力地回想我们共同度过的难忘时光。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住在菠萝山庄的那个暑假吗？准确来说，我们是住在废弃金属回收站里。那里原本是某个单位下设的办公场所，后来荒废掉了，爸爸找了好多关系，租下那里，建起围栏。时常有帅气的大货车驶入回收站，将报废的电器倒在住所旁的空地上。
想当初，为了揽下这单生意，父母可算是费尽周折。因为利润不错，妈妈决定离开制衣厂的岗位，戴上沾满汗臭味的手套，与爸爸一起捯饬着那些废铜烂铁。室内总是热烘烘的，剥线机高速运转，铜线被卷成一团团的，就像风滚草一样。报废的风扇、电视、冰箱、热水器还有装着各种零部件、包漆皮的麻袋，垒得高高的，像一座座巍峨耸立的高山。
我在一旁帮着拆解机器内的各种模块，努力地将金属零件从复杂的塑料结构中分离出来。有一次，我用锤子砸某个空气开关，一颗塑料片不慎飞入我的眼睛。我用水清洗眼睛，因为内疚，我不肯和爸爸说。你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好像意识到了不对劲，偷偷地告诉爸爸。爸爸很紧张，不知如何是好，倒腾了几个小时后，没辙了，只好打电话给当时正离乡返城的妈妈。聪明的妈妈说，可以用柔软湿润的毛巾试试。爸爸真是笨手笨脚，直至天黑也没能成功，妈妈回到家，将行李放下，塑料片被取出的过程极其顺畅。你是否还记得这件事呢？对于我这种只能沉浸在回忆当中的人来说，那些日子真的很美好。
之后的某天，有客人来，我用着好似英雄的口吻向他们提起这件事，而客人语气微妙地说道：“怎么能让小孩帮这种忙？万一眼睛坏了怎么办。”父母低头陪笑着。客人走后，爸爸对我说：“你带着弟弟去附近玩吧，不用帮什么倒忙了。”
不需要我了吗？请别误会，笨手笨脚的爸爸没有嫌弃他笨手笨脚的儿子——他只是希望我能够多花时间与你到外面的世界冒险。如果我老是干活的话，你一定会很寂寞，对吧？我干活的时候，你总闷闷不乐，期待着与我一同到河边观察水中的游鱼。
有次，你跑到我面前兴奋地喊道：“我刚刚看到河里有条鱼。”可即便能见到鱼，也无法被我们捕捉吧？但你坚信那是可以办到的事。可是，当我们来到了岸边仔细一看，却发现那条所谓的鱼——不过是一只球鞋罢了。球鞋的鞋边扭曲形成的弧形，酷似鱼鳃，若不细看，这东西确实像条鱼，像条嘲笑着的鱼。
“怎么回事，我怎么就看错了呢？”弟弟挠挠头，失落地说道。
“它一直在嘲笑。嘲笑的家伙是不可信的。”
为了捕获真正的鱼，我们在河岸边花了好长时间寻找着可以被用来制作成鱼竿的材料——树枝看着很不错——我们将串着蚂蚱的树枝伸入水中，期待着鱼能上钩。
但事与愿违。
下雨了，你蹲在水坑里数蝌蚪，不像前些日子能愉悦地将其把玩，因为你知道了蝌蚪会变成丑陋的青蛙真相。我则躲在废旧金属的森林里找寻宝藏。在一块铝制板底下的乱草堆里，一颗钻石模样的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我伸手将它拿起，激动地来到你的面前，“你看这个，”我将石头朝向天空，恰好一缕阳光从紧密的乌云中钻出，照在这颗石头上，“这好像是什么特殊的法器！”
“可是，它是白色的，好像没什么魔力。”你认为那些颜色鲜艳的物件更像是有魔力的法器，而这颗不知该被形容为白色还是透明色的石头，仅仅是颗普通的石头，“能给我仔细看看吗？”你试图拨开我的手，想要将石头拿走，但我用力抓住，你无计可施。不论你怎么恳求我，我也不想将石头给你。
你埋怨道：“你为什么不给我看清楚？”
“因为这颗特殊的石头，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像我这只手、这颗脑袋，属于我一个人。”
就好像被某种特殊的神谕眷顾了，我对这颗石头着了魔，你也跟着了魔，对吧？就好比小时候我讨厌吃鱼，你也会对吃鱼表示极度的厌恶。为什么你总要学我，不论我做什么，你都跟着。即便会感到困扰，但多数时候我还挺乐意处在这种状态当中。自从我获得了神秘石头，你总是埋怨着我，做梦都以为那颗石头具有召唤光之巨人的作用。
——能召唤光之巨人吗？我真心希望如此。
有一天，我打趣地问道：“你知道这颗石头为什么是白色的吗？”
“为什么？”
“我举个例子，如果将白色的画布理解为空盒子，那么，在白色的画布上画画意味着什么呢？”
“不知道。”
“意味着，有东西被放入了空盒子里。”
“这和石头有什么关系？”
“这颗石头，在等待着什么。它根本就不是白色的，准确来说，它是无色透明的，空空如也，就像一个空空的盒子，它在等待一束光。而我需要见证着这一束光的到来。”
“这有什么意义吗？”
“因为光在石头里停留，这颗石头才有了意义。”
“什么嘛。”
“这颗极具魔力的石头，原来是什么颜色呢？”
“我们能找到真相吗？”
那时候，你生气地抓着我的衣服，死命地拽着。你一定很渴望吧？即便长大之后，你也会为这件事心生渴望。
看见了吗？那漂浮在空中的微弱火光。现在，你和我身处在昏暗的房间里，无论是多么微弱的光芒，处在黑暗环境中的人也能切身体会这份温暖吧。可是，周围的时间流速似乎并非均匀的，我的感官、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想一想，你为什么来到这间小木屋？你是多么讨厌那些所谓的伙伴呀，在年例晚会过后，回去的路上，他们只是说了几句无心的话而已，你却哭泣着跑到这间木制的房间里。可是……
飞过头顶的火光突然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你一定很害怕吧？我还以为它落地之后会消失呢。但是它没有，它努力地燃烧着。假若那是一团真实的火光，这间木制房间会被引燃吗？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呀。但我现在没办法出声呼唤你。我只能静静地站在走廊里，凝视着你。你能看看我吗，请抬起头看看我吧，即便房间昏暗。即便，我也无法保证你能看清我的脸颊。
但是，此时此刻，反而是你……在呼唤着我。跌落在地面上的火光还在挣扎着。
为了避免灾难的发生，能请你将这团火光吹灭吗？
“哥哥，你在那里吗？”飘散着腐败气息的长廊里回荡着你不安的呼唤。
我在。
你能听见我的呼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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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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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每个暑假都是在菠萝山庄度过的。原本那里盛产菠萝，但不知何种缘故，菠萝地全部荒废。三年级的那个暑假，也是我最后一次在菠萝山庄过暑假的那年，哥哥在一堆废弃的电器中找寻到了一颗神秘石头，在那之后，他倾注一生热血投入到这颗石头的研究当中。
距神秘石头被发现的两周前，曾有一颗不明来路的红色火球从天空缓缓坠落。那颗火球太大了，我不得不联想到外星人的宇宙飞船。它拖着一条长长的烟雾，掉落在山的一边。爸爸向我解释道：“那只是一个报废的卫星而已。”在火球坠落不久后，竟下起雨来，这场雨持续了很久。
爸爸错了。我守在电视机前一直都没等到所谓的“报废卫星坠落”的新闻。坠落的奇特火球变成了哥哥手中的神秘石头。我很嫉妒哥哥，为了缓解这种嫉妒，我迫切地想要一颗一模一样的神秘石头。我常常在那荒芜的田地里奔跑，找寻着任何透明的、能够留住光的神秘石头。为此，我敲碎了不少被丢弃在路边的玻璃瓶。哥哥问，为什么要敲碎它。我回答道，如果漂流瓶里有神秘石头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没有嘲笑我，而且十分认同我的想法。
在我眼里，他是一个极具想象力的男生，虽然年纪小小，却读过不少有趣的书。有次，他问我：“你知道夜鹰之星吗？”
“不懂。”
“曾经有一只夜鹰，长相丑陋狰狞，不被大家理解。它飞向太阳，请求变成一颗明亮的星星，永远地留在天边的一个小角落里。但是，它被拒绝了。”
“然后呢？”
“它一直不受重视，被排挤，被认为不配称为‘鹰’。它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只好努力地往上飞，飞到天空的最高处，翅膀燃烧了起来，最后全身化作‘夜鹰之星’，永远地在天边绽放光芒。”
“然后呢？怎么感觉这故事没头没尾的。”
“然后，夜鹰回到了它的位置上。”他再次将手中神秘石头摆在我的面前，“如果能将这颗石头放回天空的某个位置就好了。”
“两个星期前的那颗火球就是……”
“就是它。”
“你可以这么去理解，其实天空有好多个透明的玻璃箱，每个玻璃箱都有一颗星星在闪烁着。不过，其中一个透明的玻璃箱里的星星坠落了——也就是我手头的这颗，”他将双手摊开，“你要摸一下吗？”。钻石模样、荔枝大小的神秘石头清澈明亮。我抚摸着，好似能感受到它的悸动。
宛若存在某种神奇的魔法，让我单纯地坚信这美好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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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开着大货车回来，收到了不少好东西。次日，我从废铁中翻出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这辆自行车矮矮的，除了生锈的链条掉落以外，其余的部位都没什么破损。我将它推回屋子里，很快就修好了。哥哥到底去了哪里？外头下着雨，我寂寞地坐在屋内懊恼着。记忆中，这天的雨势起初并不大，只是些可忽略的毛毛细雨，哥哥说他要去调查神秘石头的真相。
我午睡时，睡得很沉，醒来后发现哥哥已不在身边。哥哥独自前去调查了，竟然没有带上我。他回来后，会和我抢自行车吗？我一定不会让他碰我的车，且大声地对他说：“因为这辆特殊的自行车，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像我这只手、这颗脑袋，属于我一个人。”
妈妈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整个下午都没说话。爸爸出去了，说是去找哥哥。雨势变大，风大得可以将木板吹起来。
我失落地坐在门前，望着地面上的坑洼里的积水。头倚在门边，然后睡去，直至一阵奇特的风将我吵醒。
“是下游吗？”那时天已经黑了，妈妈手握着电话跑出门外。我赶紧起身，见妈妈骑着电动车往河流的下游的方向驶去。
下游，是下游吗？也就是说，哥哥在下游。我骑上了自行车跟了过去。一路上，天空的乌云虽是黑漆漆的，却没有雨滴落在我身上。周围的气流变化极其诡异，像布上一层透明的膜，将下落的雨挡开。天越来越暗，路边的灯也越来越亮，直到目的地，月亮成了唯一的灯。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就像是猫咪在呜咽。
河岸边有闪烁着红蓝灯光的船只靠泊。妈妈蹲在河边，头发散乱。我看不见她的脸。妈妈在哭泣。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这熟悉的声音源自草丛黑暗深处，那是哥哥的声音。
“我看见妈妈跑出来了，所以才……”
“妈妈好像很难过。”
“不懂。我和妈妈都在家里等你，爸爸好像满世界都在找你。你去哪了？”
“我吗……或许只是去找月亮了。”
“月亮？”
“我有个奇特的想法，比如说，将月亮装入这颗石头里，那不就好了吗？这样的话，石头就是月亮的颜色。”
月亮的颜色，就是石头本来的颜色。
“但是天空只能有一个月亮，”我抬起头，望着天空那一轮明月，“你没有办法做到……”
哥哥将裤袋里的那颗石头掏了出来，“你看，月亮就在这颗石头里面。”
有光。光被留在了那颗石头里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定都是错觉。可妈妈的哭声太过强烈，我转过身，看见妈妈跪着的那个方向，是两条腿。两条光着脚的腿，其他部分被布匹遮盖。妈妈在为谁哭泣？我立刻转过身望向草丛中，哥哥却……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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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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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在菠萝山庄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小学五年级，对了，那时候的你念三年级。你还未意识到我的“离去”意味着什么？那天夜里，你不断地询问着：“哥哥什么时候能醒来？”你看见我躺在河边，脚是裸露着的。警察对妈妈说，他们在河流的上游发现了我的鞋子。
“哥哥怎么了？”
“他只是睡去了。”妈妈强装镇定。那么哥哥什么时候能醒来呢？这种问答循环反复数十遍，直至你在妈妈的怀里睡去为止。你的目光转移到了妈妈身上，以及他面前的冰冷躯壳——成了一个缺失灵魂的容器，一个空盒子，一颗失去色彩的、暗淡的透明石头……
有时候，我也会为我寻找月亮的执念感到不解，为了调查石头的秘密，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诅咒，最终灵魂被封锁在这山水之间。事已至此，为了从痛苦的情绪中挣扎出来，爸爸计划将废旧金属回收站转让。
很抱歉，让你们难过了，特别是你，未来的你一定会变得更加坚强。
要记住，我现在所说的话语，是超越时间维度的。也正因如此，你必须好好地成长，变得更加体贴、温柔、善良，这样才好理解我的话语，从而推断出那所谓的真相——我离去的真相。你还记得两个星期前从天而降的火球吗？如果你能明白火球坠落的真相，或许你就理解，这次变故实际上是不幸中的万幸。想想看，如果那只是一颗报废的卫星，最好的降落地点应该是海洋，而非陆地吧，就算真的是一颗报废的卫星，为何当地的新闻对此事只字不提呢？如果降落的是一个孔明灯呢，你细想一下也知道那很不合理吧，首先是形状对不上，其次是降落的速度对不上。又或许，降落的球体是陨石吧？对，但也不完全对，我是说，存在着类似陨石的物体在下落的过程中形成火球坠落到地面。这当中尤其需要注意的疑点在于“这种状态的火球在坠落的过程中，为何无人报道？难道是没有被地球的探测器检测出来吗？”事实真是如此。
当初，火球落入山的另一边后，应该出现过一次膨胀变大的过程，随后产生了一次爆炸，一些碎片被喷射到了天空中——我手中的神秘石头，就是碎片之一。也正是那一瞬间，火球收缩沉入了湖底，对附近的气流产生重大影响，空中乌云成了被迫开启的水闸，随后的那些天里，雨汽笼罩着这一地带。
说说从那天往后数的第十四天吧，那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那天，湖水翻涌，一只菱形的结晶体巨物冲出水面。从远处看去，它就像是一颗神圣的、坚不可摧的巨石——这便是火球的其中一部分。
菱形砖石怪兽，名为Hrungnir。
Hrungnir悬停在河面上之后，就没有多余的动作了。那时候水势减弱，时间跟着变缓变慢，河面上模糊的月亮变得越来越清晰。那时候，我站在湖边，为这壮美的晶体结构所折服，整个世界变得安静了，可手边的神秘石头有了反应，它从我的手边脱落，掉入水中。河面的月亮因为神秘石头的坠落而重新变得模糊，然后地动山摇，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侵蚀我的全身。等意识恢复后，我竟踩在一个黄色的圆盘上，面前出现一道垂直于湖面、半径约15米的圆柱形光。
神圣的光辉里，出现了一位黑白条纹相间的光之巨人。它就是神圣的斗士Attias。从那一刻起，我与Attias的内心世界关联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心照不宣吧。当初，Attias意识到了Hrungnir的阴谋，试图在地球大气层将其拦截。Attias变出一团火球屏障将Hrungnir包裹，一方面是为了减缓Hrungnir的下落速度，并使其偏向远离城市的地带，另一方面是为了掩盖踪迹，就算被地球的探测器识别，很大概率会被误以为是坠落发光的陨石，如此一来，Attias能够好好地隐藏自己的存在。
现在，就是最后的对决了。光之巨人Attias与菱形钻石怪兽Hrungnir都悬浮在河面上，互相对望着。
Hrungnir并非规则的菱形，它的两只眼睛很大，长在对称的两边。或许是害怕Attias攻击眼睛部位，Hrungnir立刻翻转身体，将没有眼睛的那一面对准Attias，于此同时，升起了一道矩形光墙，将其身体中间部位遮挡。见Attias毫无动作，Hrungnir凝聚能量，向四周放射光波，Attias立刻挥手，发射密集的光球将Hrungnir的攻击拦截。
Attias胸口上蓝色的计时器变红了。原来，Attias将Hrungnir困住的十四天里，消耗的能量太多，因此对剩余的能量的使用极为谨慎。即便如此，强大的Attias还有两次使用必杀光束的机会。
Attias屏气凝神，看准时机，手臂交叉，发射出必杀光束，光束直直射入Hrungnir面前的矩形光墙，然后从其后方射出。可为何，被光束穿透的Hrungnir毫发无伤。矩形光墙被撤下，Hrungnir露出它的眼睛——菱形的眼睛泛起波纹，好似在嘲笑着。
到底该怎么办，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吧？计时器的警报声变得更加紧促。苦恼的Attias该作何选择，他的选择一定是对的吧？光将我包围，他用极度悲伤的语气呼唤着我：“对不起，在我追逐Hrungnir的过程中，竟然牺牲了你。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Attias居然向我道歉，真是不可思议，是在自责吗？想当初，奥特曼与百慕拉的战斗中，早田队员牺牲了，奥特曼给予早田队员生命，才让早田继续存活下去。我生怕Attias也会做同样的决定，要知道，我年纪还小，就算获得了Attias的生命，也不可能像早田队员那样优秀。
我还佯装着无所谓呢，用着温柔的语气想要安慰Attias：“没关系的。想到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会为了我而去责怪你，我就有点难过，不过这些都是无法挽回的。当然了，如果我能够重新回到他们身边就好了。但是人是无法死而复生的。总之，你做了英雄该做的事情……”
“你才是真正的英雄。”Attias的语气恢复了冷静，“但不能总让英雄牺牲。”
“我有一个心愿。当弟弟难过的时候，我能够出现在他的身边。或许这样，他会好受许多。”
这对Attias来说是件简单的事情：“我答应你。”
或许是因为我被光包围住的缘故，思维也超越了光速，只在那一瞬间，我们如同久经沙场的战友。
“谢谢你，我已经知道了Hrungnir的诡计了。我将用我剩余的能量摧毁它，尽量对地球表面不造成任何损坏。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你能否闭上双眼。”
我没有多问，缓缓闭上双眼，在黑暗的世界里，等待着Hrungnir被击毁的声音。怪兽化为无数尘埃，与雨中的水汽混杂在一起，悬浮着。
Attias的身体消失在夜空当中，随后，夹杂着歉意的魔法生效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妈妈来到了河流的下游的时候，你能看见出现在草丛中的灵魂——我拿起那颗事先准备好的石头，回答你的疑惑：“我吗……或许只是去找月亮了。”这是Attias给我的建议，希望能让你相信。
“能把这神秘石头给我吗？”
你望向哭泣的妈妈。你回过头来之前，神秘石头被递出，掉落在了地上，然后……
消失不见。
有时候，人类的哭泣是无法控制住的。你无能为力。你不停地问妈妈：“神秘石头去了哪里？”但你怎么也找不到。神秘石头根本就不在我的尸体身上。
假如家里仍摆放着已逝之人的物品，想念他的人又该如何继续生活呢？爸爸妈妈收拾与我相关的物品，计划着将其烧毁。回到了菠萝山庄之外的家，留在空房间的你，想要留下些什么，于是，你想起了我的鞋子——当初被放在上游岸边的那双鞋子。你趁他们不注意，将这双鞋子藏在了床底下。
夜晚时分，爸妈睡去，你将那双鞋子拿出来，对着鞋筒深渊呼唤我：“你能听见吗？”
“听见了。”我回答道。
“我听你讲过Attias与Hrungnir的对决。不过，里面一些细节我越想越不对劲呢。”
“什么不对劲？”
“你并没有告诉我战斗的最关键的部分。听你的说法，Hrungnir似乎只想悬浮在河面之上，而Attias的光束会穿透Hrungnir的身体。”
“可惜的是，我没能目睹Hrungnir被击败的瞬间。不过能够肯定的是，Attias的光束对Hrungnir几乎没有效果。”
“Attias放射的光束应该会使得Hrungnir的身体温度升高才对，不至于一点作用都没有。原因到底是什么呢？我想，Hrungnir悬浮在河面上，一定有它的道理。如果Attias的光束攻击对Hrungnir无效，那么，Attias只需要靠物理碰撞、或撕裂形式的攻击，就能将Hrungnir击败。”
“你这个说法有问题。”
“有问题？”
“Attias绝对不是使用拳头或者踢腿的招式击败Hrungnir的，撕裂什么的就更是不可能。”
“但是第一招光束对Hrungnir无效果。除了光束攻击，不就只能靠体术了吗？它完全可以先站在陆地上，然后冲向Hrungnir使出致命一击。”
“Hrungnir的外壳很坚硬，不容易被徒手撕裂。用拳头或者飞踢，也只能将它身体的部分拆下。但从结果上看，Hrungnir是以被粉碎的形式毁灭的——这是物理攻击难以造成的效果。考虑到Attias想要在不对地球表面造成任何损坏的前提下将Hrungnir击败，Attias在使出最后一击时，也会尽量保持悬浮的状态。在悬浮状态下，Attias想要使出足以将Hrungnir粉碎的力量，需要消耗的能量超乎想象，但那时Attias能量所剩无几了呀，这是不可忽视的矛盾……”
光束攻击对怪兽无效果，但是从结果上看，巨人Attias似乎无法在不损毁地面的情况下使用物理攻击将怪兽击败。那么，Attias是如何击败菱形砖石怪兽Hrungnir的呢？你在以后的人生里，一直在为这个细节而苦恼吧？
——你能否闭上双眼？
如果当初我没有闭上双眼，你就能知道Attias击败Hrungnir的具体原因了吧？
我好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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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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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在那里吗？”
周围急剧变化的气流让人呼吸不畅。
男孩躲入小木屋里后，蜷缩在黑暗之中。他呼唤着他的哥哥——我小时候好像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哥哥离开后，他的“幽灵”一直存在于我的身边。我无数次梦见他离去的那一夜，他站在草丛里的模样。星星遍布在他身后的那片天空。他举起手来，微笑着说道：“我找到了它本来的颜色。”
我将他的鞋子捡回来。那是一只像在嘲笑着的鞋子。一开始是摆在床底，只要想起了他，朝着鞋子内部呼唤，就一定能获得回应。某天我自己的鞋子坏了，就穿着哥哥的鞋子，站在他的“高度”观察整个世界。再后来，我一度忘记了这双鞋子原来的主人。
自从穿上了哥哥的鞋子，我不再需要时刻地去呼唤他，不好的结果是——他显形次数变少了，不知原因为何，就好比鞋子是个容器，能够承载着关于他的记忆，后来这份记忆被新的记忆压了下去，所以我才会淡忘很多事情？估计就是这个原理吧。
年例期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回家。小伙伴们问起哥哥，我没回应，他们说了好多猜测，听着就让人讨厌。我逃跑了，逃到了这间小木屋。
小木屋里，我见到了哥哥。那时候，我呼唤他，但他并没有回应。
就像此时此刻，陌生的男孩呼唤着我，我却没有回应。
我看不见男孩的脸。
那团不知为何物的火光跌落在地面上，跌落在我的鞋子旁边。
我的鞋子——蓝色的、五角星图案。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向他呼唤。
男孩没有回应。
我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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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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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大家失望透顶。躲在树丛里的我始终微笑着，右手抓着那块奇特的石头，石头里闪烁着光芒。你跑到我的身边，你说你不想待在这里，想要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你一直好奇着山里的一间小木屋，那座房屋的主人去世之后，便废弃了。你趁着其他孩子望向天空的时候，抓住了我的手，静悄悄地躲在了黑暗之中。
但实际上你并不能抓住我的手，我只是配合着你往小木屋的方向跑去。不久后，好多人呼喊你的名字，但你狠下心，不回头。
烟火一明一亮的，却让你觉得窒息，你想迅速逃离这种看似欢乐的氛围当中。进入房间后，来不及蹲下喘息，立刻转身将门反锁。你躲在了房间里的走廊尽头，而我则站在走廊的另一头。
“你去哪了？”你在黑暗中呼唤着我。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我在你面前时隐时现。我想你是害怕了，但是……
有光，看见了吗？那漂浮在空中的微弱火光。只要你看着这团火光，就不会感到不安了吧。
我们已经无法互相交谈了，只剩下你对我无声地诉说。Attias的魔力还在继续吗？凭借这份魔力，我与你的心电感应越来越强烈了。
可惜，火光跌落在了地面上。
你愿意听我无声地诉说吗？希望，我能获得你的回答。
“现在的我，是Attias的化身。如今，我迫切地想要将心中的看法传达给你，一些不切实际的、装模作样、生涩难懂的话语。人做事的动力是什么？除了从食物中获取的能量，剩下的便是寻找所谓人生的意义。那么，什么才能叫做有意义呢？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物”与“空盒子”的关系。“空盒子”的意义在于收纳，而“物”的意义在于被收纳。当“空盒子”将“物”收纳之后，会形成一个“整体”，这个“整体”也会变为了一个新的“物”，“物”会继续寻找另一个“空盒子”。就这样，循环便出现了，人也因此得以成长。
※模型1：【物】——>【空盒子1】——>【物’】——>【空盒子2】——>【物’’】——>+∞
“一个能够成长的人，无时无刻地将注意力从一个盒子转移到另一个盒子里去，而过分消极地恋旧会令你感到困扰。我借助Attias的能力预料到，在未来的日子里，你的恋旧程度远超常人。这可该如何是好？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曾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我想到了那句话——‘这颗极具魔力的石头，原来是什么色彩呢？’你将会一直寻找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你太纠结于所谓的‘石头本来的颜色’了。我想，你一定将我认作为那颗神秘石头了——透明的，能够捕获温柔火光的石头。但是实际上，我这颗石头从未留住光。你忙于寻找透明石头所谓‘本来的颜色’，注意力永远定在了那颗神秘石头——或者是我。在未推断出真相之前，你拒绝从这种逻辑之中挣脱出来。于是乎，你开始变得停滞不前。人类拒绝成长之后，还能继续生存下去吗？再这样下去的话，爸爸妈妈还有你的朋友，都会很难过的。
※模型2：【光】——>【神秘石头】
“现在，我与你的对话，是超越时间的。那么我事先预留所谓的‘真相’吧，消除你的困惑。当初，你问我，光束攻击对怪兽无效果，但是从结果上看，巨人Attias似乎无法在不损毁地面的情况下使用物理攻击将怪兽击败。你很难料想到当时的场景，Attias在发射光束的一瞬间，菱形钻石怪兽Hrungnir的身前竖起了一道矩形的光墙。
“当时，Attias第一次光束攻击打空后，第二次就变得十分谨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呢？Hrungnir竖起的光墙似乎并不具备阻挡光线的作用——又或许，它只是为了掩盖什么？此前，Attias所认为的Hrungnir的眼睛并不是真正的眼睛，而是被一层遮挡光墙遮住的一个中空的口。当初，Attias与Hrungnir化为的火球坠落后，有碎片散落在空中——那是身体被贯穿的部分的碎片。Hrungnir为了掩盖这个贯穿的部分，在中空的位置竖立起了一层遮挡光墙——Attias误以为那是Hrungnir的“眼睛”。当初在战斗的时候，Attias误以为Hrungnir有意识地将“眼睛”藏起来，而实际上，Hrungnir反而更希望Attias向那个“眼睛”的位置攻击，这样便可持续消耗Attias剩余的能量。
“其实，怪兽的阴谋是被我戳穿的，这说明我的毕生研究并不是毫无意义的。Attias认同了我的说法，并想出了完美击败对手的策略。它对我说：‘我的手段太过残忍了，所以不希望你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可是，未来的我们是不得不接受许多残忍的事实的，即便温柔的Attias想将我的眼睛遮住，但我还是能推断出他击败Hrungnir方法——他以飞快的速度进入Hrungnir中空的内部，将Hrungnir抬起至高空，随后自爆。
“你还记得那天的星星吗？或许那些‘星星’不过是Hrungnir爆炸而产生的颗粒吧。Attias用剩余的能量化为念力，将碎片抬出大气层。”
“你听见了吗？”
你无动于衷的样子真是令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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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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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他。我。
我们并没有互相回应彼此。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于某种奇特的魔法当中。
我回过身子，打开门，月光洒在路面上，新的烟火在天空绽放。
只要往烟火的方向走，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走在前，男孩走在后。
我俩似乎达成了某种奇特的默契——我们都控制着呼吸，放轻脚步。
我自作多情地开口说道，这些话是对男孩说的，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的：
“在我小时候，我也曾因为一些事情躲在小木屋里。”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了我的哥哥。哥哥消失之后，就一直躲在了他的鞋子里。他告诉我说，他在一场巨人与怪兽的战斗中死去。”
——哥哥死了，为何又会出现？
“哥哥出现的理由我一直想不清楚。直至刚才，我发现了真相。”
——真相？
“或许，当初我躲在小木屋的时候，穿的正是他死去后留下的鞋子。蓝色的、带有五角星图案的鞋子。那天夜里，小木屋紧闭，我看见了一团火光——那应该是一颗萤火虫。”
——萤火虫的光太微弱了，应该不是萤火虫。
“如果不是萤火虫，又会是什么呢？”
——不清楚，那就暂时将它认作为一种……奇特的光？
“火光跌落在了地板上。我进入木屋之后应该是摔倒了。光着脚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鞋子呢？
“关键就在鞋子。鞋子脱落后，朝向我蜷缩的那个方向。火光掉落后，照亮了鞋子，鞋子上方是一片漆黑。我误以为有一个人站在了我的面前。因为鞋子是哥哥的鞋子，所以我认为哥哥就在我的身边。”
——但是火光还伴随着一个疑点。
“确实有一个疑点。”
——火光掉落之后，为何会有清脆的碎裂声响？
“当初我跑开后，小伙伴们都在找我，有人发现了小木屋，二话不说捡起一颗石头朝木屋的方向扔过去，砸碎了玻璃窗。至于为什么要打碎玻璃窗，是因为密闭的木屋内含氧量低。火光跌落在地面上的时间与石头砸中玻璃的时间一致，这让我误以为碎裂声是由火光坠落后发出来的。”
——你是怎么意识到的？
“我刚刚能强烈地感觉到风的剧烈流动，但小时候却没有这种感觉。”
——原来如此。还有一个问题，巨人是如何击败怪兽的？
“关于巨人如何击败怪兽……不清楚，又或许我曾经知道，但后来我忘记了。”
——对了，含氧量低的环境下，火光不该被熄灭吗？也就是说那团火光并非普通意义上的火焰？
“那或许是一种奇迹吧。”
在此之后，我得自己找寻回家的方向。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路的分岔口。
我们分别了。男孩站在远处。我望向他，依旧看不见他的脸。
又或许是记忆会给他的容貌铺上马赛克。
那究竟是一位普通的男孩呢？还是说，他就是过去的自己？我不清楚。
“喂，你能听见吗？”男孩向我大声喊道。
他是在确认我到底是不是幽灵么？
——你能听见我的呼唤吗？
“我听见了。”
烟火方向，是回家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