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仙道同盟为何不诚挚合作，还要提要求？
皆是巡天殿为了保持住在仙道阵营的“大哥”地位，所做出的权衡之术。
毕竟荀仙仪也不敢保证，事后枯叶山庄不会利用天下第二的身份，来谋划其他的什么。
虽说孟初曦压根没这城府。
她结束谈判最先冒出的想法：
果然废物天师话不能信，听他说的还以为荀仙仪是什么心怀仙道阵营荣辱的好大哥，实际上就和过去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吝啬老太婆！
要我上供大批的灵宝和丹药先不提，巡天殿要枯叶山庄麾下五家商会的三年代理权是闹哪样？
商会和坊市的管理权让给你巡天殿三年？
狮子大开口也得讲究出价方能出得起啊，真就和废物天师一样，都是想当然的无礼之徒！
嗯，这是关乎枯叶山庄存亡的大事，要沉住气，要有礼貌……
整个谈判的过程，孟初曦都是按捺住性子，耐心地和荀仙仪砍价。
最终在她不懈努力下，将原先提出的报酬，砍掉了将近一半，双方才达成共识。
孟初曦不知道的是，
荀仙仪最先会提出如此高昂的代价，不是狮子大开口，而是她错误地预估了枯叶山庄的底蕴。
她要收取商会和坊市一定时限的管理权，主要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降低枯叶山庄往后收入，以此和往后天下第二的名义权威达成制衡。
她估价时，是以孟雁兰时期的枯叶山庄的经营规模的最高上限为标准，按理五家商会的经营收入应仅占三成，即使孟初曦继任后，让枯叶山庄的业绩有所下降，那时至今日，至多就占了五成。
可是她怎么也不想到，她提出的这五家商会，已经占了枯叶山庄近乎八成的产业了。
一言概之，孟雁兰的这位继任者实在是超乎荀仙仪的想象。指负面。
昔日那么巍峨的一座枯叶山庄，在孟初曦的手上，短暂地经过了十余年，如今的状况，说一句即将面临废庄的风险也不为过。
由此可见，身为领袖的孟初曦究竟有多笨拙。
荀仙仪眺望着孟初曦远去的身影，透过面纱，隐隐可见她的神情里，有着怀念，有着悲哀。
她没有从这位年轻的继任者身上看见故去好友的影子，有的只是迷茫和不知所措。好友留存于世的基业朝不保夕，她帮不上什么忙，与魔道对峙的压力已经让她步履蹒跚了。
孟初曦能想着来找她，还是让她感觉到些许欣慰的。
只不过……
这个被雁兰宠坏的孩子，以往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端正礼貌，不像有所改正，更像是在忍耐。
荀仙仪敏锐地觉察到，这背后可能存在某位推手。
……
孟初曦回到枯叶山庄后，脑海里冒出了两个去处。
议事大殿的天守阁和后山的破房子。
这算不上什么突发奇想，只是这两处地方是她成为庄主以后最常踏足的地方。
前者是她认为身为庄主就应该待的地方。
后者是认识宁迁后，才经常性地往那边跑。具体点说，在后山破宅子门前几处可以隐匿藏人的角落，经常能看见枯叶山庄现任庄主的身影。
如此怪异的行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监视”某位废物天师。
孟初曦肯定不是怕宁迁这样一个没什么修为的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只是她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躲起来观察他。
不清楚就是不清楚……
她从来都不会思考这些纠结的问题，同样地，她把很多事情都想得很简单。
比如说，
她找宁迁推演师尊下落，那宁迁应该要明白，她想要的只是些许安慰和能够欺骗她的善意的谎言；
枯叶山庄陷入危机，她用以各种间接行为暗示，宁迁就应该要顾及她的感受，主动告知解决方案。
这些行为皆非故意如此，是她认为的理所应当。
因为她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
只不过，
宁迁这个人好像就是上天故意派来惩罚她的使者。
无论什么事，都不会顺着她的心意来做。
每次话都没讲上几句，就要往我的伤疤上戳，甚至还直接撒盐！
我知道师尊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领袖；
我知道枯叶山庄现在的状况很不好；
……
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重复这些事情？很烦，真的很烦，你这个人从头到尾很让人厌烦！
你总是让我去搞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但有没有可能，我就是想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才来找你的？
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她总是能一眼看出，我缺少什么、我在为什么事情难过、我想要什么东西……
你怎么就不能，你不是天师吗？天师能看穿他人的内心所想。
你为什么就不能察觉到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身为九天玄女的转世，是为高洁象征，是无数人想巴结的存在。如果你是这些庸人中的例外，那么我也不是能给你一定好处，与你交换……虚假的温暖。
但是直到现在，你都快要死了，都没想过给予过我丝毫的关注。
临终前向我提出的交易，是你想在最后再度去追寻那可笑的人生价值，救赎你认识才不到两天的女人！
你揭人伤疤！你区别对待！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
你这样的人最讨厌了！
你这样的人死了才好，我一点都不会为你难过！
……
孟初曦脑中又习惯性地被宁迁的事占满。
她没有去往议事大殿，又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后山破宅院的门前。
抬头一望，视线就穿透了门墙的阻隔。
熟悉的人面色极为憔悴地躺在床上，某位少女坐在床边陪伴。
孟初曦的胸口莫名一紧，方才的烦躁消散了一些。
他的时间应该就只剩下三天了吧？
既然他快要死了、既然他已经道别、既然不希望他死……
那自己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我到底……
“师姐你别哭了！不进去的话，可就没机会见他最后一面咯。”
仙气盎然的女子突兀地出现在孟初曦的眼前，她露出看似和蔼的微笑，装模作样地捏着袖子给孟初曦擦拭脸颊。
“我没哭……灵梦来这里做什么？”孟初曦驱走了她。
女子名为闻人灵梦，是孟初曦的师妹。事前就是她将气血丸送到宁迁手里。
“来找师姐呀！毕竟师姐回来后没在天守阁，也就只能来这里找咯。师姐对这个男人真是有够痴心的呢~”闻人灵梦说话的语气始终维持着轻松惬意的感觉。
“痴心？！我为什么要对这种废物痴心？”
闻人灵梦有那么一瞬间流露出狡谐，很快又被和蔼的微笑掩盖，她指着下巴说，“因为……他身上有师父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