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孟初曦好似仔细斟酌了宁迁的方案，有了不同的意见。
随着交谈的加深，孟初曦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是在逐步削减的，直到现在虽然还是毫不客气的语气，但神情作态方面，已经越发趋近于“不礼貌的小女孩”。
她终究只是蜷缩起来的刺猬，看不清外头，也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宁迁看得很透，也习以为常。
这么些年来，孟初曦没怎么来“探望”过他，却也谈不上完全没有。
只不过每次来，都是给他添麻烦。
实际上都是在一些鸡毛蒜皮事情上钻牛角尖了，想问问他的意见……
直到现在，孟初曦都没有学会该怎么向他人表达自身诉求，导致每次的咨询都会惯例变成“对牛弹琴”。
等到孟初曦急了，什么“废物天师”之类称呼，基本不离嘴。
宁迁算是学会了“苦中作乐”。
应对孟初曦，他要么就是阴阳怪气，要么就是冷处理，越是这样，孟初曦就越是急不可耐。
算是宁迁在这枯燥乏味的六年里，仅剩的乐子。
就像现在……
针对孟初曦没有理由地提出反对意见，宁迁就自顾自地倒水喝茶，忽视。
就是不理她，冷处理。
然后，她急了。
孟初曦抢过宁迁手里的茶壶，嚷嚷道，“我没有无理取闹，是你的方案真的有问题！”
看吧，这就是对号入座。
“我觉得你的问题更大。”
只不过，这口渴了茶都不让喝，整得宁迁非常不高兴。
“你自己说的，规则上的漏洞很多人都发现了。要真是这样，魔道的人全是傻子吗？不懂得去利用规则漏洞？冰蟾宫那位可是天下第一，他要是亲自控场，那岂不是能轻易让天下前三变成魔道势力了？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仙道掌握天下权柄呢？
“说你的方案有问题还不信！坐井观天的废物天师，还没有自知之明！”
在自觉占理的事情上，被人莫名其妙地指责了一通，会让人更加气愤。孟初曦现在就是这样。
“嗯，能想到这点，说明你还是有些进步的。”
宁迁随口挪逾，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把孟初曦给惹急眼了。
“宁迁，我好好和你说话，你不要得寸进尺！”
如果能把你最后那两人身攻击给收回去，的确也能称得上是好好说话。
宁迁摊了摊手，解释说，
“魔道明知道规则有漏洞，为什么没有在排名上动手脚？不是没有，是他们的手段更高明。
“枯叶山庄利用漏洞，实际上产生的效用仅仅是同阵营的排名互换。按照你说的，天下第一亲自控场，让前三全部变成魔道势力，本质上是把两个敌对阵营驱逐前三。
“你觉得两者需要承担的风险在同一个层次吗？
“我再教你一个热知识，状元的含金量是榜眼、探花加起来都比不上的。天下第一可不愿冒着魔道彻底倾颓的风险，去进行一场豪赌。
“愚蠢的人就只会想当然，而不懂得去思考更深层次的原因。”
宁迁解释有理有据、逻辑清晰，使得孟初曦没有了反驳的点。
但这次明明是被宁迁直言辱骂了，她却不像刚才那样急躁，反而借着势头，继续询问宁迁的后续方案。
“姑且就算你的方案是合理的。可你也强调过，顾恒不可能重临天命英杰榜。这样一来，刚才说的这些，不都是白费功夫？”
“不错，天骄这方面的确是个死结，枯叶山庄暂时也拿不出比顾恒更优秀的弟子。
“说起来，这也是你的过错。你执掌枯叶山庄后，长时间不重视弟子的培养。估计不错，现今每年加入枯叶山庄的新门徒，都不及昔日的十之一二了吧？”
这不能算是宁迁故意揭短，只是孟初曦毛病太多，随便谈及一个话题，就是从中挑出大堆问题。而且，宁迁也是枯叶山庄里，唯一一个愿意和她说这些的人了。
所有层次分明的组织和势力，都是上行下效的。
孟初曦的表现就是相当任性且不负责的领袖。
下面的执行者看见了，纷纷效仿。
老板都不负责，打工的该退出的退出，该摆烂的摆烂。毕竟谁都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
招收和培养新弟子这方面的懈怠尤为明显。
若非懈怠不查，又怎么会把柳诗情这样的“魔门余孽”招收进来呢？
“你真烦！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解决办法，故意用这些废话来搪塞我？”
宁迁动不动就揭人伤疤的行为，是孟初曦讨厌他的原因之一。
但是……
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哪天就连宁迁的罗里吧嗦都听不见了，会是怎样的心情。
孟雁兰离世后，枯叶山庄就逐渐沦为她的独角戏。
……
“天命英杰榜这边，顾恒肯定是指望不上的。不过到时，我会去打赢上官吟。”
宁迁的嗓音仍旧是平常的冷淡。
孟初曦听后，久久没能回神。
这并非宁迁的一改常态让她感到不习惯，而是这种说法，触动她储藏在心底里珍贵回忆。
在过去她感觉受到了委屈，就总是会找到师尊哭诉。
师尊总是会温柔地安慰她说，“曦儿不哭。到时，为师会去给你讨个说法。”
孟雁兰离世的这十多年里，她伤心难过时，再也没有人会对她说这种话了。
“你怎么能打得赢半只脚踏入合道的上官吟！你是在说什么大话？”孟初曦又是气势汹汹的大声嚷嚷，只是这难以掩盖，她声调里的些许哽咽。
“这个不需要你担心。刚才你也试过了，我能轻易接下你的招式，那击败上官吟应该不在话下。我受困枯叶山庄六年有余，多少也算是半个枯叶山庄的人，名誉问题你也不用担心。
“巡天殿那边就要靠你自己去交涉了，只要你礼貌些，把事情和荀殿主讲清楚，她就有很大概率会答应你的请求。届时，枯叶山庄仍旧会是天下名门，直到下一届穹顶论道。”
宁迁准备结束这次对话。
孟初曦迟迟没做好离席前的收拾，像是想要把这次的谈话延长些。
“你……你这次为什么愿意帮我？”犹豫良久，她问了个意义不明的问题。
“废话！最初我就说过，我帮你解决问题，你让柳诗情继任少庄主。这就是一次交易，事后你记得兑现承诺就行。事情都谈妥了，你怎么还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