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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视为之

  • 律冠
  • 斯菲尔ii
  • 2022-11-26 16:46
律冠

  

夜梦中,苏九璃猛地被惊醒而起。她看着被打湿的枕头,手指颤抖的摸着自己的脸颊,温热的指尖清晰的感触到了脸颊上的潮湿感和冰凉感。那一瞬间她沮丧失落的倒在了床上,刚刚睡觉做了一梦,但是那梦确实如此真实,真实到又一次被迫想起那段记忆。

在她扭头看见花园那边,却看见了艾俄洛斯和忒提斯两人的幻象都在。她衣服都不换下,穿着一身睡衣就越窗而下直奔花园。

艾俄洛斯和忒提斯俩人也察觉到了有人直奔他们而来,便默声不提。直到苏九璃见到他们俩人后,俩人看着苏九璃脸上还没擦净的泪痕后,忒提斯一副心疼模样就要去擦着她的泪痕,而艾俄洛斯依旧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对着她。

苏九璃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愤怒、悲伤等等情绪就像调味料一样被添加到了血液中,直通心脏,使之绞痛。她甩开了忒提斯为她擦拭泪水的手,眼中带泪,却又掺杂着恐惧和不解的看着艾俄洛斯,最后闭上了眼,鼓足勇气了勇气,正视着他,问出了这个纠结了万年的问题。

“您为什么最后不愿意帮助我们!我们为您修建庙堂,为您祷告,为您祈愿,为您信奉!为什么我们在灭亡之际!您甚至不曾看我们一眼!”

苏九璃大吼出了她的问题,伴随着问题的是,这积蓄了万年的不甘。艾俄洛斯依旧不理睬她,却陷入了那场故事的回忆之中。那位少女的终局,她的故事的完结......

在大雪中艾俄洛斯答应了少女的请求,随即便动身去寻找少女所希望的新的家园。而在艾俄洛斯在旅途中时,少女也在尽全力稳住局面,不断的与千面明争暗斗。直到她彻底成为了一颗孤子,树立于天下这副横竖交错的巨大棋盘中。她非黑非白,非立于天元之位,却人皆想夺之。

长期的压力让少女本就已经虚弱的身体感受着终日的疲倦,苏九也是着急的不行。明明按照单子天天好生的照顾着,明明少女的身体一开始已经好了好转,但这三年来却愈发不好,整日好似一根病秧子一样,身体已经虚弱的弱不禁风,有时连走个路都得人搀扶着才能走稳。

那日晌午,苏九依旧搀扶着少女回寝宫。一路上她把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都开心的分享给了她所搀扶的少女。

终于少女问起了她最近最在意的事情:“我近日有让你向你们狐族的那位前辈讨教那个喷火的技艺吧,学习的如何了?”

苏九听到这话,尾巴耳朵都竖直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将少女扶到一旁的长椅坐下,然后就兴奋的踉踉跄跄的跑到一处空地,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展示给大人一样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高兴的喷出自己的狐火。而少女也像是了却了一件最大的心事,眼中神情很是复杂,但嘴角还是翘了起来。随后便晒着太阳,依靠着长椅睡下。

而苏九在看见少女睡下后,也十分乖巧的不在喧闹,紧紧的靠着少女,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给她当作被子,覆在其身。她盯着少女有些发白的双唇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偷偷的嘬了一口后,俏红着脸便和少女紧贴而眠。

只可惜,少女瞒下苏九的事情,还是太多了。她曾幻想着为苏九当下所有的恶意,因为她已饱受恶意,但自己一个凡人之躯,十六载光阴为王太长,十六年年欢笑为人太短。在终于等到艾俄洛斯的消息后,她偷偷面见了另外一位狐族。

少女拖着已快衰亡的身躯,独自面见了另外一位狐族,一位姓为涂山的成熟女性。少女将一副地图与书信交予涂山,可涂山却只是打开了地图后便说:“苏九呢?那孩子也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三日后,我会找借口驱逐她出宫,届时,还请你带她离开这里,前往艾俄洛斯大人为你们所找到的那名为青丘之处。”

“可那孩子很喜欢你,我能看出来,你也很喜欢她。她舍得吗?或者说你舍得吗?”

涂山此话刚说完,少女便以凶恶的眼神回敬她,涂山也很知趣的便不在多言。

很快就到了少女所承诺的日子,她以一个极其荒诞又合理的借口将苏九驱逐而去。苏九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弥天大谎,她气冲冲的去找少女对峙。可少女早已做好准备,她端坐于王座之上,而在正中间,却架设了一道屏风。当苏九怒气冲冲的冲到少女面前,看见了那一道屏风时,整个人仿佛遭受到了什么晴天霹雳一样僵在了原地。她看着那道屏风,一瞬间觉得屏风后那位朝夕相处的少女此时是那么遥远。

“来人,擅闯此宫者,拿下打入牢中。”

清脆和干练的声音让苏九更是认不清那个屏风后她觉得熟悉的人,待她反应过来时,殿内早已出现层层士兵将其围住,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屏风后,用尽全力想去冲破人群,推到屏风,可她哪怕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面前的士兵依旧将她牢牢困住,直到士兵们将她拿下后,眼中依旧是不肯相信。她一直不肯离去,哪怕是士兵推搡她三步,她也要撤回一步,眼睛始终未离开过屏风,她希望那个屏风后的人能出现,直到士兵们彻底将她拉出去,她再也看不到那屏风后才发觉自己被抛弃了。

而在那道屏风后,涂山始终站在了少女身侧,在目睹了这一切后。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她看了看身侧那个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少女后,本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的悄然离去。

而在涂山离去后,少女也终于坚持不住了。一股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她想喊人来救自己,可沙哑的声音传不到任何人耳中,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人来救她,可这繁华的宫殿此刻却寂静无人。她倒在这冰冷的地砖上,匍匐着,大口喘着粗气,可却没有人能回应她的呼唤。就像她在与艾俄洛斯契约前的那场大火中一样,一个人拖着满是烧伤的身躯,喉咙被烟呛的发不出声音,一个人在泥泞中爬着,最后在意识昏暗,眼睛将闭上时,她渴望着,渴望着那双能拯救她的手。

待少女醒来时,她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下意识的喊了声九儿。身边的那位显然有些不满,他清咳了一声,而那熟悉的声音把少女直接惊的从床上直接跳起,看着在身旁的那位大人。

艾俄洛斯此时正看现在流行的书籍,可书中的内容却根本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他只能靠这些无聊的书籍来打法时间。待看到少女醒来,心中本就不悦,可听见她的呼唤,更是怒上心头。

他打量着惊愕的少女,满脸都是不悦。可最后,他只是将书本扣下后便离去。少女也发现自己身上这些年的病此时已经全部好转,她拿起艾俄洛斯扣下的书。那本书已经被涂写的乱七八糟的了,满是通红的标注和改写。可那本书在被艾俄洛斯改过后,却读起来远比之前的要有意思许多。少女仔细的读着艾俄洛斯所改写的书,直到读完他所边改的最后一页时,长夜早已结束。她轻轻的合住了那本书,久违的自己打开了房门,面朝阳光,伸了个懒腰。

而另外一处的苏九,早已被涂山从牢中救出。她认得这个同族,在儿时,她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我们在很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你就叫我姑姑就好了。以后大家,我们都是家人。我们将会开创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园。”

涂山看着身后的同族和她一起带上路的亚人们,眼中满是对新未来的期望。

可苏九只是礼貌性的回应了一句姑姑,她心里现在根本没有半点关于未来的期望,她满脑子都是少女的事情。她相信少女绝不是那样的人,可自己却被她瞒了很多事,根本不知晓少女是何意。

涂山将苏九拉到自己身边,她安抚着苏九的头发说:“九儿,我们的路还很漫长。大家以后很多都要指望你了。”

苏九低下头,可很快就想到什么,她抬头看了眼涂山的腰间,便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说:“好的,姑姑。姑姑您这有地图吗?我想看看地图为后面的大家带带路,不然后面的伙伴们要是落下了,不就没有人能为他们导航了吗?”

涂山眯了咪眼后,便将腰间的地图拿给了苏九,而苏九也十分聪慧的将地图牢牢记在了脑海。随即便向涂山告辞,去往了队伍后方。

而这时涂山身边的一位小丫头拉了拉她的手问:“姑妈大人,那位姐姐要做什么去啊?”

涂山望向苏九离去的身影望了好久后,一把抱起了身边的小丫头说:“那位姐姐要去见一个对她对我们而言很重要的人。如果不见,她会后悔一辈子的。而我们在我们未来的新家中,等她回来就好了,丫头。”

“那我以后也要见那个人!”

涂山笑而不答,只是默默的将她的“家人们”继续带去新的家园。

当苏九依靠着脑中的印象,终于回到了少女所在的国家时,却发现王城外

满是讨伐而来的军队,她只好依靠着一条密道进了王宫,而一进王宫便看见那些被杀害的了宫内的人们。而放眼宫外,民宅中却空空如也。她明白了很多,她急匆匆的到主殿中寻求王的身影,而发现少女奄奄一息的正坐在王座上,她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个奔袭而来的少女,本想拿剑,而却没了力气。就当她准备触动王座上提起准备的机关时,向她奔来的少女却飞扑过来抱紧了她。这时她才明白,她是谁。

“王上,你撑住。我马上带你走!”

苏九本想将少女拉走,可少女却制止了她。她清楚现在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苏九救走了她,她也活不下来。可苏九的出现又不得不让她狠心做下决定。

少女看了眼苏九后,心满意足的笑了。她虚弱的对着苏九说:“等一下,你亲手杀了我吧。我死了以后还得麻烦你把我的身体烧了。艾俄洛斯大人有和我讲过。王应该有王的死法”

苏九看着少女,本想破口大骂,却根本骂不出来,她沉默了许久后,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少女纤细的脖颈上,低着头根本不敢看着少女。

“抬起头来,我想在看看你”

少女向苏九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请求,苏九也终于肯抬起头来,可她的眼泪却满在眼眶中打滚。

“谢谢你。”

随着少女的话音落下,苏九便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感情,她毫不犹豫的吻向了少女的双唇。而也是因为这一吻,苏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少女那副满是干涸血液的脸颊上,而少女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两个人呜咽的交换着自己的最后的一吻,她们都在贪婪的争夺着最后的时间,和即将到来的死亡作着赛跑。彼此都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倾诉爱意,时间此刻在她们的贪婪下变得漫长无比,死亡也不曾超越两人的爱情。

直到这一吻结束,死亡才来带走了少女的生命。而苏九则和少女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就像那日的午后,她喷吐出自己的火焰,为二人的结局画上句号。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我会陪伴你,直到永远。”

讨伐的军队看着王宫内的大火都面面相嘘,他们无一人敢靠近那火焰横飞的王宫。那火烧了七天七夜,愈发猛烈,人们都觉得是天罚,无人在肯靠近。整个王城早已被大火吞没,讨伐者们见此也只好离去。在第九天时,那火早已将王城中的一切凡物燃为灰烬,城内满是漆黑的痕迹和一吹即散的尘土。

一位白衣的王降临在这片焦土之上,他丝毫不留意那些烟尘染指了他的白衣。只是凭借着记忆便找寻到了当初的王宫,一阵微风吹来,为他驱散了前方所有的灰烬,为他扒开了掩埋在最底层的事物。

他看着在这大火中涅槃新生的苏九和她手中捧着的白色灰尘,眼中只是流过一丝可惜。可他只是看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苏九被这阵微风的到来唤醒了意识。这股风对她是即温柔又陌生,可她不曾听闻过黄泉路上会有如此的风为逝者洗礼。她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看见了男人将离去的身影。她竖起耳朵,好似听闻到了风中参杂着的一丝悲哀,她最后看着将随风离去的身影时,终于用自己干哑的声音问:“您的风是如此温柔,可您为何冷漠,您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艾俄洛斯大人!我们为您修建庙堂,为您祷告,为您祈愿,为您信奉!为什么我们在灭亡之际!您甚至不曾看我们一眼!”

艾俄洛斯停下来本将离去的脚步,过了一秒后,苏九听到了他的回答:“吾等都知晓,她不应如此结局。但此乃天命,非吾等所决定。事已至此,汝若因此而感到悲痛不解,那应去学着变强。强到能寻求她的未来,亦或者向吾复仇。”

微风吹过,白衣的王消失不见,只留苏九一人。

她曾于烈火中重生,而她于烈火中新生。她曾将过去消散于烈火,她将未来锤炼于烈火。她们在烈火中分别,她们在烈火中永恒。

艾俄洛斯还沉浸在当年的故事中时,他看着眼前这个追寻了一次又一次的少女时,终于肯回答了苏九璃的问题:“汝等之灭亡为因果,其成立之初时必将被摧毁,此乃因。人类聚集使之灭亡,即为果。吾不救以,只是因早已与那位提过,汝不且得知,或以其觉为应有。可吾等,因遵循其理!”

听着艾俄洛斯的话,忒提斯此刻也陷入了对那位少女的回忆中,那是她作为第三方所知晓的记忆。

那不是艾俄洛斯对一个年幼的孩子的记忆,不是苏九璃对恋人的记忆,而是她对一个国家和理想的王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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