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
伴随着一阵拳风，丁武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裨将的脸上，让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嘴角也流出来了鲜血。
“我让你们是去坚壁清野，把城外的百姓全部引入城中！你们倒好，居然敢纵兵抢劫！你们是土匪吗？！”
虽然已是白发老人，但是丁武依旧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经常把自己比作廉颇，黄忠，以彰显自己人老心不老。
自从北州军又一次覆灭之后，丁武又一次扛起了重担，虽然他不是北州节度使，但是身为现在这个北州资历最老的人，某种程度来说，他也算得上是北州的顶梁柱了。
“……将军，我们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饷银了，手底下的弟兄们又是拖家带口的，所以拿了一点东西……”
因为今年又是一个灾年，朝廷的军饷迟迟下不了，底层士兵就靠这军饷养家糊口了，早有怨言，没有钱又有谁会为你去卖命呢？
“……我知道了，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饷银我再想想办法吧……”
丁武不由又感觉有些头痛了，现在的情况比五十年前还要糟糕，那个时候至少大家可以团结在烟家左右共同御敌，现在这种情况……
可以说烟家的三兄弟是丁武看着长大的，三人性格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个小儿子自幼多病，经常就像个未出阁的姑娘一样，呆在府中，以至于许多人不知道烟家老三是男是女。
丁武走到铜盆边，用冷水洗洗脸，准备继续城防部署的时候，门下一牙将走了进来
“将军，江刺史求见……”
“他来干什么？……叫江大人客厅等候，我马上就到，还有把好的茶叶拿出来，准备上茶……”
……
三分之一香的时间之后，丁武与江志翔在客厅会见，礼毕，二人坐下，相互沉默了一小会，最后还是丁武开口了。
“江大人最近不是因为难民忙的焦头烂额的，如何有空来到末将这里？”
“老将军，江某乃是一介书生，舞文弄墨尚可，但是真正的上阵杀敌，还都指望着您啊。刚刚江某收到一封书信请老将军过目……”
有那么一瞬间，丁武以为江志翔拿出来的是降书，不过在看到封面上熟悉的笔迹之后，丁武拆开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后，叹了一口气。
“江大人以为如何？”
“如今只有让烟公子暂代北州节度使一职，才可以上下一心，共抵北虏。”
二人相视一眼，一同前往了烟府
……
烟烛尘抱着双膝，坐在蒲团上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家仆忐忑的声音：“少爷，丁将军与江刺史带领众官求见。”
烟烛尘知道，这是他躲不掉的宿命
于是，他擦了擦泪水，轻声道：“我马上去。”
烟烛尘走进了这座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的房间当中，群人已经像往常一般坐在了两侧，但最上头的座位却空空如也。有那么一瞬间烟烛尘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他有些不知所措。
“念一遍烟大人的信吧。”江志翔令道。
“……战阵之事，瞬息万变……，倘若事有不为之时，由幼子烟烛尘暂领北州节度使一职……”
“江大人，您……”
随即便是浪潮般的请求声。
有些惊异的烟烛尘垂首，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我……不知道……”
丁武在众人众目睽睽之下出班，他躬身抱拳，淡淡道：“为了北州的百姓，切勿推脱。”
踌躇良久的烟烛尘最终艰难地作出决定，点了下头，但他亦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烟烛尘的首肯似乎就像是给北州这一机器更换了核心部件，朝政和军务再度迟重沉缓的运转起来。不过，谁也不知道，已经是锈迹斑斑、老态龙钟的机器，到底还能够运行多久？
……
“整个北州，还剩多少兵马？”烟烛尘的声音不大，似乎还有一丝颤抖，但起码前排的官员们都听清了，他们并未注意到他声音中透露的紧张。
“回禀大人，”现在统领军队的丁武出班，他微微躬身，抱拳道：“现在北州城内尚有卫所五千，皆齐装满员，护城的民夫尚有五千，此外，北征之后退回北州的溃兵至今已收拢三千余人。”
“人数还是远远地不够啊……。”尽管烟烛尘还是有些踌躇，不过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犹豫与举棋不定，而平时所读的兵书与地形图便在这时起了作用。“派往京师求援的信使如何了？”
“现已派出去了五波信使，如果他们顺利的话，十日之内就可以到达京师了。”
“嗯……”烟烛尘还是没有学会掩盖自己思索的表情，他沉吟片刻，下达了自己的第一条命令：“现在整个北州进入宵禁，各个客房严查居住之人，防止北虏间谍……。”
接下来的议事中，众人都逐渐进入了状态，大家都试图抹去那一丝丝神秘的隔阂，负责撰写的官员奋笔疾书，一封封写好的命令宣读过后，随即快马加鞭送往城内各地。几近正午，就在众人汇报完主要事务之后，沉思许久的江志翔缓缓说出了他的想法：“大人，我听说北州有一支由草原部众组织起来的部队，如今危难之际，能不能让他们来参加城防？”
“不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不定这帮人已经在讨论怎么背叛我们了，大人，我建议现在就派人收走他们的甲兵，严加看管！”
“现在兵力紧张，哪里还有人去看那些蛮子？”
“……”
“……”
很快官员们又分成了两派相互之间争论不休，烟烛尘只是在一旁低头不语，良久之后，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道：
“吵死了，都给我闭嘴！”
刚刚还争论不休的两拨人又重新把视线转到了烟烛尘身上
“关于我用不用草原人，我自有打算，现在诸位的任务是完成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要节外生枝。”
丁武看着坐在椅子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感觉他好像和自己熟悉的烟烛尘有什么，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