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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相商

医仙子请回,我真心不想赴京

  

昨夜把事情都安排好之后,众人散去,黎镇勋就在办事大堂的旁边抽了几张凳子摆作一排,然后闭上眼睛小憩。

前半夜刚有些许朦胧,到了子时后半段,黎镇勋听到城务司府大院里开始有了嘈杂的脚步声,心里估摸了一下,两个时辰不到,就把人都给叫出来了,潘震手脚确实快。随即他起身开门,看见了六十多个人,多数都穿着粗白大褂,站在院子中央

为了照明,院子里不仅挂起了灯笼,而城务司的卫兵手上还举起了火把。而这深更半夜地把一堆人从家中喊到此处,不免让人心慌慌,多数人都揣着手,表情有不满有畏惧的,当然最多是不解与慌张的。

看着黎镇勋终于从总务司大堂上露面,这些医师自然开始窸窸窣窣地小声讨论起来。黎镇勋这时深吸一口气,用手响亮地合击了两声,示意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站的前的一位面色红润的老医师这时拱手上前,开口询问道:“黎管司深夜相邀,不知有何贵干?”

黎镇勋也不摆架子,朗声地开始解释:“诸位先生请稍安,今日深夜将各位先生从家中府上请来,是有要事商议”

“呵,黎管司,有要事相商,就是让这城务司的队伍半夜敲开我们家门,然后什么也不说,只是讲:‘请致府上一叙’?未免说不过去。”一位鹤眉长须,相貌颇有仙风道骨的老人出列:“你今日得给我们个说法”

很快,见有人出头,后面许多原本就有不满的年轻医师开始聒噪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着呢,这大半夜跟衙门抓人似的,一定得给个说法

黎镇勋微笑着双手虚按:“诸位诸位,今日确实是黎某没做周全,可是现在真有一件要事,是需要集合城内诸位所有人的力量,才可以做到的”

说罢,他先行几步走到刚刚两位老人跟前,然后单膝跪倒:“小的在这里,先给沈老、楚老两位赔罪了。”

黎镇勋是何许人也?是叠山城兢兢业业的父母官,城务司府总管,虽然年纪轻轻却难掩政绩,就算是做法唐突了点,但今日如此这般,应该是确实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后面煽风点火的年轻人眼见这般一下熄了火,而原本面色不悦的楚老此时面色也稍有缓和

平日态度随和的沈老这下便去扶他,边拍拍他的手臂:“黎管司有事但讲无妨。”

“那么请诸位在听黎某说起这件消息之前,务必记得保证此事不可外传。——叠山城中或许已经有了疫疾!”

众人一听疫疾一词顿时谈虎色变,嘈杂的讨论声顿时又起

两位资历甚高的医圣眉头都是同时一蹙,听到身后人声吵吵嚷嚷后,楚老更是朝身后一挥衣袖,须发皆张地呵斥道:“吵嚷什么,瞧你们那没见市面的样子!!”

沈老也是抓住黎镇勋的手臂,面色严肃地问道:“这话不可乱说,疫疾之事非同小可——黎管司你哪来的消息?”

黎镇勋只得把前不久叠山城上游抛尸案跟二老快速解释了一番,并说道:“那三具尸体确实是身患重病后被抛尸,而且我们法医确定尸体已经泡胀了三天了!”

“这叠山河乃是活水,就算是有不干不净的东西,那也不一定导致疫疾吧?小子,你得为你说的话、做的事负责”楚老双目悠悠地看着黎说道

“晚辈自然是不敢肯定也不愿肯定,所以请求德高望重的两位先生带领医师先生们前来讨论。但有一点晚辈明白,那便是这叠山河养育了叠山城千百户人家,若是真有一点不测,对于咱们整个叠山城来说,都是毁灭性的灾难。”

说罢他就把目光投向人群,二老的视线也跟着他看去,两人霎时间都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没有发生疫疾自然是最好,但若是一旦有十户,不,一户人家中枪,那么疫疾很快就会蔓延开来,随后呈爆发式地席卷整个叠山城;而叠山城现在拿得出手的医护力量如他们所见,已经全部被黎镇勋聚集到这院落里来了——一座城,六十个医生,到时怎么样去对抗一场瘟疫?!

“哼”楚老率先收回目光,意思是认可黎镇勋防范于未然的看法了。

“我也道这城中最近伤寒,咳喘的百姓怎么增多了如此之多,原本以为是秋中邪祟。唉——”沈老也接着理解了现状,便向黎镇勋提问他的下一步计划

“晚辈不才,也是生平第一次接触这种……”

楚老一声断喝打断他:“有话快说!”

黎镇勋只得尴尬地笑笑,招呼下属搬来一张方桌,取来油灯纸笔,接着在简易的叠山城地图上做着标记:“我在城中安排了四处隔离区,搭棚子立挡板,每个地区是以最少容纳两百人去规划的,估计在今日夜晚落日时分至少会有两处可以先行完工,到时会有许多身染伤寒和有类似症状的病人被城务司接送过去。药材和防止传染的麻布诸多用品中午就会到。”

二老心中同时感叹一声:这年轻人办事当真迅速,连这现在凌晨的时间都要算进去,也难怪要半夜三更地喊他们过来,看来是动了真格的了。

听过简单的描述后,二老都沉默了一会,随即沈老先摇摇头:“黎管司,你的方法很有效率,只是人力不足啊。如你所见,全城的医师也就这么多;但依老朽所见,平时这街坊身有隐疾的,可有百余之多啊”

言下之意,心有力而力不足。

眼见有戏,黎镇勋接着补充道:“沈老不必担心,城务司会召集平民,带她们到隔离地协助医师们抓药煎药、照顾病患。依照晚辈浅见:先找四十人跟随医师们学习,每人再辐射两人,劳力之事,先生大可安心。医师们自然是专心医治重疾病患就好。”

楚老没有说话,但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仍然一直紧盯着黎镇勋

“当然,让诸位出手相助,诸位医师们的医馆也就失掉了生意,城务司自然会代付薪资给诸位先生的。”说罢黎镇勋鼓鼓掌,一队随从便手端着托盘现身出来,挨着各排医师站定

“这是今日叨扰诸位深夜商议,晚辈给的赔罪,请诸位先生见谅。不过此事事关重大,黎某还恳请诸位先生出手,助叠山城百姓一臂之力。”说完又是再鞠躬行上一礼

在场的每个医师此时都到手了一个小锦袋子,众人入手打开一看,发现锦袋中都有一小锭银元宝(便于大家理解,一个银锭算是十两,折合现代价值1700元)。这可把大伙乐坏了,皆是对黎镇勋行礼,夸赞有加

而沈老和楚老的,则是由潘震单独端来了一个盘子,上面有两个鼓鼓的袋子。

正想伸手去帮二老拿,但黎镇勋犹豫了一下,双手顿时化作“请”的手势,示意二老收下‘赔礼’

沈老这下伸出圆滚滚的胖手,取下一只钱袋,嘴角微翘,拱手道:“兹事体大,老朽先去和学生们交代事宜了。”

沈老转身走远,黎镇勋看见楚老还揣着袖子,立住不动,仍然直视着自己。

于是黎镇勋亲手取下钱袋,微低着头,露出微微笑,双手捧着钱袋递上前去:“楚老先生,晚辈今晚多有得罪,还请您收下这点诚意”

好半天没有动静,黎镇勋这才抬眼看向楚老,哪知后者不紧不慢地发问了:“小子,你哪来的钱?”

说是赔罪,可这大家都知道,是黎管司犒赏了诸位,希望大家要多多出力。

黎镇勋解释:“这是晚辈自己的一点积蓄——”

许多医师领完赏钱都走出门去了,园中忽然灌进了风,吹起了楚老的胡须,更衬他的不怒自威

“你说谎!——”楚老忽然发作:“城务司一年做账干干净净,清正廉明是有口皆碑。你原本要替叠山百姓造福,老夫倒是心中欣赏起来,可你从哪掏来这么些银钱!!”

黎镇勋还是保持着微笑,轻声言语:“晚辈可以……不说嘛?”

他打了个哈哈,可这反倒激怒了楚老,他也大笑起来

他指着总务司大堂前那高高悬挂的牌匾大声道:“哈哈!好一个“公正廉明”,好一个叠山城的父母官!哈哈!——一夜散尽万贯只不过打发医师,嘴上说着救疫,谁知道你是要挣朝堂的救济钱粮,还是趁机削民膏脂!他人都信你多年为人正直坦荡,可你——哼!你也有狐狸尾巴露出来的一天!!!”

说到激动处,楚老甚至指着黎镇勋的鼻子在骂

“这当真是晚辈自己的一点积蓄。”

“笑话!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老夫稀罕你那一点脏钱子儿的嘛?!”

“先生!”黎镇勋忽然沉声打断他的话:“这当真是晚辈的积蓄。这是晚辈全部的身家。”

他抬起眼直视楚老:“十年前晚辈领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入关,看关外人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为了养护幼妹幼弟长大成人,六年前晚辈得以考入总务司府,勤勤恳恳夙夜不懈!”

他咬紧牙关,身躯微颤地说着:“黎某自认不曾求过富贵,只愿看到一方天地百姓安居乐业。黎某不愿再看到路有遗孤,不再愿看到有人冻死在原野之上,朝不保夕!”

“此次疫疾将临,若是多出一份力可换一家人不会流离失所,多舍一份财可令一家人不会骨肉分离,黎某何惜于此!!!”

等到话说完,他已经是眼眶微红双眼湿润,但还是坚定地鞠躬,低着头递出手中的钱袋

过了半晌,黎镇勋感到双手一轻,却只听见“啪”的一声,钱袋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你的钱,老夫不收——”

黎镇勋急急地抬头拱手挽留:“先生!”

只见楚老已经转身背对着黎镇勋离开:“但是这事——老夫认可了”

黎镇勋再回头,只见潘震正一脸懵地端着盘子,盘中豁然还留着那只钱袋:原来,楚老把钱袋直接丢回了托盘里

“谢楚老成全!”黎镇勋心里有些高兴:这第一步终于是办成了。当即对着楚老的背影鞠躬行礼

起身抬眼之间,却只看到门边立着一个俏丽的身影,身形清雅,洁白的衣裙上似是绣了纤纤的玉竹与兰草;远远看去只见得那少女简单别了一支发簪,面遮轻纱,半含不露,很是神秘

“老大,这些钱当真是你这些年的积蓄?你可真下血本啊老大!”潘震这时的声音响起,他这时正吊儿郎当地把托盘夹到腋下,急急忙忙地把钱袋子揣回大哥的手里

说完一句还不够,他满脸愤愤地接着说:“那楚老爷子实在忒不讲情面,我刚刚听着那话都要生气。”

“我说的都是真的呀。”黎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女子身上太久,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就偏过头和潘震说话:“楚老和沈老皆是名声在外的前辈,不可无礼,有他两位认可这件事,防疫之事我可安心两成。”

“他俩那么大分量?”

“笑话”黎镇勋轻笑着用手背磕磕潘震的心口:“全国不知道多少医师要跑到二老手下来学习医术。”

但他的笑容转瞬即逝:“但叠山城的医资还是浅薄,我不放心……”

潘震是个粗汉,也不知道如何宽慰老大此时忧虑的心境,只得说:“老大,俺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跟了老大你。等这次风波过去,俺请你和阿飞喝酒啊!——可别推脱哈哈”

黎镇勋这才再度微笑起来,老气横秋般地叉腰道:“呵,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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