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来
当霜灵知道这个死门之间的主人是那个人的儿子——祁念后，它确实犹豫了。
但这犹豫只持续了短短数秒，就以“祁念是个弱智，只要我出场的神秘一点，就不会被发现我是想利用他在幽界混口饭吃”这样的想法结束了。
事实证明，它还是低估了血脉压制的力量。
它终究是是那个人血的造物。
尽管在霜灵见到祁念那一刻起，契约便解除了——那个人很显然忘记在契约里加一点内容，“将祁念带回他的身边”。
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寻子计划，最后却是以这种情况告终。多么令人悲哀。
但，至少知道了他儿子的灵魂并没有消逝，不是么？
一开始，霜灵确实以为这仅仅只是血脉压制的力量。但刚刚，它已经恢复了出生时的记忆。
血脉压制是不可能会达到有求必应的程度的。而且，即使祁念的体内流着那个人的血，不同的个体也是不可能影响到对方的造物的。
真正的原因是，世界法则在它的潜意识里下达了暗示——认祁念为主。主人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即使只是一个想法。
怪不得一个激动就把“主人”喊了出来，还喊的那么顺口，而后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
现在想来，自己一开始装神秘时的语气，也是受了那次与世界法则的对话的影响。
乐子人的属性是会传染的。
“你已经见过璃了吧。”
祁念不知何时又盯起了霜灵的眼睛。
“还让你认我为主……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霜灵看着眼前扶额的主人，心中泛起了波澜。
怎么感觉，主人和世界法则……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也没多久，比你多那么几年吧。”
霜灵一个激灵，主人的声音是出现在它的脑海里的。
“看来可以脑内传音。你试一下……在不进入我身体的情况下。”
还记着入侵他的大脑这档子事儿啊。
“呃，主人，是这样吗？”
霜灵的声音也出现在了祁念的脑海内。
“不错。那么，既然是璃让你认我为主的，我就接受吧。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帮我去更我父亲传个话。要说什么我到时候再通过脑内告诉你。至于我……”
祁念看了一圈周围灰色的世界，视线掠过槐渊，然后定格在苏燕身上。
“先把定时解除了吧。”
等了许久，却不见周围有动静，祁念疑惑地转过头，只见霜灵满脸不情愿地盯着他。
“你……不愿见我父亲？”
霜灵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开玩笑，它回去只能感受到压抑的气氛，时不时还能见到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反正它是不想多待了。到幽界来就是想利用这里活人进不来，进来的出不去的特性防止被那个人强制召回。
在这里遇见祁念是个意外，但它承认它是惊喜的。契约的解除使那个人失去了召回霜灵的载体。
但这个世界法则钦定的主人却要它回去，这不是要让它往火坑里跳吗？说不定哪天它头上就会顶着一个红色的“危”呢？
那个人的暴虐无常，它这些年已经见识的够多了。
“这样啊……”
刚刚霜灵的想法祁念都看在眼里，他苦笑了两下。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老样子。
祁念仍记得，他离开他的位面，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父亲。
他恨他的父亲吗？并不，他反而还很爱他的父亲。
相信没有人会不爱一个溺爱自己的父亲。
但他祁念不一样，他有着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从出生开始，他便被包裹在了各种情绪当中。
犹记得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母亲那憔悴的面容和解脱般的笑意。她温柔地抚摸着怀里的孩子，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男婴看着母亲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暗淡了下来。
然后他被抱了出来，再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那个抱着他的人行色匆匆，男婴被颠的难受，小手扯着对方的衣领。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低头看了看，然后放缓了脚步。
男婴看到，这个人眼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一瞬间他便明白了，这是恐惧。
生物最为原始的感情。
但这似乎不是针对男婴的。男婴对这个人笑了笑，算是感谢。
但那个人顿时停了下来，那眼里的恐惧在变得浓厚，男婴可以感觉到，这次是针对他的。
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吗？
那个人忽然跑了起来，也不管男婴的感受了，似乎是手上有个煞星，想要快点摆脱。
男婴那越颠越沉的大脑似乎想起，他是一个婴儿，此时的正常表现应该应该是哭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也不懂为什么刚出生自己会知道感谢他人，跟不了解原来不正常的事物会让人产生恐惧。
他不想让别人害怕他。如果表现的正常一点，那个人就不会害怕他了吧？
于是他便开始了哭泣，一直哭到了殿上。
似乎是血脉想通的缘故，他瞬间便知道了，那个坐在王座上的，就是他的父亲。
父亲一脸严肃地盯着此时已经不再哭泣了的男婴，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欣喜。
当然，当时男婴并不知道，这“藏不住”只是对于他来说的。
同样的，那些排在殿堂两侧的人眼里也都是“藏不住”的恐惧。
这次男婴知道了，这恐惧是针对他父亲的。为了不让这恐惧针对他自己，男婴又哭了起来。
“抱上来。”
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男婴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人都抖了两下。
他被父亲抱了起来。他可以看到父亲眼里的不知所措，但父亲脸上还是那张冷漠的脸。
“退下去吧。”
殿堂两侧的人匆匆行了个礼，便退了，谁也没有多说话，都仿佛不愿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等一切安静了下来，殿堂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男婴又停止了哭泣，他觉得这时候不应该再哭了，不然又会被人觉得不正常，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看男婴不哭了，父亲笑了起来。
接着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
直到整个殿堂里都回荡着他豪迈的笑声。
“嘿……嘿嘿……啊哈……哈……”
一个稚嫩的笑声也响了起来。
男婴以为，自己以后和父亲都会这么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