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了……
夜快要到尽头了……
‘加载’即将完成，那个目标的实现，谁也阻挡不了……
他站在高耸入云的天塔上俯瞰塔下的一切，那是他竭尽全力也要实现的希望，只是可惜……
‘希望’不会对现实有任何改变。
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背负这所谓的使命，朝着那个撕裂黑暗的刺眼光芒前进。
当那黎明将黑暗尽数破却，一切便都结束了。
——住手！
那是劝阻他的声音……
没用的。
——相信我！人类都会慢慢变好的！没有人有权将这一切引向末路！
仍不愿放弃劝阻的人……
来人并不知道所做的一切是徒然无用的举动。
或许这样才算是‘人’。
——白之挽歌！你这疯子！快停下！
即便此刻集合世间所有的声音……
结果依旧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来人知道这个结果。
只是不愿放弃罢了。
随着那喊声越来越近，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来人停下脚步，对着他声嘶力竭的呐喊。
呐喊的都是听过无数次的内容，既无力，又苍白。
——你喜欢光吗？
来人突然愣住，轻轻摇了摇头。
——喜欢，但我不希望那光芒将大地的一切尽数以灼热殄灭……
意料之中的回答……
自己究竟期待怎样的答案呢？
是意料之中的执迷不悟，还是另一种意料之中的不可救药……
不重要了……
——请放弃吧！
那是不可能的……
——你希望的一切即便现在无法实现，但终有一天会实现的，时间会去见证！
时间只是借口……
——人类从茹毛饮血的时代发展至今，一切都在进步，一切都在改变！一切都会变好的！
那些最根本的东西从未有过改变……
当对方知道自己的努力都是徒然，语言无法改变任何事物的时候，所能做出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
也许对这个世界的众多生命而言，选择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你喜欢光吗’，你觉得我为什么会问你这个问题？
对方不会知道的，仅存的善念是他最大的枷锁也是他最后的初心……
如他所料，来人摇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看着已经完成的‘加载’，终于开口说出了对方最无法接受的话语。
——只是为了换取最后的‘加载’时间。
这是真话还是谎言，自己也不知道了……
这是作为‘沉睡者’的呓语还是作为‘清醒者’的妄言……
已经……不再重要了。
什么是‘沉睡’，什么是‘清醒’，两者真的有区别吗？
随着最后的信任消散，窒息的杀意即刻便会浮现。
不相两立，不相两存。
事情的发展本该如此……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人类究竟做错了什么！值得你这么不惜一切也要尽数殄灭啊！
来人手中大放光芒，那是灭亡的预兆。
随着光芒刺入他的身体，带走了他那平凡的生命。
他在最后的时刻亲眼见到了那刺眼的光芒……
足以殄灭生命的光芒……
他突然笑了，那是充满怜悯的笑容。
来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明明他才是最值得怜悯的那个人……
一个在重重毁灭中寻求救赎无果而终的可怜者……
一个救赎苦求不得最后只得走向毁灭的可悯者……
他死了……为什么自己的心却无法平静……
他所做的一切并非为己身之荣光，亦非为青史之名扬……
他究竟为了什么……
自己结束了这灭绝的灾难，到头来得到的为何没有半分喜悦，留在心里的只是阵阵悲凉……
这具血肉之躯收起手中的光芒，缓缓转身看着周围的一切。
脚下尚未褪去的赤色……
那是血，千百年来无人能改变的现实。
头顶即将到来的金色……
那是光，千百年来无人能得到的希望。
自己孤身立于此地，究竟意欲何为？
也许就像自己坚持的那样……人类会慢慢变好的……
他仰起头，看向头顶迫近的光芒。
长夜已尽，黎明已至。
天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