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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三.芃尔妮对于来到地球的过程回忆

我们学院精英小队成员大有问题

  

正如芃尔妮在F区的铁塔上所言,她曾在舰船内见过希莱利亚。

所谓舰船,指的是芃尔妮被掳去地球时搭乘的飞行工具。彼时的芃尔妮双手双脚上均有绳子捆绑,囚禁于货舱内,无法自由行动。

至于为什么使用最普通的绳子束缚自己,而不是异尘星常见的电子镣铐,刚刚哭过一场的芃尔妮来不及思考。

芃尔妮天生是个爱哭的性子,偏偏又十足讨厌受到别人关注。她害怕别人将她的哭泣当做索要关注的筹码,满面笑容地前来安慰,又在背地里嘲讽她麻烦透顶,惹人厌烦。

自从儿时偶然听到女仆的闲言碎语,芃尔妮便一再克制自己,不愿在他人面前掉眼泪。可惜她的多愁善感出自天性,常常控制不住。一来二去,芃尔妮干脆选择缩在房间里,非必要不外出,避免给别人添麻烦。

芃尔妮在心里怨恨着姐姐,或者说,她以为那是怨恨,是诅咒。旁观者清,实际上,如果有人在旁边聆听芃尔妮的倾诉,就可以告诉她,那不是怨恨这等阴暗的情绪,芃尔妮不过是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发了几句牢骚。

一切发生地太快,芃尔妮像往常一样避开女仆的视线,独自去花园散心。她还没能看清绑架者的面目形象,神经麻痹针便刺入了颈脖后面。当芃尔妮醒来时,已经身处这个幽暗的货舱,她忍不住幻想未来的下场。凭她单薄的想象力,最凄惨的下场无非两种,一是作为某种警告,以公爵之女的身份当众枪杀,说不定还是当着家人的面,惨叫使气氛达到高潮;二是被带去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场所,供人尽情折磨,凄惨地结束余生。

芃尔妮不禁颤抖起来,新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马上就要滴下来。芃尔妮侧过头,用肩头的衣料擦拭眼泪——若是被姐姐看到,又要叹着气责怪她没有贵族风度了。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簇白发。

有人在监视我?思维异于常人的芃尔妮第一时间想到。

她惊慌地挪了挪身体,角落里堆积的货物阻碍她向后退去。然而那缕白发平静地散落在地板上,芃尔妮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许不过是货物中掺杂的白色丝线,一个拥有白色头发的娃娃,就像她床头的那一个。

芃尔妮鼓起勇气,凑近去看,顺着散落在外的白发,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当她的目光由发梢移到她的脸颊,一道光从连接外部的玻璃舱门透进来,凝聚在对方的身上,芃尔妮屏住了呼吸,原来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芃尔妮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如果缪兰卡因在场,肯定会立即认出,她便是公主演讲时,以“刺杀者”的名头遭遇枪击的可怜人,一个“仅仅想要献花”的路过人,名字是希莱利亚。

希莱利亚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也许是出自士兵的下意识,刚刚醒来的希莱利亚察觉到有人正在看她,直直迎上芃尔妮的视线。芃尔妮受到惊吓,想要缩回属于自己的角落中,可希莱利亚眼中的锐利很快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蒙与惘然。

芃尔妮忽然想到什么,她莫名壮起了胆子,带着试探说道:“解离综合症?”

作为深藏闺阁的贵族小姐,芃尔妮自然接触不到现实中的病患,但她偷偷看过不少影像资料,对解离综合症患者的基本特征有所了解。在她看来,这个白发女表情呆滞,目光涣散,再加上解离综合症可怖的发病概率,在此处遇到不难理解。

说不定是个偷渡客……芃尔妮抱着“反正等待我的也是惨烈结局,没必要害怕”的心态,主动凑到希莱利亚身前,开始自顾自搭起话来:“你叫什么名字,是偷渡客吗?”她发出如此直接的提问后,内心涌起小小的期待。

仔细一看,她的脸还挺漂亮的,芃尔妮再次自顾自陷入幻想的神游中,看上去神神秘秘的,说不定是个很厉害的人,感谢我将她唤醒,然后带我远走高飞。

毫无疑问,芃尔妮是个胆小怯懦的爱哭鬼,缺乏贵族小姐的仪态气度。但她同样拥有属于少女的细腻心思,情绪多变,只不过选择当个闭门不出的透明人,在自我说服这方面,芃尔妮有着本人都意识不到的天赋。

“你的名字?”这份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芃尔妮突然觉得自己很蠢,声音又弱了几分。

“希莱利亚……”白发女孩吐出了低微的气音,芃尔妮一时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在回应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芃尔妮继续问道。

希莱利亚的呼吸变得沉重,迟迟没有回答。芃尔妮查阅过相关资料,重度解离综合症的患者往往在发病时思维溃散,失去自我意识。

解离综合症拥有极高的传染性和发病率,此时的芃尔妮并不害怕,总觉得生病失去意识好过任人拿捏。真正病入膏肓的患者会在失去意识后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肉体再生能力也将发生变异,但芃尔妮拒绝往深处联想。

“我马上……要死了吧……”听到希莱利亚虚弱的声音,不知为何,芃尔妮感到鼻子发酸。为了暂时安慰希莱利亚,她甚至替绑架者说起了好话:“他们怎么会带一个濒死的人上舰船呢,岂不是失去了意义,你只是有些累了。”说完这话后,芃尔妮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脸微微泛起红来。

“我会死的,但是谢谢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会的。”这番话又勾起了芃尔妮的伤心事,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勉强应道。

“之后呢?”艾伯特招了招手,示意芃尔妮可以从桌上的红茶或咖啡任选其一。芃尔妮迟疑地观察两杯冒着热气的液体,最终还是摇头拒绝。

“之后舰船进入空间跃迁点,我们被迫转移到安置舱体内,就此分别了。”可以的话,我比较想吃苹果。芃尔妮回忆起那几个多灾多难的苹果,后来法兰将它们拿走,作为对白亚川实施急救的谢礼。

艾伯特想听到的显然不是这部分内容:“那你又是如何来到学院的?”

“舱体空间有限,他们事先松开了捆绑我的绳子。到达地球后,我在里面内醒来,监视的人不见踪影。我实在害怕极了,想着找到希莱利亚也好,至少有人陪我……”现在想来,之所以选择绳子,估计是考虑到孱弱的芃尔妮无力挣脱,后面解除时也更加方便。

当芃尔妮踏出房间,面对黑漆漆的墙壁,恐惧进一步侵蚀了她的身心,芃尔妮顾不得后果,目标由找到希莱利亚变为彻底逃脱。她凭直觉跑到舰船外,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一直跑到路的尽头,看见下方钢铁铸造的冰冷牢笼。

万一摔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芃尔妮不由得后退两步,然而,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重归囚禁后的悲惨遭遇。终于,芃尔妮下定决心,在这里痛快利落地死去,也比那样的结局好多了!

芃尔妮纵身一跃,F区不同寻常的重力将她托起。平缓降落的途中,由于夜色深沉,看不清地面的芃尔妮抓住了铁塔的一侧。至此,无处可去的芃尔妮苦苦守在铁塔上,直到参加夺旗战的赫林和希莱利亚发现她的存在。

“芃尔妮,实施绑架的人是何种来路,对此你有想法吗?”

“难道不是反叛军?”芃尔妮不由自主地想到缪兰卡因,可是在艾伯特面前,她实在说不出揭露姐姐的话来。

艾伯特略一沉思,说了些安慰芃尔妮的话:“没什么,你不必多想。既然已经加入了白羽鸠队,就安心适应学院环境,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我明白,艾伯特中尉。可是,对于你把我安排在精英小队一事,我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用意。”卡莱维和泽诺曾在背后说过不少挖苦的话,他们不知道深入简出的芃尔妮善于隐藏,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因此,这些对话一字不落地被芃尔妮偷听了去。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芃尔妮。你是白羽鸠队正式的一份子,这件事已板上钉钉。任何人,哪怕是你自己,也不能动摇既定事实,”艾伯特有条不紊地说道,“学院是一个层层制约的结构,我会为你的加入进行担保,在必要时承担责任。芃尔妮,你更是如此,现在最为重要的,便是你本人的想法。”

芃尔妮似懂非懂,默认了艾伯特的教导。

希莱利亚和白亚川是怎么想我的?芃尔妮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然而,在离开艾伯特所在的会议室后,这个想法突然消散。

最为重要的,是我本人的想法。芃尔妮在心中默念这句话,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快速成长起来。当她成为一名合格的精英小队队员后,再向希莱利亚和白亚川问出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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