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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之旅.打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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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孤独的走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

头顶的烈日如同一个高温的火炉烘烤着少年,让他快要变成一只烤熟的鸭子:脸上和身上全部被汗水和油脂覆盖,在脊背的迷彩服上露出湿漉漉的一片暗影。但少年的眼中不曾有一丝怯弱,反而是混合着迷茫和刚毅,像只找不到回家路的猎犬。

已经三天了。

少年身着一套棕色迷彩服。他背着一把95式自动步枪,腰间系着鼓鼓的布袋。这样的他已经走了三天。

白天:徒手挖个沙洞避暑、休息。

晚上:在一大、一小月亮的光辉的沐浴下前进。

然而,装压缩饼干的布袋空空如也;装淡水的军用水壶滴水不剩。无奈,在第三天的白天,他启程——准备放手一搏,希望能够走出这片死亡沙漠。

少年一次又一次抬腿,每一次抬腿,都会在沙丘上留下一个结实的脚印。一连串的脚印从远处看起来像是串着歪歪扭扭的羊肉块的羊肉串。呼呼的热风卷着黄沙将远处的脚印掩埋,使这串脚印总是保持着微妙的长度。但,少年的腿渐渐地抬低了。他脚印的间隔愈来愈短,直到他啪嗒一声摔在了沙地上——没有新脚印的诞生。

“我是要死了吗?”少年在心中念道。

少年已经没有力气挪动干裂的嘴唇了。

没有食物;没有淡水;顶着烈日;不停向前。

就是如此,少年在死亡的沙漠中已经坚持一天了。好在沙漠风季没有到来,否则他早已变成一具干尸。这就是梅萨哈沙漠的恐怖。

突然,在少年的脑海中响起一声宛如百灵鸟的悦耳女音,“没错哟,你要死了呢,估计还能撑一个小时吧!”

少年费劲的睁开朦胧的眼睛,映入视野的是一片黄色和被高温烘烤而扭曲的空气。而远处的蓝天和白云依旧那么和谐。但丝毫找不到女孩的身影。

少年慢慢的合上眼睛,“是么……”

“噗……你这幅完全放弃的样子是什么嘛!”

“放弃?”少年有些疑惑,“只是接受事实罢了!”

“你很不错嘛,人家是第一次见到……能在梅萨哈沙漠中央坚持3天的人类呢!”

“梅萨哈沙漠中央?”少年心中念道。

“没错,这就在附近呢!人家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不过,你的确很了不起呢!”

少年不由心中苦笑。

蔚蓝的天空中挂着火红的太阳,灼眼的光芒刺的皮肤隐隐作痛。鼻中充斥着怪异的沙土味,耳中偶尔能够听到一丝呼呼的轻风。

——这是少年三天前睁开眼的画面。

但他没想到那里已离梅萨哈沙漠中央不远。事实上,这三天他并没有走出多远。

“呐呐,看你背着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你也是像那群愚蠢的人类一样来探寻梅萨哈秘宝的吗?”女孩向少年问道。

“秘宝……”少年心中喃喃。

不要说‘秘宝’。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沙漠,身上为什么会背着沉重的装备,他都不知道。

少年想不起来了。不,这份记忆存在与否还是个问题。

因为,少年只记得名字和常识。没错,他确确实实的成为一名失忆患者。

“哼!要是那样的话,这里可没有你们想要的秘宝呢!只有死亡,只有恐惧,怎么样?你还要吗?”女孩语气冰冷。

“不……”

“真蠢!居然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言不要命的跑到这里来。你们还真是没有进步,还是一成不变的贪婪呢!”

面对女孩毫不客气的指责,少年心中苦笑。

没有进步。贪婪。

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他知道女孩讨厌那样。

“我不知道——”

“哼!你们当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少年带着迷茫心中念道。

“咦?什么?你是说连当初的目的也忘记了吗?”

少年沉默了。

他绞尽脑汁……

空白,还是空白。在无边无际的脑海中找不到一块与‘目的’相关的记忆碎片。

饶是如此,少年还是不停的去想,像个不服输的小孩。

名字,李梦龙……不,这与‘目的’无关。

95式自动步枪一支,92式半自动手枪一支,手雷数枚,弹药若干……不,这也无关。

然而,梦龙停下了思考。因为,他靠着仅有的常识想到——自己生病了,一定是忘了重要的‘目的’。不然,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沙漠,又不是在玩‘三角洲部队’。

“你怎么了吗?怎么突然不说话啦,别这么快就死!真是的,人家可是有1000多年没有说过话啦!多陪陪人家嘛!”

“诶?不,我忘记了目的……”

“目的?噗哈哈,那你这不是大悲剧了吗?呵呵,连死的原因都不知道,让人家都觉得有些可怜了呢!”

“我很可怜吗?”

不,梦龙觉得没有可怜的因素。

因为,他有求生的欲望:走出去,离开这片只有酷热的梅萨哈沙漠。

事实上,梦龙尽力了。只是他失败了。但是,在沙漠中失败,那意味着——死亡。

“恩,有那么一小点儿!不过,别说这些无聊的话题啦,快点告诉人家现在外面怎么样啦?”

“只有黄沙……”

“不、不是啦!是说非布希斯大陆和恐惧大陆的事情啦!”

梦龙心中有些迷惑。

在地球上,分布着五大洲。但没有一块被称为‘非布希斯’或者‘恐惧’。

就是如此,梦龙不得不相信心中的猜想:这里可能不是他失忆前所呆得地方。

“不知道……”梦龙老实的回道。

“咦?那……7魔神的下落呢?有没有被人干掉呀?”

“7魔神……?”

传说神在堕落之后会成为魔神。也有人说魔王在达到极致之后也会成为魔神。

但不论是哪种说法,都没去否认魔神的强大。

它比王者更高,无人企及。

——因为它属于神的领域。

而这就是位于‘Dark World’中的魔神。

“是哟!那群可恶的死老头,最后居然耍奸计把人家困在这里!啊,想起来了,还有那个光明神,制造这片沙漠,夺取你性命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光明神哟!”

“光、光明神……?”梦龙显得更加疑惑。

“记住喽,即使变成厉鬼,也要天天找那个光明神的麻烦哟!”

“是么……”

梦龙听到‘魔神’和‘光明神’之后,只有疑惑,没有震惊。

因为,没有比晚上的一大一小像兄弟般的月亮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所以,在这些未知的洗礼下,梦龙放弃先前的震惊,彻底相信——自己来到了异世界。而且他快要死了。

“恩……话说回来,你难道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吗?人类在死地时候不是会不舍的吗?一大堆亲人啦,一大堆朋友啦。真是的,你们不嫌累吗?明明死亡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

脑中回荡着女孩的冷嘲热讽,梦龙再次沉默了。

没有思念的亲人;没有留恋的情人;没有怀念的友人。

没错,梦龙一无所有。

既然这样,怎么可能还有留恋的事物?

不,仔细看,在那无边无际的白蒙中不是有一个小黑点在闪动吗?

——它偶尔开怀大笑,偶尔摇头叹气,那般变化无常,说它是只小精灵都不为过。

“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梦龙心中念道。

“咦?我的名字?……你很在意吗?”

“不,只是不想留下遗憾而已,因为它很碍眼……”

如果心中全是空白,也就不抱任何期待。安静的离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那个小黑点在梦龙的心中晃来晃去。

如果不把它枪毙,怎能安静?

难道要怀着‘她究竟是谁?’的心情离去吗?

——这是多么的残酷。

所以,梦龙不想遗憾。他希望平静的在烈日的暴晒下离去。在几个月之后,被黄色的沙子无情的掩埋,直到干枯、腐烂——以结束他的异世界之旅。

“呵呵,是吗……你很诚实呢!不过,你不对人家能够和你谈话而感到奇怪吗?”

“不,那个双月已经够奇怪了……”

“双月?那很奇怪吗?从人家出生起,就已经在天上挂着了呢!要人家说……你才是最奇怪的呢!”

听着女孩似褒似贬的回话,梦龙只能心中苦笑。

女孩很聪明。她巧妙的岔开了话题,像是对梦龙的怜悯,不想增加他的求知欲望。

——没有欲望,哪儿还会有遗憾?

但她错了。

梦龙的沉默让女孩意识到——那不是怜悯,而是羞涩。

“我说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说什么?你不是不愿意告诉我名字吗?”

“那、那是因为……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名字,不想让你在最后的时刻恐惧……”

梦龙在心中悲哀的笑了。

恐惧,还少吗?

没有挂念,死亡迫在眼前,还有什么能让梦龙恐惧呢?

梦龙淡然了。不知道名字,不要紧。只是有点苦而已。

“算了,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不过,谢谢你!”

“谢?为什么?不对,应该说谢谢的是人家才对!人家已经好久没有和别人聊过天了呀!”

“不,没什么。”

梦龙在感谢女孩为他带来最后的欢乐。哪怕是一点点谈话,足够让梦龙心中释怀——原来这个世界上活着的不仅是我。在失忆的状态下,在快要逝去的时刻,这是多么令人慰藉啊。

够了。已经足够了。

梦龙在灵魂的深处呐喊着。他没有怨言,静静的等待。等待那把死神的镰刀的到来。

似乎在响应梦龙的意志:烈日更加毒辣,万道金光穿越大气层直射在沙丘上,使得整片梅萨哈沙漠像着火似的不断升温。沙子被烧红了,而梦龙像栗子一样被烘烤着。用不了多久,梦龙会像烤熟的栗子一样发黑吧。

“你已经死了吗?”

“不,大概快了吧……”

或许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人才会真正的认真起来。

因此,梦龙能够感觉到生命的逝去。那像似一股清澈的泉水。猛的用手去抓,它会沿着手掌继续下淌,丝毫不顾及别人焦急的心情。

但是,梦龙不是在焦急。他是在讨厌自己察觉到自己即将逝去却无能为力,只能选择接受。

“呐呐,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梦龙有气无力的在心中念道。

“输的一方要帮助赢得一方完成一件事。不管多艰难,多痛苦,都必须帮助对方完成。”

梦龙心中苦笑。

女孩没有放弃,但梦龙放弃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打赌还有意义吗?

不,梦龙认为没有意义。但他心中却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希望女孩实现它。

“好……如果我赢了的话,希望你能够永远忘记我……”

“忘记你?咦,为什么呀?人类不是总是希望别人能够记住他吗?”

“……”

面对女孩的询问,梦龙沉默以对。

没有相知,就没有怀念。试想,如果得知朋友待会儿就要逝去,心中会作如何感想?

这是自以为是吗?不,梦龙只是想到它有可能发生。

这是伪善吗?不,梦龙只是不想让这位女孩难过。

因为,在梦龙的心中,本应平静如镜的湖面却有层层涟漪。他不想去看它,更不会去承认它——对这位女孩的复杂情感:有感激、有痛恨;有羡慕、有欣慰。它们如同细麻绳根根纠结在一起,碰撞着、融合着,最终凝成一股蜿蜒扭曲的情感麻绳,让梦龙的心中百感交集。但他在忍耐。他明白即使发泄出来也无济于事。

但,梦龙却在心中念道:“因为是你……”

“是吗……那,人家要说自己的愿望啦!帮人家报仇,击败7魔神和光明神!”

“哈……这样啊,如果我能成为恶鬼的话,会去骚扰他们的,只不过……”

“无所谓~ 因为这场赌注是人家赢啦!”

女孩的声音没有迷茫,反而流露出一丝志在必得。

坚强,刚毅,能够在梅萨哈沙漠中徒步行走三天的梦龙。

饶是如此,他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他不断的反问自己——有还没说出口就知道赢得赌注吗?

不知道。或者说他想不到。女孩过于神秘,堪比夜空的那两轮明月。

“为、为什么?”梦龙不指望能够得到答复。

“因为赌注的内容是——你将会活下去!”

“活下去?是活下去吗?这难道不是我赢了吗?”梦龙用全身的力气在心中念道。

没有几分钟,梦龙就会陷入昏迷状态。接着他身体机能慢慢停止,直到逝去。

显然,是梦龙的胜利。女孩应该努力的去抹除梦龙的存在。

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女孩说自己赢了。

“向吾祷告吧,少年!”

这是一个威严而又恢宏的声音:低沉的音节一个接着一个回荡在梦龙的脑中,像似千斤的岩石,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但它却有一种无限的魅力,让人不仅无法抗拒,反而会不由自主的接受它。

梦龙不禁产生慌乱的情绪。他没想到女孩可以发出这等霸气的声音。

“什、什么……?”梦龙像舌头打结般的结巴道。

汝将舍去渺小的身体;

汝将舍去纯洁的灵魂;

汝将舍去虚伪的光明;

汝将舍去美好的未来。

汝只有空虚;

汝只有污秽;

汝只有黑暗;

汝只有现在。

汝是黑暗的顶点——比黄昏更加深沉,比黑夜更加冰冷;

少年,吾问汝,汝愿意成为魔王,永远陪在吾的左右吗?

声音的气势依然如初,但音色中似乎夹带着一丝期待之意:它很轻,或许比鸿毛还轻。它像似蜻蜓点水,在水面上生出一个圆形水波。波纹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只见波纹愈来愈大,再也无法收拢,直接冲到梦龙的心灵深处。

那一刻,梦龙的心灵深处产生一丝共鸣,是他与女孩情感的交集。

“唔恩……”梦龙应道。

汝将成为强大的存在;

汝将成为万物的邪恶;

汝将成为不祥的黑暗;

汝将成为骇人的恐惧。

汝是王,黑暗之王。

——汝是最强的魔王。

契约成立。

吾的王哟,吾将永远与汝同在。

话音一落,整个梅萨哈沙漠的上空黑云密布。不,不是黑云,而是一种无形的黑红:黑中夹着红色,比黑色更加恐惧,比红色更加邪恶。它们像似无情的士兵,毫不客气的将蔚蓝的天空驱逐在外,像是在表达着——这里是它们的地盘。

一个连着一个的魔法阵出现在层次不一的沙丘上:有大有小,形状不一。有五芒星、也有六芒星。但它们无不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像似一个超大的舞台探照灯,将整个梅萨哈沙漠映成暗红色。

在空间中,四处闪烁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条纹符咒,像似巧妇的缝衣线,使它们共同组成一个巨大的暗红半球体。而在半球体的中央,躺着一位快要逝去的少年。他惊愕的瞪大双眼,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竖起耳朵,听着不时从空中传来的炸雷声。他偶尔吸吸鼻子,有股像臭氧一样的气味刺激着鼻中黏膜。

突然,有一个模糊的白影开始出现在梦龙的身体的上方。他不禁放弃所有的焦点,把视线放在了白影的身上。

起初,白影非常模糊,只有若隐若现的轮廓,看起来像位妙龄少女。渐渐地,随着轮廓的显现,白中透红的粉色开始填充在她的身体上。只见越填越密,像似用带着透明度的笔刷在画板上画画,耐心地,一点一点地,直到它们完全变成了白嫩。它们竟然给人一种柔软又有弹性的触感。那确确实实的挤压触感让梦龙意识到她不再是模糊的白影,而是一位光着身体的少女。她正虚弱的趴在梦龙的身上,像只因受伤而没有精神的百灵鸟,惹人怜惜。

少女没有介意梦龙发臭的胸膛。她没有抬头,口中喃喃道:“以后,我是你的东西了。请记好你的誓言,否则……”

女孩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梦龙不去想‘否则’后面的话。那绝对不是愿意听到的话语。

与其徒增痛苦,不如一开始就别听。

但梦龙不这样想。因为他不准备让‘否则’之后的事情发生。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陪他聊天,与他打赌。又奇迹般的赐予他第二次生命。

没错,他已下定决心,去完成少女的心愿。

事实上,梦龙最在意的不是上述的问题,而是身上软绵绵的触感。

梦龙像做贼似的偷瞄着女孩的脸颊。她安详的闭着眼睛,在暗红光的映照下,宛如一朵红色的玫瑰,那般娇艳。不禁让梦龙看傻了眼。而她紫色波浪发的缕缕发丝偶尔随着轻风飞舞,看起来是那么的柔软、滑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沙丘上的魔法阵渐渐的消失了,天空中透射出一缕金黄。是一幅雨后天晴般的画面。

但梦龙却猛地摇头。他急忙坐起身,左手将女孩搂在怀中,右手三下并两下的脱下身上脏不堪言的迷彩服。把它裹在女孩的身上,尽可能的遮挡她白嫩的皮肤。

没错,梅萨哈沙漠的恐怖莫过于太阳的毒辣。如果不乘早防备,待会儿用不了多久,女孩就会变成非洲黑人吧。

良久之后,梦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他的嘴角却露出一抹微笑。

——在找到丢失的‘目的’之前,还是先完成她的‘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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