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的书童何三不见了。
“这狗奴才！让他在树林等我放学一起掏鸟蛋，又不知道跑哪儿偷懒去了，让本少爷好找，找到非收拾他不可！”
“何三！再不出来本少爷可要扣你工钱了！”
小树林阴森森的，李平一个人总觉得渗得慌，天也阴了，似要下雨，李平又没带伞，心下更是烦躁。
李平心想，何三这死小子到底哪儿去了？再找一会儿，找不到就算了。
忽的，李平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有人在大口吞嚼什么东西。疑惑之下向声源靠近，咀嚼声越来越大。
难道是何三？
再靠近，李平却猛的后退一步，确实是何三，被啃得残缺不全的何三！
一个黑影正埋在何三胸前大口吞嚼，他想跑，却来不及了，黑影听到声响抬起血糊糊的脸，看他正着。
“鬼啊！！！”
……
李家是地主，富得流油，在扫地的婆子见少爷浑身脏污的回来，连忙带他去见夫人。
李夫人一见他就惊叫开，“哎呦！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快快快，死丫头们赶紧备水让少爷沐浴啊，呆呆地杵这儿干嘛！等收拾吗！何三呢？怎么也不看着少爷啊，死哪儿去啦？”
李平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任丫环们将他拾掇干净了再送到夫人那儿。
李夫人冷静下来，担忧地看着他。
“儿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那群野小子欺负了？告诉娘，娘帮你主持公道！”
李平抬头，眼珠子一动不动。
“饿——要吃肉——”
“好好好，这就让人布饭，等会儿啊。”
一定是被那群野小子给欺负了！下贱的东西，害得我儿好苦！明天就让老爷涨租让他们尝尝苦头不可！唉，可怜我的平儿，受了委屈也不敢说。
饭菜上桌，李平只顾埋头狼吞虎咽，吃相粗鲁，李夫人在一旁心疼地看着他。
李员外回来了，见儿子这样，皱眉欲骂，被李夫人扯着到旁边去了。
“你别骂孩子，平儿今天被人欺负了！回来也不敢说！直喊饿呢。”
“谁欺负他了？”
“除了那些野小子还能有谁！”
“何三呢？不是让他一起去的吗？”
“没见着人呢，也是个光拿工钱不干活的东西！回来非得让家丁收拾一顿不可！”
李夫人越说越气，“你可得为平儿出气！明天就涨租，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是不能惹的！”
“行，我知道了。明天多派几个人陪他去私塾。”
“还去什么！孩子受了这么大惊吓，让他歇两天缓缓。”
李员外一想也对，“行吧。”
李员外生得肥胖，走过去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李平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好肥的——肉——”
“那就吃瘦的。”
李员外给他夹了几筷子瘦肉，也坐到一边吃饭了，他听不到李平低声说了一句：
“肥的——好吃——”
次日天还没亮，李平循着细微的血腥气寻到了厨房，几个婆子正在宰鸭。
“哎呦！少爷你怎么来了？天还没亮呢。”
“饿——”
“哎，婆子这就给你盛碗粥去。”
“要吃肉——”
“好好好，给你盛碗肉粥来。”
盛好粥的婆子又转身去忙了，没有注意到李平根本不理摆在面前热气腾腾的粥，直盯着厨台上刚拔净毛的肉鸭。
厨房没人，李平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桌上的粥纹丝未动。
又有婆子拿着拔完毛的肉鸭进来。
“怎么少了一只？”
李平早上去厨房的事很快被李夫人知道了。
“哎呀，这是好事儿啊。平儿才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告诉管家，让他往厨房多派几个人，专门负责给平儿加餐。”
李员外听了汇报却觉得奇怪，“平儿怎么只吃肉？”
李夫人嫌他多疑，“男孩子就是要吃肉才长得快。”
管家突然冲进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何三，何三——他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
“是个农户在小树林发现的，报了官，官差来认出是何三，现在尸体送到门口了。死状凄惨啊！全身上下都被撕咬烂了，只剩副残破骨架，官差说应该是被野兽袭击了。”
李夫人惴惴不安，“那小林荒荒的，怎么会有野兽？”
“谁也不知道啊。”
李员外摆了摆手，“行了，先别管这些，出些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再为少爷请新的书童。”
“诶，奴才知道了。”
管家退下了。
门口，李平站在门框边上呆呆看着停放在外面的尸体，管家出来了。
“干什么的！都瞎了吗！还不快带少爷回去！”
立刻有两个下人上前把李平拉走，没有人注意到李平舔了一下唇，低声说了一句：
“好饿……”
吃午饭时，李平依然吃相粗鲁。李员外看着他，不满地皱眉。
“平儿，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李平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理，低头继续吃。李员外欲骂，被李夫人扯了下袖子。
“吃饭。”
李员外看着他儿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平儿握筷子的方式怎么那么奇怪？这饭粒吃得满桌都是。
李夫人将筷子放到他手里，“赶紧吃饭。”
李员外也不管了，只当自己想多。
入夜，厨房，两个厨子一边卤着鸭一边聊天。
“这夫人是真疼少爷啊，还诸咱们为少爷开私厨。”
“还让管家特地吩咐咱们晚上卤好鸭子，方便早上做菜，好给少爷早点儿送过去。”
“有钱人家嘛，愿意多出钱，咱们早一点儿来也没什么。”
“这倒是，工钱比之前多出了一倍呢，等这个月工钱下来了，我也给我家娃儿买肉吃。”
“那是！娃儿吃肉才能长得快。”
鸭子卤好了，两个厨子罩好鸭，锁了门，回家去了。
深夜，一个人影从窗外爬进厨房，掀掉罩子，叼起一只肉鸭又爬了出去。
管家从账房出来，路过小池塘，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少爷？”
疑惑之下走近，听到一阵奇怪的咀嚼声。而他也终于看清，在惨白月光下，那蹲在地上啃食什么东西的人分明没有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