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鬼看着那渐渐停止哭声的婴儿，给她擦了擦眼泪，好吧，还算懂事。
但已经晚了，已经有孤魂野鬼被哭声吸引过来了。
“好香……好香啊，是小孩的味道。”
“我已经很多年没吃东西了，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没有香火，没有祭品，我饿得快疯了！”
“上次有肉的盛宴还是在几十年前，让人回味至今啊。”
……
已经有四只鬼被吸引过来了，他们看到牢牢盘踞在婴儿身上的婴鬼，不敢轻举妄动。闻着肉味，饥饿已久的鬼魂们忍不住跟他商量。
“诶，小鬼，现在就把她分了吃吧，身躯给你，我们吃四肢好了，现在不分等会儿更多鬼过来就没得吃了。”
说完还蠢蠢欲动想要上手，婴鬼朝他们嘶叫，牢牢护着那女婴。
“小鬼，你不会想独占吧，你打得过我们，可不代表你打得过几十上百只鬼，等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小鬼，你自己一个鬼也吃不完，何不分点儿出来给我们，等会儿我们可以帮你挡住别的鬼。”
“小鬼！别不识好歹！真以为我们打不过你吗？！”
任这些鬼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婴鬼只是朝他们嘶叫，寸步不让。
鬼魂们一脸怒气，却只能忍着，没办法，他们确实打不过那只婴鬼。他们对视一眼，心下想着等其他鬼过来了一起上去抢。
没多久，越来越多的鬼魂聚拢过来，到最后一共有二十七只！
有鬼直接上去抢，都被婴鬼强悍的攻击击退。众鬼推出一个体格健壮的鬼当代表与他谈判。
“小鬼，你想独占吗？我不介意连你一起撕碎，还不快让开！”
婴鬼朝他嘶叫，仿佛在说“滚”。
“小鬼，你不会是想保护她吧？这么久都不吃她，还护得死死的，不让别的鬼靠近，怎么，她是你妹妹吗？”
“不，这不是他妹妹，他妹妹在谢府活得好好的，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个哥哥存在！流着山匪的血的野种，根本没人要他！”
“不是他妹妹还护着她，喂，小鬼你同情心泛滥了？自己一个鬼太寂寞了，也想体验一把养妹妹的感觉？”
“不，是他真正的妹妹不要他，他的家人也不要他，所以想英雄救美找认同感！”
“我看他是自暴自弃，想自寻死路吧？死前还想逞英雄，可惜啊没人会知道的，你找错舞台了！那个孩子会被撕碎，你也会被撕碎！”
众鬼哄笑，都在嘲讽他，认定了他不识好歹的结局，他们这么多鬼，一起上还打不过一只婴鬼不成？
“小鬼，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婴鬼没走，他知道这是场艰难的战役，他可能会死，但无所谓了，是不是他的妹妹又如何？他留着山匪的血又如何？谁说坏人生下来的孩子就一定是坏人？谁说怨气冲天的鬼就一定是恶鬼？一边嘲讽着山匪，还保持着做人时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高高在上，一边却要食人血肉，还言之凿凿认为鬼就该像他们一样。不过是以为没了道德束缚，把自己丑恶的**展露放大，以为不会受到惩罚，呵，可笑至极。
婴鬼丝毫不让，众鬼被激怒，终于露出了丑恶的真面目。
“一起上，撕碎他们！”
“该死的小鬼！撕碎他！”
霎时，众鬼一哄而上，好几只鬼的利爪朝婴鬼抓去，婴鬼却不怕，大声嘶吼着，身体灵活地顺着一只鬼的手臂缠上去，很快来到他脖颈，毫不犹豫狠狠咬下去，那鬼吃痛，惨叫着去捂脖颈，婴鬼毫不留恋，又跳到另一只鬼身上，在他腰侧狠咬一大口。有几只鬼的利爪快要碰到女婴了，婴鬼速度极快的回到她身上，对着那些利爪狠狠抓过去，还有再伸来的，一口咬下去。众鬼都被他的狠戾吓到了，但谁也不退，反而被激出更大怒气。
“多来些鬼把他弄下来！竟敢咬我，今天非吞了你不可！”
“别惦记那女婴了！不先把这小鬼弄死，今天谁也吃不到！”
众鬼一拥而上，婴鬼也被激起凶性。一时间各种鬼嚎嘶叫响彻整个林子。有鬼被咬掉手臂，婴鬼叼着那手臂囫囵吞了，那鬼手一进嘴就化做一团黑色怨气，吃了这些怨气婴鬼的身体又大了一些。但鬼太多了，缠斗了一会儿，婴鬼被那只体格健壮的鬼抓住了，正要将他撕碎，婴鬼往他脸上冲去，一口咬掉他鼻子，利爪狠狠捅进他眼眶！那鬼凄厉嚎叫，婴鬼这一下暂时震慑住那些鬼，他又回到女婴身上牢牢护着她。
被咬掉手臂和瞎了眼睛的两只鬼逃了，但剩下的还不死心，又攻了上去。直到天明。不断有鬼被婴鬼咬伤，身体的一部分被婴鬼吸收用来壮大自身，不断有鬼逃走。但婴鬼也伤痕累累，还失去一条手臂和一条腿。全都打得失去理智，都红了眼，鬼的嘶叫惨叫响了一夜。直至天明，最后一只鬼被咬掉了两条手臂，终于放弃，逃走了。伤痕累累的婴鬼终于放松，他的怨气已经要淡到快看不见了。
他看那孩子，孩子在众鬼刚开始打架时还哭得很大声，后来众鬼打红了眼，没有鬼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停止哭泣的。现在，她安静的睡着，脸色发白，应该是着凉了，没有人来救她的话，她还是会死在这儿。婴鬼有些担心，他强撑起身体，爬出林子，爬上小道，看会不会有人经过。
天边已经泛白，早晨的薄雾给万物披上一层薄纱，晨露在草叶上凝结成型，橙黄的一点儿圆边从山头露出，朝阳将要升起，是个特别美好的早晨。
所幸，他等到了。一对背着药篓的中年夫妻远远地朝这边走来。婴鬼赶紧爬回林子里，回到女婴身边，他看着还在熟睡的婴儿，用仅剩的那只手狠狠掐了一把她脸颊，女婴大声哭起来，声音很快吸引了那对中年夫妇。他们赶来，那妇人抱起女婴，心疼的哄。
“哎哟，好可怜的孩子，在这儿冻一夜了吧，好凉。”
那男人把外衣脱了给孩子裹上，伸手探女婴额头，“不好，这孩子发烧了，快，我们回去！”
“天可怜见的，这小娃娃多可爱啊，夫君，我们收养她吧。”
妇人抱着孩子往外走，那男人应了，夫妻俩是县里有名的郎中，开了家医馆，可怜膝下无子，如今出来一趟采药，白捡个女婴，夫妇俩别提多高兴了。
婴鬼看得出来这夫妻俩很喜欢那女婴，见两人抱着女婴走远，他也放心了。他快死了，和众鬼缠斗已经快消耗完他的怨气了，怨气无法回补，他仅剩的怨气也在消散，他快死了。这样也好，反正没人期待他的出生，也不会有人记得他，没有人会为他死去而伤心，自己也解脱了。多好。
朝阳升起，暖黄的阳光透过无数交错的枝桠照射在婴鬼身上，他伸手去碰，好暖啊，像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
很快，他在这温暖阳光里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