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其一 泷也君是“总之先答应”派？
2月17日。
天气变得讨厌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班级里的同学，拿着教科书的老师，商店街的老板们，
含苞待放的樱花，雨后清新的柏油路，
这些全部，
都变得讨厌了起来。
就连自己，
也开始讨厌了。
花泽春夜扶着浅川大我一步一步离开教室的情景给了我过度的震撼，
以至于四肢麻痹，嘴角抽搐，喉咙哽咽，
连说话的方式都快要忘记。
没想到，应该说连想都不会去想。
拜浅川学长所赐，
搞不清楚状况的我似乎又重新了解了花泽春夜这个人。
大概，她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和我一样的，
自我manic而已。
已经不想再帮她了，就像她再也不需要我的帮助一样。
已经不想再见到她，就像她转身不再看我一样。
其实我只是个自私的人吧？就像春夜说的那样。
就连班上的人也开始对我排斥起来。
“眼看着女朋友被人夺走的井上”、“让那个花泽伤心到流泪的井上”、“冷血的禽兽井上”这些名头渐渐地在二年级中传开。
你们怎样说都好。
是你们不了解花泽这个人而已。
估计那些暗暗支持，幻想着我和春夜这样那样事情的男生们，会彻底绝望的吧。
难攻不下的女神，平凡普通的男高中生，
这种类似童话般的故事只持续了——两天。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和今年整个事件的第二个受害人，三年级的周防学姐相遇了。
“喂，轰华！你要带我去哪啊？”
“当然是操场咯，泷也哥不是答应要看我的第一次训练么？”
“什么时候答应的？！”
“就是刚才哦！”
刚才么？是指体育课的那个时候？
“真是的！第四节你的体育课之前哦！泷也哥这个都记不住么？”
“果然是吧！”
就是你一直念着“有空么？有空么？有空么？有空么……”一样的咒语，堵在二年级男性前辈们换体育服的教室门前问我的那句么？！
而且我记得我明确地拒绝了。
还一度装作不认识你来着。
但是现在右手被还是牢牢抓住，，，
被一股少女高中生里面少有的惊人力气拖拽着走向操场。
夏目轰华，夏目神社家的女儿，精力旺盛的一年级。
虽然是看似瘦小人类肉身，
力气大的却像个妖怪。
“我呢，今天开始就是田径部的正式选手了~”
她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着。
这家伙很开心的样子，可要是回头看看我的脸色，就应该会知道我这边根本不像她那么开心。
虽然要忍受走廊两边的学生抛来的红色射线，但是马上就要到操场了，再忍一忍就好。
“啊，姑且说声恭喜吧。”
“只有这些~？你有认真的在恭喜吗？”
“祝贺你加入田径部。”
“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还要说什么？”
“‘咳咳！成为正式选手了么，轰华酱，那个……请……请……和我结婚吧！’，‘终于加入田径部了呢，嗯……那个……今晚来我家……不可以么？’，‘祝你取得好成绩哦，轰华……但是我们……是兄妹，这样……也……没关系么？’这样的话哦！”
“每一句话后面的这些要求和成为田径部正式选手有什么联系啊！而且还是那种小鹿乱撞又断断续续的语气？！我是恋爱之中的纯情少女么！！”
这些都只是你自己惊人的妄想吧？
“唔……那个……不……不行么？”
“这种口气不要再用了！”
“诶~~~~！！”
我试图挣脱一直被抓住的右手，只不过看到对方有用牙齿继续咬住的气势，便放弃了。
连继续和轰华吐槽的心情都没有。
今天一整天，灵魂就像是被抽出去了一样。
因为昨天她的事情。
“泷也哥，你遇到什么事了么？（纯情少女）”
“就算你把纯情少女的提示板绑在身上，我也不会把你当做她们同类的。”
“因为我昨晚看了一部非常好看的纯爱电视剧呢~”
“是么？找到一部正常向的电视剧真是太好了，上上次还说自己要做一名出生入死的女忍者来着。”
“那那那又怎样！我可是连服装都买好了哦！”
“别人看来你只是在cosplay而已吧。”
“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cosplay女忍者而已，嘛，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
“真的？”
“除了你向神社旁的石狮子抛出手里剑的那次。”
结果是反弹回来的手里剑戳到了她自己的小腿。
被手里剑的刃划破了血管……
这大概就是对神明不敬的惩罚吧？
但是轰华似乎对这种事情看得很开，明明她还是巫女的。
看来越是了解神明的事情，越能知道其中的真相吧。
就想花泽春夜那样。
其他人在还是不了解真相而已。
“不要避开话题好嘛！”
轰华有些不开心的看着我。
显然她对于手里剑的事情不想再提，而我这边倒是在那次事件之后，足足笑过她一个月。
好吧，不想谈的事情就不再谈了。
所以说，你也不要继续问我了啊……轰华。
“我……听到了一些传闻，关于你和那个学姐的。”
“哦……”
……该面对的问题总会被提出。
“似乎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吧……因为大我学长来了的缘故。”
嘛……差不多是吧。
因为他，
浅川大我，
如果这个家伙不在的话。
明明被春夜修理的破破烂烂，全身骨折，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复健一整年，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即使这样，他还是又找上了春夜。
理由我是知道的，而且很简单。
根本不是“恋爱”这种空洞而又没有根据的东西。
而是……
“花泽学姐真的是泷也哥的女友么？”
我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目光的前方始终出现春夜的影子。
她成熟的笑容，和她稚嫩的泪水。
一切就像做梦一般。
“嘛，姑且是。”
姑且算是。
“姑且算什么……世界上没有那种模糊的界限吧？”
“怎么没有。”
“就像姑且是亲兄妹一样，但是最后还是会结婚的吧！”
“渐渐明白你昨晚看的是什么电视剧了！！”
说成是纯爱也要有个限度！
如果每一对兄妹恋人都能在最终话轻松过关的话，伦理会的人也不用这样辛苦了！
随后轰华说了一句“真没劲”就又转过头去，
顺便松开了握紧我的手，
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的操场。
“泷也哥从这里等一下。”
轰华指了指操场外圈的阶梯座位。
“干嘛？”
“当然是等在这里咯！帮我，那个……拿着……我的……衣服。”
轰华的脸上开始有些……微微发红。
她并不是直接穿着跑步的体育服来教室找我的，外面套了一件校服。
因为操场旁的换衣室不能存放衣服，所以我们学校田径部每天的训练都需要有人看管衣物。
而看管衣物的人选，就要自己确定。
能这样帮着女生看管衣物的，大概就只有她们的好友，男友，和“碰巧”路过这里的大叔什么的了吧？
忘记会有猥琐大叔的事情不谈，正是因为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某种惯例。
所以我们学校里，
女生找到的帮忙拿衣服的那个男生，便是她心仪的对象。
而且把内衣什么的也交给他们来看管，应该就是“交出了自己的全部”的意思。
“请跟我去一下操场！”、“啊，因为有些热，这些衣服就放在你那里了……可以么？”、“庶民，把这些衣服舔干净哦！”这些话也成为了告白之中的经典。
顺便一提，如果男生们想要拒绝这份感情的话，
只需要说，
“请只把内裤交给我看管就好了。”
这样就是完美的拒绝了。
所以说，
“轰华，把你的内裤交给我好了。”
“变态！”
“果然和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啊。”
“我我我的反应哪里奇怪了！”
“不应该是‘看来你根本不喜欢我……呢，再见了，井上。’么？”
“对根本不喜欢的女生索要内裤的泷也哥是什么心态哦！”
……被轰华吐槽了。
记忆中这是第一次。
嘛，我这边也有些过火了。
因为毕竟这一次，轰华似乎在很认真的请求着。
说不定，
“嘛，轰华，让我来看管真的没问题么？”
“必须是泷也哥才行……”
啊，
轰华她其实对我……其实……其实？
“能……帮我暂时看一下衣服么？”
“好吧，只有一个外套吧？”
“嗯。”
小心翼翼的，扭扭捏捏的，双手递给了我。
“喀拉”
“啊。”
“呃。”
在她脱下校服，交给我的时候。
那件校服里……传来了一阵莫名其妙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好吧，不是衣服扣子的声响，而是沉重的，撞击声。
……轰华你……
用手摸了摸校服口袋的位置，能感受到里面两个长条形的，尖锐的，铁器。
这丫头……
“那那那……泷也哥！我我我去去练习了哦哦哦偶偶偶！！！！！”
“果然是苦无啊啊！！！！！！轰华！！！！校服里装两支苦无想干什么？！！！你果然还是想当女忍者吗？！！！！还要在之前羞涩的交给我，还说什么必须要我才行，这根本就是因为太害羞了不想让其他人发现自己衣服里藏着的苦无而已吧！！”
当我像这样猛烈吐槽的时候，轰华已经用田径部正式部员的速度跑开了。
真是的，
手里的这两支苦无能不能丢掉啊！
一直藏在衣服里，
亏她还能安稳的上课啊。
今天一整个下午都是训练，社团活动，以及回家部的放学时光。
而春夜一整天都没有来。
从昨天那个时候开始，到现在。
我的脑中全部都是她和浅川离开的背影。
那种不可名状的愧疚感从心底涌出，
说什么这是我的问题，井上君不要管，
春夜只是个有严重被害倾向的人吧。
这个时候，在我旁边的门被人打开了。
“啊拉。”
虽然刚刚被轰华指定要坐在这里，但是当我抬起头看着门牌时，还是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上面写着“女子更衣室”。
我刚才一直坐在它的旁边。
而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高个子的美少女。
“刚才真是吵闹呢。”
洁白的肤色和运动员特有的苗条身材让我有些无法直视，而且还有那已经是少女成长后期时的胸部，
尤其是穿着露出度极高的运动服时变得更加耀眼。
头发梳成方便运动的马尾，鞋子换成了钉鞋，一种运动少女的气息显露出来。
应该说是一出场，就把操场上所有男生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让他们就算现在被那双钉鞋踩中也根本无所谓，反倒要去谢谢她的程度。
“少年？”
“哦，抱歉，失礼了，刚刚阳光太刺眼。”
“但是你眼睛还瞪得好大？”
“没关系的，我只是挑战吉尼斯纪录而已。”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而我注意到了，她的手里正拿的是，刚刚从里面换过来的……平时穿的衣服。
“刚才在门口太吵了真是抱歉。”
看样子是高三的前辈，我决定先表达歉意。
“泷也是‘总之先道歉’派么？”
她向我慢慢走了过来，钉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了咔咔的声响，虽然远不及我心跳的声响了。
“学姐知道我？”
“刚刚在房间里听到了，擅自偷听真是不好意思啦。”
不，你擅自叫我名字的事情怎么不说？
“我比较偏向于‘总之先吃饭’吧。”
“嘛，无论是‘总之先道歉’派和‘总之先揍一顿’派，都是没什么头脑的人决定出的自我安慰的派别吧？”
这样听起来还能沾沾自喜的感觉。
但是，是不是觉得话题有些偏了？？
“你是？”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呢，是千子哦~是小轰华的部长呢。”
她稍稍不好意思的把手中的衣服挡在胸前。
原来认识那丫头啊，
怪不得会跟我搭话呢。
“还是请让我称呼姓氏吧。”
无论如何，对学姐叫千子是不可能的吧？
“泷也是对女性‘总之先称呼姓氏’派？”
“怎么什么派都有……”
“总之先称呼姓氏，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口气把女孩子攻略下来，再称呼她的名字，是这个流派的精髓呢~而一开始就以名字互称，之后的发展就会变得非常艰难哦~”
“……受教了。”
所以说一开始被你叫出名字的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吗？！
经过询问之后知道了这个人是周防千子，田径部部长，三年级A班，三围从上到下是……
“这部分不能说呢~”
“又是有流派的吧？”
“嗯，答对了~”
无论谁都不会说的吧……
顺便一提我紧张的在三十字以内的自我介绍中咬到了三次舌头，
交谈一小时之后就会咬舌自尽了吧？
就在双方互相交换了名字，班级（手机号码、电邮地址和三围都是保密）之后，
周防学姐先是转过身背对着我，然后突然有转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方便的事情。
“哦，对了，泷也君。”
“什么事？”
“帮我个小忙？”
“好的，周防学姐。”
“这么快就答应了啊，泷也君是总之先答应派？”
“这一点我承认，不然根本不会傻傻的坐在这里。”
“那么……”
“嗯？”
“能帮我……看着衣服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