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其一 气氛⋯⋯炒热一些吧？
“就是这里？”
“怎么了哦。”
“虽然名字叫朝日庄，但是其实是个像读干巴巴的朝日新闻一样枯燥无聊的公寓呢。”
“报纸难道还是水做的么！这么公然质疑国民刊物的你是恐怖分子么？”
“是么？”
“没有自觉么。”
“总觉得它来形容我，远远不够呢。”
迎着朝日，花泽春夜转过头来对着我这样说。
真是讨厌的直爽。
“朝日什么的刺眼得根本无法直视，井上君，我应该带上太阳镜么？”
“又不是我起的名字，只是这里的房东很喜欢年轻而已，不用问我啦。”
“哦，是么？但是井上君，幼稚也是一种年轻的体现呢。”
“所以说！这只是房东擅自⋯⋯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无意的。”
“哦⋯⋯诶？”
——据说我所住的公寓，以前叫做日暮庄。
作为一个自称是女子高中生却已经奔三的大姐姐房东，绝对不能允许任何年老的字眼存在。所以，优子来到这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名。
“不是的，快点带我进去吧，朝日君。”
“你想说我很幼稚么！还是说我很刺眼？！”
“不好意思，朝日樱桃（童贞）君，啊，还是叫童贞君比较好？”
“多谢你也顺便把这个方面提醒了一下啊，用我的全名！”
“我们才刚刚交往，你想要我一下子就在别人面前直接了当的叫你名字的话，是不是太失礼了？我会被别人认为是个轻浮的女人的。”
“直接了当的叫我童贞君的只会是个纯粹恶毒的女人吧！”
顺便一提，我叫井上泷也，跟朝日樱桃什么的毫无关系，而且我也一点都不想认识他！外来语什么的最讨厌了！水果名字也最讨厌了啊！
我转过头望着春夜。
一晚上没有阖眼，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春夜。
而我此刻的状态也是一样，迎着今天早上刚刚升起的朝日，我和春夜来到了我所居住的公寓。
全身带着酸痛，肩膀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手上尽是划出的血泡。
春夜也差不多。
所以，此刻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谈话而已。
来确认我们之中没有人倒下睡着。
她走在前面，突然停下了脚步。
“井上君的房间里没有工口书的吧？”
“为什么是否定的问法⋯⋯”
“因为看起来并没有怎么慌张呢，即使带着漂亮的女朋友来自己的房间，井上也没有说‘啊，先让我进去收拾一下！’或者‘进了屋子之后不要乱翻哦！绝对哦！’还是‘你先洗澡吧，我下楼去买那个’什么的呢。”
“最后一句和工口书根本没联系吧！或者说那已经是可以完全告别工口书的绝佳状态了啊！”
“井上君的抽屉里没有‘那个’么？”
“你说的‘那个’是是是哪个！”
“你还算个健全的男人么？”
“我我我只是个健全的高中生而已！”
春夜正用怀疑的眼神来看着我，就像在看着一片打满马赛克的物体似的，这个家伙的被害妄想可以申请世界遗产保护了么？还是说我现在已经在和世界遗产谈话了呢？
“但是姑且还是偷偷买一盒藏在衣柜里会比较安心的吧？作为一个健全的男高中生来说。”
“安心什么的，你以为这是买车时勾选的‘请给我更多的安全气囊’选项么！”
安全气囊很少能用上的，所以再多也没什么加分呢。
这样会很寂寞的吧？不管是苦苦等待的车主还是在那里放着的气囊啊！
“是那么麻烦的事情么？”
“诶，想买到很困难的吧⋯⋯这一般不会卖给高中生的？”
“嗯，姑且就像买菜一样简单吧？”
“快给全天下帮老妈买菜的勤劳儿子们道歉哦！”
还有，姑且是什么？
没有那么轻松吧，这可是个超级严肃的话题。
我们两人这样慢慢走到了公寓的门口，而我最先是向管理员室那边望去。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六点，我没有期望着优子阿姨能早早的起床，因为通宵麻将的缘故，她经常会在中午起来，所以现在正是偷偷带着春夜进我房间的好时机。
我住的公寓，都是单人房，两人以上想要居住都是禁止的。
而要解释为什么春夜跟着我来到这里，还有昨天下午在操场上见到春夜到今天早上的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麻烦事，现在十分不想提起，并不是很快就能说清楚的。今天早上苦苦劝说她来这里，不，或许是春夜她自己妥协了之后才同意做出来我的公寓的决定，而且比起昨天下午时的春夜，现在她的脸色的确是好多了，现在提起是自讨苦吃。
所以话题又回到了——
“井上君用过那个么？”
“又是那个的话题么！”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井上君什么社团活动都没有参加的话⋯⋯看来是宅吧？不会遇到这种事情的呢。”
“宅也是有感情的！而且我只是把社团的时间用来打工而已，不是宅呢，应该夸我了不起才对才对。”
“了不起。”
“为什么春夜你要朝着自动贩卖机说这句话啊喂！”
“因为口渴了。而且，自贩机君也是在用社团活动时间打工哦~”
“自贩机能参加什么社团哟！”
“很多啊。”，“比如呢？”，“硬币收集部，主要负责收集硬币。”，“槽点太多了！”
“但是，井上君，一万元的纸币是不能用的哦。”
“这是常识吧！”
虽然只是闲聊，但是这家伙已经在疯狂的跑题了。
“而且自贩机君还是24小时工作。”
“⋯⋯突然觉得自贩机君真是超级勤劳，相比之下我的端盘子工作可以辞退了？”
“还是不要辞退的好。”
“因为什么？”
“对井上君告别童贞很有帮助的吧。”
“⋯⋯”
你想说什么？
“难道没有成熟的领班和冒失的新人美少女主动搭讪么？”
⋯⋯
春夜摆出那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皱着眉头看着我，而我此刻也决定用吐槽来真诚的回应。
——
“春夜，你其实很宅的吧！！！”
等到我确认四周没人之后，快速的带着春夜走进门厅，蹑手蹑脚的穿过管理员的房门，向三楼走去。虽然说没有什么真的需要偷偷的事，但是如果被优子看到了这一幕，肯定会借机向我勒索的。而且她还会以第一时间，向整个居邻会发布这条消息。
“井上君，你一个人住么？”
“看着这个样子就知道了吧。”
“你的房间没有什么破损么？”
“为什么要这样问哦？”
“这样隔壁的女大学生就可以天天穿过墙壁上的洞来找你吧。”
“你的大脑已经穿过了正常思维的洞去找别的东西了吧！”
“还是说你偷偷的和这里的房东，嗯，怎么说呢⋯⋯有染？”
“能想出来这个词真是应该夸奖你的词汇量呢！”
“所以说，井上君你一定⋯⋯有那个的吧？”
春夜走在我的身后，室外鞋踩在铁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回头看着她，而这时她的目光直直的锁定在了楼梯扶手的红色锈迹上。
她⋯⋯在紧张？
先是对我一连串不由分说的人格攻击，然后又开始开始天马行空的谈论起我的童贞和艳遇经历，其实只是想掩盖自己紧张的心情，和对于男生寝室的无限恐惧么？
是么？
一定不是吧。
她⋯⋯可是春夜啊。
“我其实有哦。”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试探性的话。
“呜啊！”
她接连后退几步，抄起最近的一把扫帚挡在我的前面。
“原来如此⋯⋯这种事情当然是开玩笑的啦，春夜。”
“嗯，我呢，也只是开玩笑。”
“有么？你的双手一直没松开那个扫把啊。”
“井上君既然是开玩笑的话，我开玩笑也没有关系吧？”
“你是想做什么？”
“开玩笑的把你击昏怎么样？”
“好笑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啊！！”
“知道了就不好笑了吧？”
“在知道之前我就已经昏倒了吧！”
我向后倒退的迈着台阶，而春夜那边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而拿着扫把的姿势很像是握长刀的样子，估计小的时候学习过女子长刀的吧？
家教真是很好呢。
这样想的时候，扫把的穗已经横扫到了我的面前。
“你在想H的事情么？井上君，果然你是有什么企图才带我到这里的？”
“怎么会！当然是开玩笑的啊，花泽同学！”
“开玩笑的想侵犯我么？”
“究竟玩笑开到哪种程度才不算犯罪啊喂！突然想认真的赶你走了啊！”
“井上君是那种完事之后就赶女生走的类型么？”
“谁知道啊！！”，“为什么？”，“因为我一次都没试过吧！”
但是如果真的是你的话，
完事之后，
赶你走。
绝对。
之后的一路上，我一直在和拿着扫把戳我后背的春夜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这个时候，我转过身，重新向春夜确认着。
“你决定要进来么？”
“为什么不呢？”
“所以说先把战斗形态解除好吗，我真的没有那个啦。”
“我为什么要怕它？我还使用过的哦。啊~保护措施的确是一流呢~”
“哈⋯⋯春夜你⋯⋯用过？”
“一直在用哦。”
这句话差点让我无力的身体垂直撞到门上。
什么啊⋯⋯这家伙难道？？？？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春夜⋯⋯你真的⋯⋯”
“就是那种透明的，薰衣草香的——”
我不禁咽了下口水。
“防水性很好的——”
静静等待着春夜那边的声音。
“——浴帽哦。”
“⋯⋯浴帽？”
“对，浴帽。”
“谈论的事情绝对不是这个！！绝对不是！”
“有什么关系呢，就当作我们一直在谈论这个好了。”
“什么？那刚才的辛苦到哪去了？！”
“就·当·作·在谈论这个。”
春夜一字一句的向我确认着，锐利的眼神扫过我每一处试图反抗的细胞。
好好，
你想要挽回自己的失态对吧？
那就浴帽好了。
我先是等春夜把扫把送回了原处，然后才打开了房间的门。
回到自己家里的感觉很舒服，干了一晚上的体力活之后，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汗水混杂的味道，赶快洗个澡吧，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所以说，
春夜走进房间里面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
“要先洗澡么？春夜？我先放好水吧。”
而只有一间大屋作为客厅和睡觉的房间里，
春夜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大意了。”
只有这一句话。
我回过头去看她的时候，
她站在小的木质圆桌旁，呆呆的看着桌面上摆放的东西。
那个画面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桌面正中央放着的，是一个精致小巧的，包装完好的，粉色盒子的，
薰衣草香的，
薰衣⋯⋯草香的？
没错，
是一盒安全，咳，
也可以说是保险，咳！！
这个场景顿时让我想起了昨天早上的朝日新闻第四版，标题是“妙龄少女失足落入中年欺诈师大叔的圈套。”
并且中间用一大篇幅来描述那个大叔是多么猥琐的行骗。
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用寥寥草草但是好看的笔迹写着：
“今晚找你的时候没有在呢，
小哥，
先说一句新年快乐，
然后，
近期会再来找你，
最后，
每个健全的男生都会用到这个的吧？
——美藤凉介”
特征明显的三段式写法，即使不去署名也能知道是谁的字条。
现在是二月了吧，
新年早就已经过了很久吧！！
还有，
不是每个健全的男生都有的吧！！！！！！！！
看到这里，
我和春夜同时冲到了厨房。
她拿到了水果刀，我得到了平底锅。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春夜用颤抖的声音大声斥责着我。
好像在说我是个大骗子（色狼部分比较多的那种），牲畜，人外。种种非人类的形容词全都在此刻汇入春夜的眼神中。如果回答不好的话，我很可能会脑袋搬家。
那么，
我咽了咽口水，将平底锅握的更紧。
“咖喱⋯⋯喜欢吃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所以说⋯⋯我只是想说，我们两个人⋯⋯”
就算是解释再多也没什么用，那盒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的桌子上连我也不清楚，而至于美藤凉介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但是如果我一直和春夜现在是这种状态在一起的话，别说是交往，连彼此的目的都不可能实现。
我想要还清债务，
春夜想要毁灭这里。
所以说现在以平底锅和水果刀的话，什么也做不到吧？
所以说，
“额，喝水么？”
“你想在水里做手脚的吧！”
“你不是口渴么？”
“就连井上君家里的空气都飘着**吧？”
“你一直以为我是以什么状态生活的哦！”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个，我，先冷静啊，春夜！这肯定是误会！！”
“所以呢？”
“那个，我是想说，春夜，先把那个东西放在一边，总之我们的气氛先⋯⋯炒热一些吧？”
“哈？”
这个时候，
浴室里传来了一阵水声，
仿佛是选择了这个很巧妙的时间点，
多余的水从缸中溢了出来，
看来浴缸的水已经放好了。
——两人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