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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密涅瓦的收容所

密涅瓦的猫头鹰

  

1

小镇只有一幢不成规模的校舍,被安排在镇子的最西边,这个离工匠区最远的也是整个城镇最安静的角落。

学校南边有一方独特的小屋,不同于周遭清一色的青砖黑瓦房,小屋有着灰白色的墙和一个亮红色的尖顶。红顶小屋分两层,四面各起一扇窗。由于位置偏僻,很少有人经过这幢独特的建筑,更别说被镇民所熟知。小屋的存在就仿佛藏于雨帘中的一滴墨,只要无心,便无人在意。

今天的小屋半开着朝南的窗户,干枯的藤蔓耷拉其上,显得有些苍颓。从下方窥视,隐约可以看到窗内挂着用草藤编织的晴天娃娃,以及墙上那些裁剪稚嫩的纸花。

这里是叶千杨和温蒂的家,也是诺威镇内四个孩子们的港湾。

小屋是诺威镇唯一的孤儿院,却无法得到城镇任何一点物资支持。艾尔罗·埃伯洛克镇长曾经面露无奈地说过,废土上不需要同情,凭借喜好收容弱者是个人的自由,却不是共同体的义务。

也因此,最初收容所的开销让千杨和温蒂头疼不已。

好在黄策、笛音在这件事上出人意料的表现出极大的支持,尽管不知道二人所思为何,至少孩子们的生活得到了保障。也因为这件事,这座小小的孤儿院被命名为密涅瓦的收容所。

2

回到家中的温蒂开始习惯性的打扫工作,她脱下身上的夹克,准备换上浅绿色的围裙。

正当温蒂准备将围裙身后的绳子系住时,叶千杨出现在了她身后。他双手放在了温蒂的肩上,将头凑在她耳边轻声絮语,声音完全不同于任务时那般,带着柔软的关怀。

“温妮,家务就交给我来,乖乖回去休息好么?”

温蒂放下了手中的系带,她转过身,双手搭在千杨的肩膀上,脸上点缀着从未被外人看到过的羞怯。

“千杨,我没事。笛音医生不是说了么,没伤到骨头,所以别把我当病人啦。”

叶千杨双手扶上温蒂的脸,一边使劲的**着一边故作严肃地说道:

“不行,笛音前辈不是说了么,可能会有骨裂,叫你不要乱动,所以像个小宝宝一样乖乖给我躺回床上去,等千杨粑粑好好照顾你。”

“讨厌~别把我当小孩子啦。”

温蒂的脸微微泛红,试图挣开千杨**,不过她并没有使劲的反抗,似乎还有些享受。这是只有在家中才会流露出来的羞怯,只有叶千杨才会看得到的表情。尽管两人在外面总是一副打打闹闹的姿态,但家中却完全是另一副光景。如果让外人看到这样一副甜腻的画面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爸爸?”

耳畔清脆的声音将二人从逐渐升温的氛围中拉了出来。两人一下子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温蒂对千杨投来了幽怨的视线,好像在责备千杨,让她又在孩子面前出丑了。

叫千杨爸爸的是一个将近10岁的小女孩。她有着标准的黄种人特征。乌黑的短发带着些许虬结,却不显凌乱,并不光亮的浅色皮肤带着小女孩特有的稚嫩和柔软。小巧的五官不算出众,但给人一种邻家小妹的亲切感。她叫白蓝月,是当初四人北境流浪之时收留的小女孩,也是现在收容所中最年长最懂事的孩子。

白蓝月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裙,臂上挽着藤条编制的篮子,静静地立在千杨身后。

叶千杨转过来,他弯下腰,脸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慈爱的微笑。

“蓝月,怎么了?”

白蓝月指了指篮子,乖巧的说道:

“爸爸,家里快没有面包了,正好今天村里来了巴利吉坎农场的商队,面包的价格会便宜不少,所以想出去买面包。不过你跟妈妈留的热卢快用完了,所以想问爸爸要五个铜热卢。

当……当然,你跟妈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可是完全没有看到哦!”

白蓝月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悄悄瞟向了温蒂,见温蒂一副羞红了脸势欲教训千杨的姿态,她立马将眼神飘向了别处。十一岁的少女总是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充满了好奇,因此蓝月总是在暗地里关注着两人。

叶千杨宠溺地揉了揉白蓝月的小脑袋,故意嘟着嘴说道:

“大人在做奇怪的事情的时候小孩子一边偷偷看着就好,不要上前打搅,知道吗?”

“可以偷看吗!”

少女的眼睛中闪着奇怪的光芒,她双手在胸前握拳,一副期待的样子。

“敲你们!”

恼羞成怒的温蒂一人一个手刀敲向千杨和蓝月的脑袋,两手叉腰开始了例行调教。

“不要教孩子奇怪的东西,垃圾爸爸。还有蓝月也是,不要在奇怪的时间出现。”

叶千杨调皮地冲白蓝月眨了眨眼睛,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温蒂看叶千杨一副厚脸皮的样子,也不理他。她从围裙的口袋中取出仅有的六个铜热卢,一个个地放在白蓝月的篮子中。

“蓝月,这里有六个铜热卢,记得多买些面包回来。鲁迪的脚伤刚好,小伊诺和帕米拉又处在长身体的时候,不能让他们饿着,知道吗。爸爸妈妈前些日子比较忙,家里的事情总让你一个人担着,总感觉有些抱歉呢。”

“不会哦~”

白蓝月摇摇头,一扫先前的调皮,绽放出月亮般皎洁的理解的笑容。

“家里的事情交给我就好,爸爸妈妈工作已经很辛苦了。”

白蓝月抱了抱温蒂,紧接着挥挥手走出了家门。

3

此刻,叶千杨的工坊中,七八个工匠正面红耳赤的围着作业台上的庞然大物争执不休,完全无视了刚刚还在介绍拾荒战利品的方若虚。不过方若虚反而大大的松了口气。

对方若虚而言,与工匠协会里那些老匠人讨论零件也的确是一件很伤神经的事情。经历了一个晚上的遗迹逃亡,方若虚的神经早已衰弱不堪,而老匠人们加特林般的提问更是将他问的晕头转向。

方若虚数次升起想甩手走人的念头。可是每当方若虚想要结束话题转身离开时,工匠们兴奋的目光便如同准星一般,将方若虚牢牢的锁定在原地。几番争讨之后,匠人们似是确认从方若虚那得不到更多消息了,便回过头来开始了自己对发电机设计的争论。

“唉,这样就可以了吧……”

方若虚发出了一声解脱似得感叹。

他一边无力的抱怨,一脸朦胧而幽怨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边张开双手势欲抱住晴子的姿态。

“晴子,让哥哥抱抱~治愈一下受伤的心灵。”

“噫!走开走开!”

晴子被方若虚婀娜的神姿恶心到了,她嫌弃地推开方若虚,将脸扭向一旁。

“不恶心的哥哥才是晴子的哥哥,娘化哥哥离我远点,会污染晴子幼小的心灵的!”

“啪。”

方若虚毫无顾忌地趴到了晴子背上,两臂搭肩,将整个人的体重压在了她的身上。

“哥哥~!你很重诶知道吗,晴子很脆弱会被压坏的坏掉的晴子就不好玩了所以还请别这样!”

晴子被方若虚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叫了出来。她转过头来,张开嘴巴准备再次破口大骂一番,却发现趴在背上的哥哥已然进入了迷糊的睡梦之中,那张成天放出糟糕词汇的嘴巴微张着,隐约可以看到少许晶莹的口水挂在边上。

晴子闭上了准备开骂的嘴巴,嘴角微微扬起,竖起的眉毛也弯了下来。她努力抬起被压住的右手,轻柔的摸了摸方若虚蓬乱的头发。

“也是呢,哥哥也一天没睡了,没办法,这次就允许你向妹妹撒娇吧。”

晴子有些吃力地将背上的方若虚调整了下姿势,将他的双手环在自己的胸前,整个人躬着身承载着全部的体重。由于身高问题,尽管晴子好好背起了方若虚,方若虚的双脚依旧拖在地上。

晴子绕开了热烈争执的工匠们,拖着方若虚从后门走出了阴暗的工坊。

午后的天空闪着毒辣的光,尽管看不到太阳,这却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也是紫外线最强的时候。路上的行人自觉的罩上了斗篷,零售摊贩也开始张罗起遮阳篷,这是适应了废土的居民形成的自觉。

“糟糕的时间。”

晴子情不自禁的眯起右眼,在强光之下,即使有复式镜片的保护,右眼还是一阵阵地隐隐作痛。她扫视了一眼亮的耀目的街道,背着方若虚缓缓前行,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这样消失于午后的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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