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少女只是握着后座的车把，小声的开口。
“我啊，我当然是想去本科了。现在可能还不太行，再努努力吧，我觉得还有机会。”
林风的话还是如平常一样平淡，但莫名放缓的车速却让夏小曦的心里揪紧了一下。
“我也想……”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到底有几斤几两，他们都心知肚明。可都到这个时候了，总要有个目标不是吗？
凭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夏小曦知道已经快到家了。
她向前探了探脑袋，她看到小区的轮廓已经渐渐浮现。
“林风！”
身后的少女用力喊了一声，林风吓了一跳，赶紧刹车停在路边。
“怎么了……？”
回过头去，他看到了夏小曦的眼睛。她的眸子轻轻颤动着，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水泽，什么东西马上就要溢出来似的。
他呆住了，林风从来没见过这种场景，他的心脏砰砰乱跳。
大脑飞速的转动着，他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嘴巴轻轻尝试张了张，呼出的只有让空气凝结成白烟的气息。他只能就此作罢。
“一起去琴岛大学吧？”
眼角酸酸的，要控制不住了。少女眯起眼睛，嘴角拉出一抹弧度。
“我……琴岛大学……”
听到这四个字，林风自嘲的笑了笑。
本地的学生都有调侃过本地大学的经历，不过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连门槛也摸不上。
琴岛大学在本地是一本招生，林风平时最好的成绩，不过是刚刚过本科线。
差距非常大啊……
收敛起了苦涩的笑容，他认真的问夏小曦。
“你真想去琴岛大学吗？”
“嗯。”
“可是你也知道，那是一本。我们的成绩离那远的很。”
“但是小风……你也想去本科呀。琴岛大学离我们家都很近，如果我们去了，甚至可以不用住校。我们还可以再做四年的同学……”
夏小曦急切的说着。
少女说的情真意切，林风都听在心里了。他当然也想这样，可他是现实主义者，家里的状况不允许他过度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即使他考不上本科，家里人也不会说什么。可他自己会惭愧，会难过，这样会让父母的负担更重……
“可是……”
“小风，我想去。就当陪我好不好？我知道会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加油，就像你说的，我们还有时间……我们一起向琴岛大学努力吧？”
林风还想反驳点什么，夏小曦打断了他。
“或者，或者别的大学也行，只要是我们可以一起去的都可以……我会努力的！和我一起吧……”
“如果我们能一起去的话，我会给小风一样东西……”
少女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嗓音居然略带上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好。”
是什么东西……他心里隐隐有个想法，但不敢去把它拿起来摆在面前。看着她那柔弱的样子，林风实在不忍心再去细细思考。
本来摆在他面前也只有一条路了。他不知道能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多久，如果有个伴，有个目标，也是件好事吧。
听到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夏小曦身体仿佛也软了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我一定会和小风一起走下去的。”
……
“我听哥哥说，你说过，要和他一起坚持下去来着。我无法原谅的不是你的离开你的食言，而且你什么都没有解释。”
“你如果真的对他好，你就应该和他好好说清楚……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留下一条信息不辞而别，还口口声声的说着为了我哥哥着想！”
雨檀尖锐的话语如同利刃一样无情的刺穿着夏小曦脆弱不堪的内心。
她后悔自己一年前用近乎小孩一样的思维来思考问题。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如果什么都不说，他就不会因为分心，会把对自己的埋怨变成学习的动力……
“你只是理所当然的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却没想过别人会不会因为你而变成受害者。实话和你说吧，你走的第二天，我哥哥请了三天假。”
“三天对于一个高三学生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吧？第一天，他问遍了你们楼的邻居。第二天，他挨个单独找和你关系好的同学询问。第三天，他在家里呆了一天。”
“呵，”看着呆滞不动的夏小曦，雨檀又是一声冷笑，“好了，我也不想听你解释什么。我哥哥这个时间应该在家做好饭等我了。”
停顿了一会，雨檀又接着开口，“哦，你要和我哥哥说，也无所谓。毕竟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今天碰不到你，我以后也迟早会找你的。”
“我……我不会告诉他的。”
雨檀的话像一阵狂风暴雨，狠狠的甩打在她的身上，她只能承受着。
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给了她莫大的压迫感，夏小曦几乎要喘不动气。
“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买什么糖葫芦。”
雨檀淡淡的说到，然后回头挪动着步子，周围静的出奇的气氛也渐渐消融。
不再多说话，她大步向巷子外走着。夏小曦不敢和她打招呼，也不敢去看她的背影，只是靠听她的脚步声来判断她到底走了多远。
“哦，还有一件事来着。”
声音远远传来，她又吓得一激灵。
“你刚高考完吧？我做过今年的高考题了，很简单。这一年，你应该也提高了一些。我希望，你最好不要报琴岛大学。”
“不过这只是我一厢情愿。你如果真要去的话，想想怎么面对我哥哥。”
琴岛大学对夏小曦来说是个充满执念的地方。因为那里不仅是她曾经的理想，更有着那个熟悉的人……
她们交谈的这段时间里，唯独刚刚的这句话，夏小曦罕见的没有感受到恶意，而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忠告。
错觉吧……她忍不住稍稍抬头，立刻就对上了雨檀那对漆黑深邃的眸子。
娇小的身影回头，然后走远，最终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她的身子终于慢慢瘫软下来，无力蹲在了地上。
好疲惫，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就算是高考复习，就算离开琴岛后那些孤单的日子，她也没有这么无力过。
夏小曦觉得自己眼眶发酸，像是肿了一样。她用手稍微摸了摸，确认只要再挤压一下，里面的液体就会涌出之后，她突然缩成一团。
双手用力抱紧自己，嘴巴轻轻张着，因为不这样，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哭出来。
自己真是个爱哭鬼……赶紧回家做饭，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看着地下那些花花绿绿装满食物的袋子，她这样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