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丰离开雾山，已经过了几个月。
关于冰姬幻璃和白姬雪冥的一切的一切，他不会对任何人讲述。
雾山别衙里的高价委托终究成了无法告破的悬案。
但因为几个月过去都没有出现新的被害者，继续深究的人也在日渐变少。
予丰用土系法术造了一座山洞用于藏匿幻璃和雪冥。
他安排小雪留守在洞里，好歹有个照应。
小雪是活着的妖怪，其存在和行动不需要依靠予丰的灵力维持。
虽然比不过高级妖怪，这个小家伙还是相当厉害的。
墙头那么高的灰熊，也敌不过拳头大小的鼠团。
能够驱赶误入山洞的行人和野兽，保护封印，足矣。
予丰：（“现在，我应该去寻访大城市的水陆道场，多多积累知识才是。”）
他漫步在夜幕笼罩的林间小道，兜里还留着制作符咒赚来的几十文钱。
别衙的工作让予丰减少了许多思想负担。
其实术士的工作是这样的：有能耐不畏风险的术士，绝不愁没钱赚。
做一些稳定安全的工作，混个温饱至少不成问题。
大概大多数世间的营生都是如此吧。
仰望星空，他再次感觉到师父是多么崇高。
跟着师父的日子里，时常因为资金拮据而吃不上好饭。
若师父有半点贪图富贵的想法，决不会临到老年还在贫乏中四处漂泊。
放弃了能坐拥金山银山的生活，为需要帮助的人挺身而出。
自己距离那种境界还很遥远吧。
但师父的心情，予丰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说起师父，予丰通过之前供奉的土特产“凇茶”习得了一些新花招。
上次的“三段爆炎”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予丰的灵力不足。
然而有一些法术，是可以通过咒符的数量来弥补灵力不足的。
有一种叫做“雷火”的法术，要用雷系和火系的多张咒符混合驱动。
同时操纵两种属性的灵力一时难以上手。
但只要准备足够多的咒符，这招足以成为新手术士威慑高级妖怪的杀手锏。
予丰还学会了风系法术“飘羽”，可以在体表附着一层强风。
万一力战不胜，至少能避敌逃命。
与白姬雪冥的交锋让予丰感受到了高级妖怪的可怕。
那时的他连逃跑都做不到，更何况克敌求胜呢？
小雪不在身边，如今的予丰又回到了孤身一人。
但他不会感到寂寞和孤独。
幻璃会一直在他心中，支持着他走下去。
然而，他真的不能一直这么走下去。
予丰：“喂！你还想闹成啥样？”
予丰停住脚步，回过头去。
予丰：“一个，两个，三个……”
他的身后的一路上散落着十几个铜钱。
并不是因为包袱漏了才有如此破财的惨象。
这条林间小道，因为有野鬼作祟，过往者总会不知不觉地丢东西。
并非恶意或怨念，也不是为了行窃。
此地的罪魁祸首，只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小鬼魂而已。
鬼魂的声音：“咕咕咕，竟然能察觉到我，你也不是一般人嘛。”
予丰：“只是一个途径此地的术士而已。”
予丰在习得基础五象法术之后，曾一度自诩为宗师。
但自从雾山雪妖的事件之后，他便封存了这个称号。
鬼魂的声音：“术士，赶快离开此地，你我相安无事。
否则的话……哼哼哼……”
林间鬼影闪动，鬼魂的身形似乎无比巨大。
而予丰镇定自若，反而笑了起来。
予丰：“这么厉害的妖怪，我倒想见识一下呢！
或者说你只是个虚张声势的家伙？”
予丰的挑逗激怒了鬼魂。
刷地一下，一个黑影向予丰背后飞去。
然而予丰可谓胸有成竹。
他身体微微一侧，回身就是一巴掌，正中鬼魂的左脸。
那当然不是普通一巴掌。
予丰的巴掌捎带着把一张雷系的咒符拍了上去。
予丰：“天空力量之雷，以凡人之念诉求神明之形，其式九，其数一，逢凶化吉，恶灵禁锢！”
这个法术——“龙鸣”，释放出无数细小的电流通入鬼魂的体内，使其浑身发麻，动弹不得。
予丰能应对自如是有原因的。
眼前的这只鬼魂，是阴阳术士最为熟悉的对手。
以引导亡魂往生为本职的阴阳术士，一定会遇到那些没有及时被超度的死者化成的厉鬼。
厉鬼不同于一般的灵，即便是生前没有强大灵力的死者，成为厉鬼后也可以获得实体。
厉鬼的精神因为过久脱离肉体而扭曲，即便其生前的愿望能够达成也会继续留在现世为害。
很庆幸，眼前的这个小鬼还没有完全厉鬼化。
它是一只脑袋大小的实体鬼火状的灵。
予丰因为很早就察觉到它的存在，没有被那些唬人的伎俩吓到。
他走上前去，蹲在周身麻痹的小鬼身旁。
予丰：“小家伙，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小鬼魂：“竟然能看破我的偷袭，我认栽了。”
予丰：“为什么不去往生呢？没感觉到你有什么很深的怨恨。
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你会变成厉鬼万劫不复的。”
小鬼魂：“我还没有玩够，得到了这么有趣的身体，简简单单地结束太可惜了。”
予丰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予丰：（“还真有这种情况啊……估计这是个小孩子的灵，比我还小的样子。”）
灵留恋现世，不肯往生的理由千奇百怪。
眼前的情况比起那些案情曲折的冤案来说已经算是稀松平常了。
合格的阴阳术士要善于与死者交流，选择合适的方式引导他们走上正途。
予丰：“小鬼，亏你是个玩家。你的把戏都太低级了。”
小鬼魂：“你胡说！以前村里的小朋友们都觉得我能玩出好花样来。”
予丰：“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世面，根本不懂玩的精髓所在。
今天算你运气好，能碰到我这样的把戏大师，就让你开开眼界吧！”
“把戏大师”的说法还算是有鼻子有眼的。
自从开始学法术之后，予丰的恶作剧就层出不穷。
他的灵力与灵感巧妙地结合成了各种花招，大概是丰富的想象力使然。
予丰掏出几张符纸放在了地上，一股灵力渗透地表。
不一会，许多小泥人拔地而起。
它们有的穿着将军的服饰，骑着大马，有的列队站好，手执长枪。
刷刷刷，泥人数量成百上千，分在左右两侧拉开阵势。
小鬼魂：“这是什么啊？”
予丰：“哼哼~这就是一统天下的江游之战。
开国皇帝天名既望率领部下打败了强敌卢久盛从而一统天下。”
予丰指了指右手边的乘马武将。
予丰：“这就是天名既望，另一边的是卢久盛。”
小鬼魂生前死后都从未见过泥人有这么大的阵势，惊喜不已。
小鬼魂：“然后呢？它们能像真人一样打仗吗？”
予丰得意地笑了起来，“小意思！”
话音刚落，“天名既望”抽出宝剑示意全军前进。
这群“天名军”的将士就向对方阵营冲了过去。
短兵相接，泥人们之间展开了“殊死搏斗”。
每个泥人都有自己的动作，真像活了一样！
小鬼魂看得津津有味。
两支泥人大军缠斗了一会，“卢久盛”那边就败下阵来。
失败的一方归为尘土，“天名军”开始振臂欢呼。
小鬼魂以为好戏要落幕了，有些不舍。
予丰：“这下天名既望就统一天下了，他们应该庆祝一下。”
刷地一下子，方才放到地面的符纸向天空喷射出一束闪亮的焰火。
接着砰地一声在空中绽开，就像喜庆的日子里使用的烟花爆竹那样。
砰！砰！砰！一连好几发，焰火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小树林。
予丰和小鬼魂仰望着天空，那一瞬，天上一下子多了好多繁星。
初夏时节，这样的光景还真不多见。
刚刚近距离欣赏了宏伟的战争大戏，又看到这么美的焰火。
小鬼魂彻底被予丰折服，决定追随这位把戏大师。
予丰：“这个好玩吗？”
小鬼魂：“太棒了！请收下我做大师你的学徒吧！”
予丰点点头，故作深沉。
予丰：“是啊，像你这样的新手，就应该在我门下好好学习。
待你见识得足够多了，应当再无留恋，安心往生去。
有了我教你的把戏，到哪里也不会丢了门面。”
于是，予丰与小鬼魂签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份灵契。
予丰：（“之前客栈里那群旅人大惊小怪地说这条路上有恶灵。
其实只是个小孩子嘛。能在你完全变成厉鬼之前捡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从此，世界上开始有了将予丰认作大师的信徒。
几个月里，予丰已经从雾山向东南走了不少路。
但凡能路过小镇，就在别衙里找点小活赚些盘缠。
途经没有别衙的村庄或集镇，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接手一些零散的委托。
如果没有工作，就去店家打点零工，生活总能维持。
说起术士和术士的学习材料集中的地方，无非就是的几大都会的水陆道场。
首都京洛，东都江游，南都越阳，西都穹川，新都白露是全国最大的五座城市。
其他城市也有水陆道场，规模就要小很多。
雪天会让予丰心情沉重。
他决定先去不会下雪的南方。
京洛和穹川在长河以北，越阳和白露都在大西南。
还是去江游最为妥当。
于是，少年和新的伙伴开始向着东方的商业之都——江游进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