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嗯……几点了？”春天特有的耀眼而不炙热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躺在舒服的床上的东方言被这温暖的阳光晒醒了，他在天鹅绒的被子里胡乱翻滚着，闭着眼睛，伸出手摸索着放在枕头下的手机想要查看时间，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因为这几下的翻滚更显凌乱了。
“什么嘛，才十点……还早着呢……”眯着眼睛确定时间后，东方言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嘀咕着。
没有工作的早晨，东方言一般都起得比较晚，如果没有黄子朔或是推销员的打扰，他一直睡到下午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今天早晨好像和平时不同，半睡半醒的东方言听见了楼下厨房的水声，甚至还闻到了新煮的牛奶香。
“嗯……今天应该没有家政服务员啊……”东方言嘟哝着，“黄子朔？不对，那家伙只会方便面……”
东方言和黄子朔完全是两个家务白痴，黄子朔是因为父母住得比较近，没事会来看他，所以家里的卫生才能说得过去。但是东方言的父母是在商界有一定地位的生意人，别说来看他，就算偶尔抽空来了也只有麻烦他的份，而且东方言一直把住处当做自己的事务所，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自己家，自然房子也要脏得更快点，所以东方言是一周一请一次家政服务才勉强保证了这栋200平米的复式公寓的生活环境。
东方言又翻了一个身，突然想起来为何今天自己家为何会和平日不同。
明白了这一点后，东方言慌忙爬了起来，冲出卧室，敲了敲正对面的客房的门，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里面果然什么人也没有，而且比住人前要整洁多了。东方言又匆忙审视了一下二楼的走廊和其他房间，发现到处都有打扫的痕迹。
东方言走下楼去，看见本来都快落上一层灰的餐桌上铺上了洁白的桌布，并且摆上了丰盛的早餐，他又看向客厅，茶几上散落的报纸和杂志被整整齐齐的摆在了一起，真皮沙发上的灰也被掸掉了，落地窗也被擦的干干净净，倒是办公桌上的文件还是老样子摆在那里，大概是担心碰到了什么重要文件所以才没有整理的吧？不过桌子的其他地方都被很仔细的擦过了。
东方言向厨房走去，慕雪正在电磁炉前煮着牛奶，她注意到了东方言，立刻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打招呼道：“早上好。”
“早上好。”东方言这才注意到就连厨房都焕然一新了，要知道，家政服务都很难做的这么细致啊。
“早餐已经做好过了，因为牛奶凉掉了，所以我在这里重热一下。”慕雪一边淡淡地解释着，一边转过身去。
“哦。”东方言一时难以适应，他抓着自己一头乱发恍恍惚惚地问道，“你是几点起来的？”
“六点。”
“这么早？”东方言瞪大了眼睛，昨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两个人吃完晚饭，准备洗洗睡觉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不是很早啊……”慕雪看了东方言一眼，大概是在奇怪东方言为何能睡到现在吧。
“你是在嘲笑我吗？”东方言向餐桌走过去，上面摆着一碗炒饭，金黄色的玉米粒，红色的胡萝卜块，粉色的虾仁，再搭配上翠绿的豌豆粒，就连米饭都是一粒一粒的十分饱满，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开。
“没有的事情。”慕雪慌忙摇了摇头。
“这些是什么？”东方言指着餐桌问。
“早餐，为你做的。”慕雪回答道，“请吃吧。”
为我做的？东方言疑惑地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昨天和慕雪谈的条件。
“你还真当真啊……”东方言无奈地看着慕雪：就算慕雪偷懒说不想做，自己也没有理由责怪她啊，再说是个人都能听出来那是自己为了让慕雪接受自己帮助想出来的说辞吧，就算再怎么没感情常识性的东西给我懂点啊喂！
“难道东方先生是会拿这些开玩笑的人吗？”慕雪意外地歪了歪头。
东方言正准备拉开椅子坐下，突然听到慕雪这样的称呼，让他不禁一惊，他皱着眉头盯着慕雪：“东方先生……是什么啊？”
“是称呼。”慕雪淡淡地回答道。
“你叫个变态‘哥哥’，叫我‘先生’？叫的就像我是那个变态的长辈一样！这点拜托还是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做那个变态的长辈。”东方言颇有点不爽，“要是真论辈分，我应该与你同辈，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慕雪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理解了没有。
东方言决定不再追究下去，他坐在了餐桌前准备吃饭。
“因为你说你经常吃方便面，所以我就没有下面条。”慕雪又端上来一盘形状切得很漂亮的苹果，因为担心氧化使苹果变色，还在上面盖上了一层保鲜膜，“我想早上吃清淡点比较好，所以就没加辣椒，会不会没有味道？要不要加上咸菜什么的？”
“不用了。”东方言摆摆手，对一直以来早上只有方便面和面包的他而言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佳肴了。
“对了，你不吃么？”东方言注意到只有一个人的餐具。
“我早上吃过了。”慕雪回答道。
“哦。”慕雪毕竟起的很早么。东方言点点头，缓缓地把一勺炒饭送入口中。
“怎么样？”慕雪看向东方言。
超好吃——这样直白地夸赞总让东方言略感别扭，他只是点了点头，淡淡地来了一句：“挺好。”
慕雪听到这样的夸赞，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转过身去继续忙家务去了。
就在东方言迫不及待准备吃第二口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黄子朔那大喇喇的嗓门：“起床了——起床了——别睡觉了——诶？怎么这么干净？最近的家政工作效率已经变得这么高了吗？”
啊啊，我好好的一顿早餐。东方言一边在心里暗暗叹息着，一边细细咀嚼着食物。
黄子朔大步走过来，刚准备上楼，就看到了餐厅里正在吃饭的东方言，就像看到了稀有动物一般，他瞪大了眼睛，一边大叫着一边冲过来：“诶诶？你居然这个点就起床了！不是吧？！世界末日了？还是说奇迹发生了？”
东方言无视了黄子朔，又送了一勺炒饭进嘴里。
“什么？今天早饭居然不是速食产品？！买的外卖吗？这是哪里的外卖啊？居然能把炒饭炒得这么漂亮！”黄子朔又瞥见了那盘苹果，他倒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切的……我的个神啊！东方言，你交了女朋友吗？是那种心灵手巧的女朋友吗？要不然谁会为你准备这样的早餐啊……”
就在黄子朔在那单方面地冲着东方言大吼大叫的时候，慕雪端着牛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早上好，黄警官。”
这下黄子朔整个人就石化在那里了。
“怎么了？”慕雪略微担心地看向愣住的黄子朔。
“不用管他。”东方言还是在自顾自地吃着早饭。
“你这家伙……对未成年人做了什么啊？！”黄子朔一下跳了起来，习惯性地拿出手铐，一把掐住东方言，满脸青筋地冲东方言大吼道，“为什么慕雪会在你家，帮你打扫卫生，帮你做饭啊！我告诉你，这种事就算当事人自愿，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
“吵死了。”东方言一把拍掉黄子朔的手，“把你的手铐给我收起来！吃个饭还给我弄得鸡飞狗跳的。”
“你先给我解释清楚！”
“慕雪现在住在我家啊。”东方言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住……住在你家？！”黄子朔又蹦了起来，“为什么会住在你家啊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对未成年人做了什么啊！”
“那个……这个是事出有因的……”害怕两个人吵起来，慕雪慌忙介入其中向黄子朔解释。
等黄子朔终于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啊……的确，再住在原来的地方很危险。”
“刚才是谁不听别人说话就乱吼乱叫啊。”东方言白了黄子朔一眼。
“你这家伙才是……不要趁两个人的时候就对未成年人动手动脚的！”黄子朔毫不客气地回瞪着东方言。
“不要把你想做的事情加在我的身上。”东方言带刺地回敬道。
“说起来你这家伙还真让人羡慕啊……最起码每天早上都有热饭吃了。”黄子朔恨恨地叹了一口气。
“你妈妈手艺不是不错么？”
“老妈？啊，老妈和老爸旅行去了，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来了。”黄子朔又叹了一口气，“我可真是吃方便面吃腻了，刚才买了点压缩饼干，先凑合一阵子吧。啊，对了，慕雪，能不能给我倒杯水？要不然压缩饼干真的很难咽。”
“要喝水自己去倒去！”东方言冷冷地回道。
“闭嘴！像你这种有人给做饭的怎么能明白我的心情！”
“……一直以来是谁天天吃着妈妈做的早饭在我面前炫耀啊？”
“那个……”慕雪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轻轻地放在了黄子朔的面前，“要不要尝一尝我做的炒饭？还有很多……我想……早上不能光吃压缩饼干……”
“真的？”黄子朔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可以吗？太谢谢了！”
“脸皮居然后厚这种程度啊你……”东方言挑着眉一边咂着舌一边慵懒地盯着黄子朔。
“你管咧！反正做饭的人又不是你！”说话间慕雪把一碟炒饭端到了黄子朔的面前，黄子朔立刻晴转多云，整个人都灿烂了起来，“谢谢你啊，小雪~”
“‘小雪’……”东方言被黄子朔这突然的昵称吓了一跳，愣愣地重复着黄子朔的话，“什么啊，那么恶心的称呼。你们有那么要好吗？”
“怎么了？女孩子嘛，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多不好听啊。啊，你不介意我叫你‘小雪’吧？”黄子朔说着向慕雪投去询问的目光。
慕雪站在餐桌旁，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简短地回答道：“没事。”
“你看，人家都没怨言了，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的脸上可是写满了……”“不爽”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黄子朔一接触到东方言那快要把人吃掉的表情，便立刻低下头去，用一大口炒饭堵住了自己的嘴。
“啊呀呀，真好吃！真是超赞的手艺！”因为被东方言冷冷地盯着，黄子朔差点被一大口炒饭噎到，他借助了一口水才把卡在喉咙里的炒饭咽了下去，然后立刻转换话题夸赞起慕雪的手艺。
慕雪显然并不关心黄子朔还没说完的话——这不禁让黄子朔觉得有点小可惜，慕雪听到了黄子朔的赞美之词后，脸上也没有显露出特别高兴的神色，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吃完放这里就好，我先回楼上看书去了，你们先聊。”大概是顾忌着自己客人的身份，又不愿意打扰到两人的谈话，慕雪打了声招呼便匆忙回到了楼上——这样替他人着想的性格东方言并不讨厌，但是有的时候慕雪过于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总给他一种疏远的感觉。
“有时候，同类互相舔舐伤口，要比别人救治更快。”
不知为何，东方言的脑海里又响起王河的话。
大概是，那种保持距离的态度让他想起了自己吧。
“喂喂，真的和王河说的一样哦。”看着慕雪整个人消失在了楼梯尽头，黄子朔才小声地对东方言说道，“什么感情都没有呢。”
东方言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是吗？大概吧。”
“诶？！”黄子朔有点没弄懂东方言的意思，他摸着下巴，盯着东方言那张冰冷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说你啊，是不是对那个孩子太上心了？”
“你指什么啊？”东方言小口地喝着慕雪为自己煮热的牛奶，装作不明白黄子朔的意思。
“以前就算委托人陷入困境中，你不是都对他们不管不问吗？还是说因为小雪是那个变态的养女，所以就对她特别关照？这可超不符合你的啊。”黄子朔一脸八卦的样子。
“我只是对一个未成年的委托人负责而已。”东方言淡淡地回答。
“负责……讲得就像你多有责任心似的！”黄子朔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这是东方言又一次向他投来了那近乎杀人般的目光。
黄子朔立刻闭嘴，移开自己的视线，乖乖地扒起了眼前的炒饭。
“你来干什么的？该不会是特意来蹭饭的吧？”东方言冷冷地张口了。
“哦，对啦对啦，资料资料。”黄子朔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扔出一个文件夹给东方言，“上次你托我找的。而且，在我调查的过程中，有一些特别的发现哦。”
“特别的？”东方言接过资料，挑了挑眉。
“就是那个辛西娅，半年前，曾经在一家酒店里被目击到过和一个男人开房呦。”黄子朔说。
“半年前……”东方言皱着眉头，“好像正好就是那个章平被董事会介绍去给那个……林还是杨……”
“我说你啊，好歹记一记嫌疑人的名字好不好？明明那个司机的名字就记得那么清楚。”黄子朔叹了一口气，“杨薇啦！那个人叫杨薇！”
“对，杨薇，好像正好是他被介绍去给那个女人当司机的时候吧。”
“这个就不清楚了，并且哦，你看。”黄子朔把文件夹的一面指给东方言，“那个叫做辛西娅的，好像还和董事会的其中一些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们调查了一下这个公司的资金流动，近几年来，总是会有一笔钱汇到一个国外银行的账户上去。本来是不允许调查的啦，我托了个熟人，发现这个账户的开户的地点就是辛西娅就读的地方。但是呢，这个账户，和辛西娅本人提供给我们的资料上完全不一样。”
“这样啊。”东方言随手翻了翻，“你是怎么看待西莉亚的？”
“西莉亚？你是说辛西娅吧？”黄子朔一愣，“你问这个干嘛？”
东方言耸耸肩：“随口问问。”
黄子朔狐疑地盯着东方言：“真是随口问问？”
“不想说就算了，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虽然是询问，但是东方言根本没等黄子朔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这个女人可不是个简单的角哦，毕竟，一个只有高二的女生居然敢利用传说对自己的继母宣战什么的，没有一定的胆识和准备可是干不出来的啊。”
“只能说明有野心吧。”黄子朔重新埋下头嚼自己的炒饭。
“真的仅仅是有野心？你真的只是这么认为？”东方言盯着黄子朔，就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纠结这个有什么意义吗？”黄子朔没好气地回答道，“辛西娅就算做了什么，这和本案丝毫没有关系吧！”
“诶……是吗，那就算了。”东方言点点头，然后随手翻到了下一张资料。
“这是……”东方言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看到什么让人惊讶的消息了吗？”黄子朔一边咬着勺子一边探过头。
“没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东方言把文件夹合上，稍微思索了一下，问道：“那你对慕雪委托的事件怎么看的？”
“怎么看？”黄子朔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实话，感觉没什么头绪。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很可疑，首先，连续三周在同一个学校里有学生失踪就很奇怪了。当然不完全排除偶然的可能性，可如果不是偶然，那只能说是人为了吧，而且很可能是和这个学校的有关的人。”
东方言点了点头，淡淡地补充道：“所以，从这个事件的整体来看，我们有两个疑点：一是为什么失踪的学生都在一个学校并且基本上都在星期一，二就是这些学生失踪的原因。”
“可是不管怎么想都很难理解啊……按理来说，就算是人贩子拐卖的都是10岁以下的孩子，谁会去拐卖高中生啊？而且都发生在海苑高中，难道是和海苑高中有什么过节吗？”黄子朔一边说着一边嚼着炒饭，饭米粒都喷到了桌子上。
“喂，你给我收拾干净。”东方言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黄子朔。
“知道啦！对不起！”黄子朔一脸不耐烦地随手抽出两张面巾纸，然后气势汹汹地把桌子上的米粒擦掉了。
“还有，关于我刚才说的疑点一。”东方言等到黄子朔把桌子上的米粒完全擦干净后才缓缓开口了，“假如说真的有人为了某种目的绑架的话，我完全无法理解地点选在海苑高中的原因。”
“等等，怎么就判定是绑架了？”黄子朔质疑道，“不是还没有定论不是吗？”
“连续三周失踪三个学生，别告诉我是偶然。”东方言回答道。
“可是……有没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
“也不是没有，但是就现在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绑架是可能性最大的也是最好的解释。”
“好吧。”黄子朔点点头，算是赞成了东方言的说法，“你刚才说原因……什么原因？”
“绑架了一个高中生后，要如何才能避人耳目地带着一个昏迷的高中生从学校走出来呢？把地点选在海苑中学内，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对哦！”黄子朔一拍脑袋，“学校的大门和后门一般都有摄像头的，是不可能带着那么大一个人出去还不被发现的。而且大门和后门都正对马路，人来人往很密集的。”
东方言点点头：“这个学校，因为扩建的缘故，有两处较为隐蔽出口暂时还没有摄像头。”
“那不就结了……”
“但是，那两扇门，都被封死了。”
黄子朔愣住了：封死了？！那要怎么出去？！
“我说啊，东方言。”黄子朔稍微思考了一下，“有没有可能绑架不是发生在校内，因为那毕竟只是慕雪的推测不是吗？而且都有老师作证放学时看到那些失踪的学生离开校园。”
“嗯……作证……”东方言说着皱起了眉头，“我说啊，
那个证言的提供者，好像是那个教导主任吧？”
“你是说我们见到的那个叫章齐的吗？”黄子朔点了点头，“说起来，他的确是那个证人来着。”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个男人。”东方言说，“我说，你觉不觉得，犯人很有可能就是学校内部的人员？”
“什么意思啊？你是在怀疑那个教导主任吗？”黄子朔皱着眉头问，“不太可能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那个学校的老师，发生这种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那么让我们换一种思路，假设一下吧，假设他为了某个目的故意撒了谎，证言是假的。”东方言说道，“你不觉得那次慕雪在校园里差点被绑架的事件就要好解释了吗？”
“你说什么呢？那次明显是歹徒注意到了慕雪在调查这件事情，所以想不惜一切代价灭口吧？”黄子朔说着也很快发觉了自己的矛盾之处，“但是这样一来，前面说过的不显眼地逃跑就……不对，假如说歹徒真的能办得到的话，这些就能解释的通了，所以慕雪会在学校里差点被绑架，那个证言毫无疑问是假的，然后……难道说，连续几次绑架真的发生在校园里？”
东方言点点头。
“那那个人为什么要说谎呢？对他有什么好处吗？还是说……他和这次的案件有什么关系吗？”黄子朔急急地问道。
“不能说完全无关吧，但是就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而言，我们还有很多无法理清的问题。”东方言正想再说些什么，一个门铃声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去开门。”东方言用命令地口吻说。
“喂喂！这里是你的事务所！为什么要我替你去开门！”黄子朔立刻抗议。
“啊，是吗。那么就让门铃响着好了。”东方言说着站起身来，撑了一个懒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了自己落地窗前的办公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坐了下来。即使门铃声越来越急躁，但是东方言依旧在那坐着，仿佛根本听不见那门铃声一样。
喂喂，这家伙，是真的没有开门的意思啊……
黄子朔叹了一口气，屈服般地站起身，走向大门。
门一打开，只见辛西娅正不耐烦地拉着自己金色的长发，正准备离开的样子。
看见门突然打开，辛西娅不禁瞪大了眼睛：“咦？！有人啊。我还以为没人在呢。”
“抱歉抱歉，稍微来晚了一点。”黄子朔脸上赔着笑，心里已经把坐在客厅里那一脸慵懒的家伙骂了上万遍。
“有人在就好。”辛西娅说着露出一个笑容，“您是……黄警官？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我正要去找您呢！”
“找我？”黄子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恩恩，想要为我继母的事情感谢你们一下，这是我给东方先生的，他在吗？”辛西娅说着举了举手中的几个包装精美的大礼盒。
“啊啊，他在。”黄子朔赶紧把辛西娅迎进屋，“你也太客气了，维护正义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
听到这样的话，辛西娅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真像是黄警官会讲的话呢。”
听到这样的口吻，黄子朔不禁一愣，但立刻反应过来，打着哈哈说：“哈哈，我只是小时候一些关于正义的动漫看多了而已啦。”
注意到黄子朔小小的一个失神，辛西娅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慌忙摆着手说：“那个……我不是嘲笑黄警官……”
“嗯？别多心啦，我只是在搞笑。”黄子朔说着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牙齿在黝黑的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洁白。
看到露出这样笑容的黄子朔，辛西娅的眼睛里不知为何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
“怎么了吗？”看到来客是辛西娅，东方言不免觉得有些奇怪，“没有要向你取证的事情了啊。”
“不是的不是的，今天是特意来向您道谢的。”辛西娅慌忙把手中的一个礼盒递给东方言，然后又递给了黄子朔另外一个，“这是黄警官的。”
“不用了不用了，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了啦。”虽然东方言那家伙倒是连句“谢谢”都没有就收下了，但是黄子朔可不能轻易收别人的东西啊，不管怎么说他可是个刑警。
“就当做是我们友谊间的证明，可以吗？”辛西娅微笑着。
听到辛西娅这样说，黄子朔稍微愣了愣，但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啊……那就当做是友谊的证明吧。”黄子朔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
“那个……东方言，我想出去一下……”这个时候慕雪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有客人，不禁慌忙后退，“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
“小雪？！”听到身后突然有声音出来，辛西娅吓了一跳，好奇地回过头去，看见的事实让她不禁惊讶地叫出声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好。”看见是辛西娅，慕雪匆忙打招呼道。
“你们认识？”黄子朔惊讶地问道，就连东方朔也在意地抬起眼睛来。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在这里遇见她，认出来她是海苑高中的学生，所以就拜托她帮我拍一张海棠树的照片……”辛西娅简短地解释道，然后又向慕雪追问，“可是……小雪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因为拍照片的时候差点被绑架了，而且从那以后又被人盯上了，安全起见东方言就让我来这住了。”慕雪淡淡地解释道。
“绑架？！”辛西娅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她两三步地跑过去，一把拉过小雪，“你拍海棠树的照片的时候差点被绑架了？”
慕雪被辛西娅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点点头，但又立刻摇摇头：“我没事的……”
“对不起啊……吓到你了……”辛西娅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慌忙道歉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遭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
“不关你的事，只是那里早就被人盯上了。”东方言一边说着，一边盯着辛西娅。
“那里……被人盯上？”辛西娅更加紧张了，“是指那棵树下吗？”
“抱歉……不能再说了，毕竟这件事现在还没有被报道，我们不想泄露更多消息，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东方言口吻淡淡地回绝了辛西娅的提问。
“这样啊……”辛西娅喃喃地说着。
“对不起，那张照片我没拍到。”慕雪突然说道。
“说什么呢，你没事就好。”辛西娅轻轻地微笑着，“不能让你受伤啊。”
“但是黄警官以前拍了，让他拿给你看看吧。”慕雪说着向黄子朔投去询问的目光。
“啊？啊……”不知为何正在发呆的黄子朔听到慕雪叫自己的名字，突然回过神来，“抱歉……什么事？”
“那棵海棠树的照片。”慕雪淡淡地提醒道。
“啊啊……那个啊……”黄子朔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今天早上走的急，我忘了带手机了……”
“那……东方言……”慕雪又看向东方言。
东方言看了黄子朔一眼，然后回答道：“那种东西，我早删了。”
“这样啊。”慕雪又重新看向辛西娅，“那我哪天再去一下吧，可是昨天雨下过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花了……”
“别去了！”
“不准去！”
辛西娅和东方言同时出声制止道。
辛西娅惊讶地回过头看着东方言，只见到刚才为止还一脸“什么都不关我事”的东方言此时正身体向前倾着，一脸紧张的模样看向这边。注意到辛西娅的视线后，东方言立刻恢复了那张冷冰冰的脸，又重新坐了下来。
“谁能保证那里不会有危险？我不允许你去。”东方言冷冷地开口道。
“可是……我答应了辛西娅……”慕雪有点为难地歪了歪头。
“不用了，小雪。”辛西娅温柔地打断了慕雪，微笑着劝说道，“我已经害你差点被绑架了，不能再让你涉险了。不过是棵树而已，每年都会开花，我总有机会去看的。”
“但是你说过……”慕雪还想再说些什么。
“没事的了啦，以后我可就自由了啊，肯定有机会回来的啊！”辛西娅微笑着拍了拍慕雪的肩，然后看向东方言和黄子朔，“我今天来就是为了送那些的，既然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这样啊，那再见吧，谢谢你的礼盒。”黄子朔也温柔地笑着回应道。
“嗯。”东方言冷冷地点点头，算作告别的话语。
辛西娅微微一笑，看向慕雪：“拜拜了，小雪~”
慕雪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再见。”
等辛西娅离开后，东方言看向慕雪：“你刚才说要出去……要出去干什么？”
“买菜。”慕雪回答道。
“这样啊，是要去超市吗？我陪你好了。”东方言说着站起身。
这样爽快的东方言黄子朔还是第一次见到，黄子朔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喂喂，今天难道太阳是从西边升起啦？”
“少来。”东方言看向黄子朔，“你走的时候别忘帮我锁门啊。”
“知道啦知道啦……咦？怎么不像平时一样赶我走啦？”黄子朔这回不仅是要掉眼珠子了，就连下巴都直接砸地上了，“难道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了？！”
“诶……看来你还是蛮有自知之明的吗，那就快点滚吧。”东方言说着向黄子朔投去冷冷的目光。
“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黄子朔不禁抗议道，“居然用‘滚’这个字诶！你太过分了吧！”
“只是看你精神不好稍微施舍点同情，少在那得意忘形。”东方言说着就带着慕雪走出了门外，“总之别忘锁门。”
“那么啰嗦！你是中年妇女啊！”对着东方言远去的背影发了最后一句牢骚后，黄子朔的目光不禁低垂下来，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深深的无奈。
“‘精神不好’吗……”
黄子朔看向辛西娅给自己的礼盒。
“送这种满大街都是的东西，说什么友谊的证明啊……”黄子朔说着，把自己的礼盒放到了东方言的办公桌上，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那个……不好意思……”
听到声音，黄子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手机藏了起来，慌忙抬起头，只见慕雪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小雪？不是和东方言一起去超市了吗？”黄子朔笑着问。
“回来拿购物袋的。”慕雪说着举了举自己手中购物袋，“那个……黄警官……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黄子朔笑着反问。
“明明是期待相见的两个人，为什么，见到了却不愿意相认呢？”
听到了这样的问题，黄子朔一愣，惊讶地看着慕雪，但是从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无法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的。
“并不是，在任何场合或是情况下都期待相见的啊。”沉默了许久，黄子朔才淡淡地回答道。
“是吗。”看不出来慕雪是否满意这样敷衍般的回答，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离开了。
听到慕雪关门离去的声音，黄子朔把目光移向了落地窗外。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慕雪走出门外，东方言正等在电梯门口，脸上并没有司空见惯的那副不耐烦的表情，而是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温柔——估计这张脸倘若是被黄子朔看到了，又要大喊“奇迹降临”了吧。
“找到购物袋了？”东方言问道。
“嗯。”慕雪点点头。
“哦，附近就有一家超市，我就不开车了，我们散步过去好了。”东方言说着按下电梯的按钮。
“嗯。”慕雪又点点头，然后心不在焉地等在电梯旁，电梯来了都没有注意到，就那样以低着头，盯着地板的姿势站着。
“喂，电梯来了哦。”东方言先走了进去，然后轻声提醒道。
“啊。”慕雪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走了进去。
“谢谢。”注意到东方言的手为了自己一直按在电梯的开门按键上，慕雪进了电梯后又赶紧道谢。
“没事。”东方言一边淡淡地回应一边按下了一层的按键。
东方言看了看慕雪那一直在出神的脸，装作丝毫不在意地问道，“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抿了抿嘴唇，继续沉默着。
“抱歉，难道是什么隐私？不想说就不说了吧。”担心自己问到什么私密的问题，东方言赶紧道歉。
慕雪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说道：“人心，真是难懂呢。”
东方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所以我无法理解人心的复杂，所以有很多事情都只能盲目地追随别人而已。我甚至可能会伤害了别人自己却无法察觉，可能会无视想要向我寻求帮助的人然后冷漠地看着对方陷入痛苦的边缘……可是，即便我再怎么厌恶这样的自己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因为没有感情，没有灵魂的我根本什么也做不到。”慕雪面无表情地看向电梯上方。“这样的我，真的没关系吗？真的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吗？我真的……有存在的意义吗？”
“嗯……”东方言抬起头，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电梯门缓缓打开，东方言先走了出去，但没走两步，他突然回过头，向慕雪伸出了一只手。
“意义什么的，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去找吧。”
听到东方言这略显僵硬的语气，慕雪把目光移向了电梯外。
外面的日光照了进来，使慕雪微微眯起了眼睛。视线内，东方言全身都笼罩在一片光明之中，正向自己伸着手。
那是……光……
慕雪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也伸出手去，却在触碰到东方言指尖的时候，犹豫般地退缩了。
“我……”慕雪喃喃地说着，手停留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点过来吧。”东方言毫不犹豫地一把拉住慕雪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一使劲，就把慕雪从电梯里拽了出来，因为用力过猛，慕雪趔趄了几步，东方言慌忙抱住慕雪。
这是……什么感觉呢？
慕雪的脸贴在了东方言的胸膛上，东方言的体温立刻温暖了慕雪原本冰冷的肌肤。
很好闻，很温暖。
如果自己哪天，也有了像这样的体温，是不是也可以，昂首提胸地，走出那片黑暗了呢？
“没事吧？”东方言略显僵硬地抱着少女柔软的身躯，担心地问道。
“没关系……”慕雪慌忙摇摇头，从东方言怀抱里挣脱出来。
“没事就好。”东方言紧紧地牵着慕雪的手，就像害怕她突然消失不见一样，自顾自地迈开了脚步，“我们走吧。”
“那个……”慕雪虽然对牵手这件事的必要性有点疑惑，但是那手温柔而温暖的触感竟让她生平头一次产生了些许的不舍。
“怎么了？”东方言回过头来问道。
“没事。”慕雪慌忙摇摇头。
只是暂时贪婪地享受一下这样的温暖，应该没关系吧……
这样想着，慕雪也轻轻地回握住了东方言的手。
两个人走到门外，东方言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看向旁边绿化带的灌木丛。
“在看什么……”慕雪顺着东方言的目光看去，一根系在灌木上的粉红色的丝带立刻映入眼帘。
“那是你的？”东方言缓缓地问道。
“嗯。”慕雪点点头，“因为来这里的时候迷路了，所以做了个标记。”
“噗。”东方言突然开心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慕雪明显无法理解东方言突然如此开心的原因。
“不是……居然做路标……你到底是有多路痴啊？刚开始听王河那家伙说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居然是真的……”东方言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就在那原地大笑着。
因为一直看到的只有东方言那一脸慵懒的神情，所以看到东方言这样大笑的慕雪也颇感新鲜和意外：“很好笑？”
“啊，超有趣的！居然还真有这样的人……”东方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说道，“我以前也遇到过一些路痴，但是，像你这样认不得路要做路标的还是第一个诶！这是天生的？”
“天生的。”慕雪简短地回答道。
“真是……天生的才能啊！”东方言说着又重新迈开脚步，但是肩膀还是在抖动个不停。
“……请不要再笑了。”慕雪面无表情地说着听上去有点类似赌气的话语。
“对不起对不起，不会再笑了。”东方言突然发觉自己好久没这样开怀笑过了。
“她对你，说不定也是一种救赎呢？”
脑海里又一次响起王河说过的话，东方言突然沉默了。
他微微回过头，看向慕雪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不可思议地，明明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东方言却仿佛看见了柔和的光芒。
“啊，这也是一种救赎呢。”东方言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慕雪问道。
“没什么。”东方言拉着慕雪，就像是话家常一样开口了，“我们要买什么菜？”
“你想吃一些什么？”慕雪反问道。
“你什么都会做吗？”东方言略微惊讶地看着慕雪。
“基本上家常菜都会。”慕雪突然想起了什么，摆出一副道歉的姿势，“松鼠鱼我不会……因为我切不好，对不起。”
“这样啊，其实我也挺爱吃炸鸡翅的。”东方言斜斜眼，看着慕雪那难以释怀的样子，随口说出一个做法简单食材到处都有的菜来。
慕雪微微地抬起眼睛：“真的？”
“嗯。”
“那甜点呢？我烤饼干怎么样？你不对杏仁过敏吧？”慕雪又继续追问道。
“居然连饼干都会烤……”东方言惊讶地感叹道，“一般来说，很多家庭主妇都不会烤饼干的吧……”
“因为王河哥哥喜欢吃甜食，所以我经常烤一些饼干，蛋糕之类。”慕雪淡淡地回答道。
对了，王河那家伙的确对甜食情有独钟啊，他有的时候忙起来，只喝糖水就能熬过一天。
东方言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道：“那家伙又不和你一起住，为什么要你给他做饼干啊？”
“王河哥哥经常会来看我，他说，他是客，我是主人，来客的时候主人应拿出客人喜欢的东西来招待，所以就要我学做饼干和蛋糕。”慕雪说。
“……这纯粹是为了他个人的兴趣爱好吧……哪有这样的变态啊。”东方言此时超不满王河的言行，因为好奇，又继续追问道，“他还教你什么了？”
“王河哥哥还说，女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把自己嫁一个好人家。要想达成目的，就要会做一手好菜和点心……”慕雪看向东方言，“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在其他书上看过这样的理论，所以不敢确信。”
“……这是假的，那家伙骗你的，没有必要那么努力把自己嫁出去啦。”东方言皱着眉头回答道。
“这样啊。”慕雪点点头，“嗯……还有，虽然是最近才告诉我的，如果觉得有可信的人的话，就请和他谈一谈自己的过去吧。”
突然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东方言不禁一愣，然后缓缓地问道：“所以……那个时候你才会毫不犹豫地和我谈起你的过去？”
“嗯。”
“没和你那个同学说过吗？”
“和别人谈论自己，这还是第一次。”
听到这样的回答东方言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握着慕雪的手的力道却加重了。
“你……从几岁起就自己做饭了？”东方言缓缓地问。
“六岁。”
“一直？”
“一直。”
“那你的生活来源呢？”
“王河哥哥会给我生活费，放假的时候我也会去打一些临时工。”
“做过什么？”
“嗯……服务员，发传单，保洁员。”
“那一千元委托费都是你打工挣的？”
“嗯。”
“为何不找那个变态要钱？”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能给王河哥哥添麻烦。”
“这算不上麻烦吧？”东方言斜斜眼。
慕雪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道：“你知道，上次你对我使用能力的时候，我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
“……生我的人。”慕雪还是顾忌着，不敢轻易地喊“妈妈”，只好用这个词来代替，“我看见她，一脸愤怒而绝望地骂我‘累赘’，要我去死。”
东方言心里不禁一紧。
“虽然现在再回想起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心里既不会难过，也不会觉得恐惧，但是那天，我终究还是看到了。”慕雪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想，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恐惧着，成为别人的‘麻烦’这件事吧。”
东方言“哦”了一声，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是麻烦什么的，我可一次都没想过。”过了很长时间，东方言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慕雪愣住了。
“谢谢。”
这样小声的道谢，如果东方言没有注意去听的话，肯定就会错过了吧。
到了超市，慕雪先去了生活用品区，挑了一套针线套装。
“这是干什么？你要缝补什么吗？”东方言好奇地问。
“嗯，做点手工。”慕雪点点头。
“你连这个都会啊！”东方言惊讶地说。
“上网学的。”慕雪淡淡地回答道，“因为有的时候用的上。”
慕雪的手很巧，东方言再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是如果，慕雪有着一个正常的童年的话，她就不需要一个人承担起那么多了吧？
“我说啊，慕雪，你会折纸吗？”东方言突然问道。
慕雪摇摇头：“并非生活必须技能，所以我没有学过。”
是因为没有人教吧……这个本应该由母亲或是朋友之间传授的游戏。
“怎么了？”慕雪注意到东方言的突然沉默。
“没事。”东方言害怕慕雪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匆忙转移话题“我们要买些什么菜呢？”
“鸡翅，蘑菇，还有青菜……”慕雪想了想，“嗯，还有花椒和葱蒜。”
“不用买面粉吗？”
“买面粉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烤饼干吗？”
“你会吃吗？”
听到这样的反问，东方言稍微犹豫了一下。
“……只要烤的话我就吃啊。”
慕雪看了看东方言，点了点头：“嗯，那就再买一些鸡蛋和黄油吧。”
“啊呀，这不是东方先生吗？”
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叫住了正在陪慕雪挑菜的东方言。
东方言回过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姓名。
“上次的事情，真是多亏你照顾了。”中年男人笑着对东方言说道。
嗯，的确是自己以前的一个委托人，但是叫什么名字来着？东方言礼貌地报以微笑，客套地说道：“没有没有，这是我的工作。”
算了，名字什么的就别想了，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人物。
“东方先生这是出来买菜吗？”中年男子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东方言和慕雪紧紧牵着的手，“这位是您女朋友吗？真是个小美女呢。”
“误会了。”
“不是，这位是我哥哥。”
两个人几乎同时回答道。
“这样啊……对不起。”男人瞪大了眼睛，“因为看你们手牵手出来买菜，感觉就像是新婚夫妇一样……”
新婚夫妇？
看起来像那样？
东方言在意地向慕雪看过去，但是她的脸上还是老样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男人走后，东方言还对刚才的事情颇感在意。
就某种程度上来看，他并不排斥这样与慕雪的一起生活。
他不讨厌与慕雪一起上超市，也不讨厌慕雪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
那么慕雪呢？
她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如果她某天亲眼看见自己使用那样的能力的话，还会像这样，毫不顾忌地和他牵着手来到超市吗？
这样想着的东方言，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宛如幻影一般。
是啊，自己怎么忘了，真是有够得意忘形的。
慕雪之所以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靠近自己，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见过自己的能力啊。
东方言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紧握着慕雪的手。
放手吧，没有留恋，就不会有失望。
“那个……”慕雪注意到东方言的眉头紧锁，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沉默地买完菜，跟着东方言回到公寓中。
东方言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都没再和慕雪说过话，只是一个人皱着眉头沉思着，他拼命地整理着自己手头上的案件，想要把自己这烦躁不安的心绪赶走。
大概是看到东方言好像很忙的样子，慕雪一直没敢打扰他。吃过午饭后，慕雪就一直呆在楼上忙着自己的事情。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慕雪才发现早上有一些调味料没有买齐，本来想跟东方言打声招呼，但是看到东方言一脸沉闷地坐在办公桌前，慕雪又一声不响地退了出来。
嗯……记得大楼中层有一个便利店，去那买吧，只要不出楼层，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慕雪这样想着，轻轻地带上了门。
“嘭！”
被这门口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的东方言猛地抬起了头，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声不响好几个小时了。
“慕雪？”东方言试探性地叫着，走向厨房，却看见那里根本没有慕雪的身影。
东方言一愣，慌忙跑到门关那里确认了一下，发现原本在那里的慕雪的鞋子不见了。
真该死！这样咒骂着，东方言冲出门口，往四周一看，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刚好消失在电梯里。
东方言往四周一看，只见一根浅黄色的缎带掉落在地上，东方言弯下腰，捡了起来。
他们已经找到这里了吗？！
东方言连鞋子也顾不上穿，一口气冲到电梯门口，但是电梯的门却早已关上，他知道这个时候再等电梯上来是来不及了，他气愤地给了电梯一脚。
“混蛋！”
这一声也包含了东方言对自己的怨恨。
干什么因为那一点小事就放松警惕啊！居然连慕雪出去了都没注意到！自己是个大白痴！为什么自己不多注意一点儿？！
气愤中，思路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很多线索也明朗起来。
东方言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
他拿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
“接下来，就要做一些让人讨厌的事情了啊。”
东方言嘀咕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这双眼，除了催眠什么都做不到吧？”
如果这个时候有谁看见了东方言的眼睛，一定会害怕的叫出声来——因为此时的这双眼睛，不知为何，散发着宛如野狼一般的幽绿色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