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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灵魂欺诈师

  

006

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放学回家打开电视机,收看每天电视上准点播放的动画片。

最喜欢动画片中的主人公打败坏人的场景,也最喜欢主人公在很努力地赢了以后,大声而骄傲地宣称:“正义是不败的!”

正义是不败的!

自己是一直这么坚信着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败的正义哦。”

如果不是确切感觉到了温暖的春风和那海棠花淡雅的香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句话是从自己一直憧憬着的学姐口中说出来的吧。

学姐坐在海棠树下,面前摊着高中的课本,声音还是那样的轻柔,只是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正义一定是不败的!

看着自己一再地坚持着,学姐的目光突然变得冷淡起来。

“别说是正义是否不败,正义是否真的存在都是个疑问呢。”

学姐摇了摇头,黑色的长发也随之起舞。曾经的自己是非常喜欢这如丝绸一般的黑发,而如今竟因为这黑发的舞动变得烦躁了起来。

正义当然存在!

自己实在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语,只是这样像个孩子一般一味地坚持着。

“是吗。”学姐明显不想和自己再耗下去,她站起身,理了理自己黑色的长发,颇显不耐烦地拿起课本离去。

学姐!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正义是存在的!而且是不败的!

自己拼命地对着学姐离去的背影大声叫着,但是她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那个时候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学姐。当然更是无法想象,再次相见的时候,是在怎样的一种情况下,自己又会触碰到怎样不应该知道的真实。

那真的是正义吗?

这句话,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自己自问的最多的一句话。

一阵手机铃声突然想起,黄子朔惊了一下,猛地一个翻身,从床上直接栽了下来。

“疼疼……”黄子朔一边扶着自己受伤的腰一边摸索着去找手机,等到找到的时候,手机却已经不响了。

“谁啊,电话才响几声就挂了?”其实不用想就能猜到,黄子朔认识得这么多人中只有一个人才会这样的不耐烦和欠揍。

“该死,我难得像这样休息一次,今天晚上一定要让东方言请吃夜宵……”黄子朔一边恨恨地说着,一边迅速地回拨过去——东方言平时很少主动联系黄子朔,但如果联系了基本上都是一些重要的事情,所以黄子朔也不敢怠慢。

“喂?”黄子朔听到东方言接了电话,立刻开口抱怨道,“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休息一次?我刚睡着诶!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每天一睡一个下午啊……”

“慕雪被绑架了。”

“你要怎么补偿……”黄子朔顿时睡意全无,“你说什么?!小雪不是在你那里住的吗?怎么就被绑架了?什么时候?你是怎么保护的啊!”

“吵死了。”电话里东方言的声音却意外的冷静,“快点联系一下人,最好再申请一下配枪许可。”

“配枪许可……喂喂,东方言,歹徒有那么危险吗?”黄子朔紧张起来,他电话按到免提状态,一边讲电话一边争分夺秒地准备起来。

“有可能吧,配枪的话能保险一点。如果许可下达的慢的话,就随便准备一点武器。”

“明白了。”黄子朔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那么具体位置呢?既然让我这样准备,就说明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吧?”

“海苑学园,那棵海棠树下。八点半,我在那等你。越过时间不来,我就一个人解决。”说完这句话后,东方言立刻挂上了电话。

“居然想要一个人解决什么的,还真不像你的作风。”黄子朔苦笑着看了一下时间,此时正好是七点半,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自己准备。

足够了。

黄子朔想着立刻开始联系长官,急匆匆地冲出了家门。

正义这种东西,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啊?

自己虽然年轻,但也已经见到了很多东西,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那个还在一味坚持着“正义一定是不败”的少年,也早已经忘了憧憬动漫人物的心情。

只是……

即便如此,我也要坚持自己的正义!

因为我答应过你的,学姐。我要证明给你看!

就算要我把那棵海棠树抹上不纯的色彩,我也要坚守这份正义。

正义一定是不败的!

等到黄子朔和顾警官气喘吁吁地带着专案小组赶到的时候,东方言早已一脸不耐烦地等在了那棵海棠树下。

黄子朔抬起头,看向那棵海棠树。

海棠树上,早已没有花的踪影,只剩下雨后的新叶和枝干,树的周围则是散落一地的花瓣,和泥土混杂在了一起,早已没有办法看出其在树上时那美丽的姿态,空留一地幽芳和感伤。

花……已经全落完了啊……

黄子朔怅然所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东方言:“喂,你说地点,在哪里?”

“那个。”东方言指了指那个还未完成的活动楼。

“你确定?”黄子朔身旁的顾警官板着脸,虽然是在向东方言提问,但是他的眼睛始终不在东方言的身上。

“如果不确定我会叫你来吗?”平时对着顾警官一向客气的东方言不知为何特别不耐烦地回答道,“我可不想没事找骂。”

这家伙今天心情是不是特别不好?黄子朔有点疑惑,很明显顾警官也察觉到了,虽然他一脸不爽并且颇有微词,但还是立刻带着其他的同事封锁了活动楼。

“你该给我解释解释了吧?”等到顾警官离开后,黄子朔向东方言问道。

“你还记得我们说过的疑点一吗?”东方言缓缓地道。

黄子朔点点头:“就是那个关于歹徒的逃跑路线问题,对吧?”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东方言说道,“歹徒并没有带着学生离开,而是藏在了校园的某个地方,而这个最好的藏匿地方,无非就是这个还在施工中的活动楼。”

黄子朔瞪大了眼睛,他想了想,然后反驳道:“按你这么说的确能解释,但是白天这里可是有着施工工作人员啊,歹徒要怎么才能避人耳目地把那么大个的人带来啊?”

“听说,这里的工人,每个星期一下午都会放半天假,因为相关领导要来巡视工程进度。”东方言看向黄子朔,“你不觉得,这简直就是为了歹徒提供条件吗?”

黄子朔一时间哑口无言,这要是用巧合来解释未免太过牵强,唯一的情况只可能有……

“这个失踪案的主谋,就是这‘相关领导’呦。”东方言缓缓地说着,“你还记得,这个工程是由哪个企业承包的吗?”

黄子朔当然记得,因为这是东方言让他调查的信息之一。

“杨氏……企业……”

看着黄子朔吞吞吐吐的样子,东方言不禁叹了一口气。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教导主任吧?虽然我不清楚那家伙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他的确好像和那个杨氏企业有着往来……啊,说不定多亏他那个弟弟呢?”

“章齐?”黄子朔疑惑地问,“这么突然提起那个教导主任来了?”

东方言摆了摆手:“别急,先让我们看看这棵树。”

海棠树?

黄子朔不解地看着东方言。

东方言爬了上去,在树干间仔细寻找着,然后从一片叶子下方摘下一个黑色的东西。

“果然啊……”东方言嘀咕着,拿出一块手帕把那个东西小心地包好,然后爬了下来,递给了黄子朔。

“这是……摄像头?!”黄子朔接过来,仔细地查看着,“你居然能发现这种东西?”

“只是有点在意罢了,不过是拍一张照片而已,为什么硬要强迫着删除。慕雪也不过只是拍了一张这棵树的照片而已,手机却被夺走了。仔细想想的话,答案只能有一个吧,那就是这棵树上有些什么。”东方言说着拿出一个手机,把一张图片拿给黄子朔看,“我请专家修改了一下像素,尽可能的把你拍的那张照片放到了最大,然后在这里注意到了叶子的和花之间不和谐感。”

“但是……你怎么知道是摄像头的?这张照片尽管放大了,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啊!”黄子朔疑惑地追问。

“你要如何才能知道一条不怎么来人的路上是否来人了?最佳答案当然是摄像头,其次才是蹲守。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里的活动楼还是会有人的,所以选择蹲守的话是很容易被发现的。所以,最佳方法就是摄像头了。”东方言淡淡地解释道。

“真亏你能想到呢……”黄子朔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不是说,这张照片早就删掉了吗?”

“你不是还说手机没带吗?”东方言白了黄子朔一眼。

“哎呀,被发现了啊……”黄子朔苦笑道。

“我是没什么兴趣对你的私事打探,但既然你想这么做就有你的理由,我没有必要和你唱反调。”东方言耸耸肩。

这个家伙,虽然平时一副死样,但是偶尔也能像这样善解人意。

黄子朔暗暗感叹了一下,然后立刻把话题移回到正事上:“可是,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让我删除照片的那个教导主任……”

东方言点了点头:“要想在学校里面装摄像头还不被人怀疑,

并且要想做到随时监控的话,也就只有学校的相关人等了吧?”

“你的意思是……”

“,说‘张继飞是在放学后离开学校’的目击证人,不也是这个教导主任吗?”东方言补充道。“还有啊,慕雪被跟踪的事情也很让人在意。她既然没有随便透露过住址,那些歹徒是如何知道她的住处的呢?除了其他熟人透露的可能性,也就只有学校的老师查看学生档案了吧?所以,这么多疑点聚集到一起……”

“那……那个章齐是主谋?!”黄子朔急急地追问道。

东方言耸耸肩,不予回答,目光看向那座还未完工的大楼:“接下来,就让我们亲自问一问吧。”

这里是哪里?

慕雪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拼命眨了眨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了。

慕雪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试图活动自己的手脚——但这是徒劳,因为她的双手双脚已经被紧紧地用胶带捆住。慕雪稍微挣扎了一下,确认了一下捆绑的松紧度和可以活动的最大限度,然后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建材的味道,大脑飞速整理着当前的事态。

自己刚出门的时候被一群蒙面的人攻击,然后失去了意识,再然后就处于现在这里。

看来自己很有可能被前段时间那个在自己楼下等着自己的歹徒袭击了,那么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很有可能是张继飞所在的地方了?

想到这点的慕雪立刻振奋起来。

自己已经给东方言留下记号了,他应该很快就能注意到吧,那么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在那之前,自己也应该适当地做些努力才行。

慕雪大幅度地晃动自己的被绑在一起的双腿,碰到了不少类似于箱子一样的东西,发出了阵阵声响,尽管如此,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迹象,慕雪确定了自己现在应该是被关在四周无人的仓库里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根据发出了这样的响声也没有人来查看这一点看,应该房间外面也没有人把守吧。

不过自己好不容易绑来的人质居然没有看守,是因为相信自己绝对逃不出去呢,还是说因为其他的什么事?

慕雪虽然颇感疑惑,但是现在的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么多,她明白,这样的好机会自己可不能白白放过。

慕雪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努力着晃动着自己的身体,翻了一个身,使自己保持趴在地上的姿势,然后用被反绑在身后的尚可活动的手指一点点地撩起自己的裙子,而在自己撩开的地方的内侧,有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口袋,里面装了一把裁纸刀。

如果这个时候被谁看到的话,一定会很惊讶的吧——为什么一个花季少女的裙子内侧会有一个这样的口袋,而这样的口袋里居然会有一把裁纸刀。

面对这样的疑问,我只能说,这是慕雪做的保险之一。

就算暂时是由东方言保护自己,但是没有人能保证百分百不出意外吧。这样想着的慕雪,特地去超市买了针线,就在东方言没有理她的这个下午里,在自己裙子的后侧缝上了这样的一个口袋,谁知刚穿上,那个“意外”居然就发生了。

慕雪艰难地活动着自己双手,尽可能地使捏着裁纸刀的手指不要颤抖,一点点地割着自己手上的胶带。但由于双手活动范围有限和活动起来的不便,裁纸刀有好几次都割到了自己的肌肤,慕雪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流了出来,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有任何怠慢地紧紧地捏着裁纸刀——因为她知道,一旦因为自己的不慎使裁纸刀从自己的手中滑落的话,自己就很难逃出去了。

自己也不知道割了多长时间,更不知道自己白皙的手臂上到底被划了多少道的伤口,在感觉到手腕上的胶带已经松的差不多的时候,慕雪用力一振,两只手总算是摆脱了胶带的束缚。她慌忙撕下嘴上的胶带,取下蒙在眼睛上的布。

在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以后,慕雪松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所处的周围。

然而,看清楚自己究竟所处在什么样的空间里的那一瞬间,就在慕雪那张似乎永远冰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慌张。

东方言和黄子朔来到一楼,顾警官站在楼梯口,正持着枪,一脸戒备地观察着四周。看到东方言,顾警官的脸上露出来了明显的不耐烦的神色,他轻声“哼”了一声,把眼睛移回到黄子朔身上。

“一楼没有任何人,但是二楼和三楼都有灯光,嫌疑人很有可能就在上面。”顾警官低低地说道。

黄子朔严肃地点点头,也拿出手枪,进入备战状态。

“上二楼的楼梯只有这一个?”东方言问道。

“算上这个一共三个。但是另外两个都装有铁门,我们试过了,打不开。”

“派人死守,他们毕竟是施工方,很有可能有铁门钥匙,万一他们趁我们不备转移人质就麻烦了。”东方言简短地下达命令。

“这一点我当然也能想道。”似乎不满东方言这样抢风头一样,顾警官说着瞪了东方言一眼,然后对旁边警官低声地下了指令,警官点点头,带着其他的人离开了。

“现在怎么办?冲上去吗?”虽然表面上顾警官是在向黄子朔征求意见,但实际上他的眼睛时不时地扫过东方言那头蓬松松的乱发。

“我们走吧,持好枪。”东方言说着带头走了上去。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东方言基本上都是让别人在前面带头,自己缓缓地跟在后面。就算不得以要打头阵,东方言也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赤手空拳地上。与其是说现在的东方言贸然行动欠考虑,不如说是因为某种事情被逼急了的感觉一样——而无论是哪种,都是顾警官不曾见到过的,所以看到这样急吼吼地走上楼梯的东方言,顾警官不禁愣住了,一时竟也忘了跟过去。

“大概是因为人质的缘故吧。”黄子朔拍了拍顾警官的肩,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然后立刻端好枪跟了过去。

那家伙会因为人质?!

虽然感觉到很不可思议,但是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愣神,顾警官也慌忙走上了楼梯。

东方言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一个男人就握着匕首冲了过来,东方言身子往后一倾巧妙地躲过了攻击,然后一个扫荡腿,便把男人撂倒在地。东方言一把抢过男人手中的匕首,用膝盖死死地压制住了男人。

“东方言,没事吧?!”黄子朔见状,匆忙冲了过去,端起枪,站在了东方言的背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喂,就你一个人吗?”东方言故意拿着匕首在男人眼前把玩着,缓缓地问男人道,“我建议你还是老实说哦,这两位警官可是可以证明我是正当防卫的。”

虽然这样不太好,不过毕竟是特殊时期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黄子朔无奈地笑了笑。

男人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看两个穿制服的警官一脸默许的表情,慌慌张张地坦白道:“这个楼层就我……就我一个!”

“其他的人呢?”东方言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下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喂!楼下的什么动静?”顾警官慌忙拿出对讲机确认了情况。

“有几个持着管制刀具的男性试图从锁住的铁门那边逃跑,但全部被我们的人抓住了。”顾警官说着放下了对讲机。

听到这样的话,被东方言压制住的男人一下停止了挣扎,垂头丧气地瘫在了地上。

“那些人是准备从一楼跑了的。”男人看上去颇显懊悔,“本来以为那里铁门锁着你们不会派人看着的……真是的!”

“那你怎么不跑?”顾警官厉声喝道。

“我可是他们的大哥,必须要让他们逃掉才行!”

“‘大哥’?”黄子朔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但是你应该不是这个事件的主谋啊。”

听到“主谋”两个字,男人吓了一跳,急忙摇着头大声辩解道:“我们……我们也是受人雇佣的!说是只要把那个女孩绑过来就行了的……谁知道刚拿到报酬准备走的时候条子就来了!雇主又不管我们,我们只好自己杀出去。”

“哦?那你们的雇主是谁?”东方言问。

“我哪知道啊?他又不肯告诉我们。”

“你难道不会调查一下你的雇主吗?”

“我们只要能拿钱就行了!”男人没好气地回答道。

“我问你,你那个所谓的雇主和人质,现在在哪?”黄子朔问。

“楼上。”

“有几个人在?”东方言问道。

“算上那个被我们绑来的人质,应该是四个……”

“四个?”黄子朔疑惑地问道,“难道说那失踪的三个学生也在?”

男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只绑了一个人,真的。”

“他们有枪吗?”

“不清楚……也许有吧……”

“顾警官,你来盯着他。”东方言站起了身,“这家伙应该知道不少东西,你可以好好问一问。”

“你怎么不接着问啊?”顾警官颇感不爽——一是不爽东方言用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二是审问一般都是东方言的工作,强烈的偏见使他总觉得东方言就像是在推卸责任一样。

“当然是解救人质最要紧。”东方言说着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哈?”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顾警官愣愣地看着东方言和黄子朔上了楼。

“难道人质是这家伙的女朋友吗……”良久,顾警官小声嘀咕道。

果然,打不开呢……

慕雪站在门边,用手使劲推了推门,确认了门被反锁住了以后,她把目光移向门上方那个开着的通气口。

看大小,自己应该能够钻过去,这里有那么多箱子,踩在箱子上的话高度就能够了。只是钻出去后,外面没有落脚的地方,那个通气口少说离地面也有三米,就这样贸贸然钻出去会摔得很惨的。

慕雪盯着通气口上一个类似于铁柱状的东西看了一会。

那应该是为了装玻璃用的吧,只是现在还没有施工好而已。

慕雪想了想,然后开始用裁纸刀使劲割起自己的裙子来。

用裁纸刀割布可没有剪刀那么方便,但慕雪一边割一边用手去扯,也撕下了一大块,原本过膝的裙子变成了只能勉强遮住大腿的短裙。她利用小刀把裙子撕成了一条一条的,然后把布条系在了一起,大概是嫌长度还不够,慕雪又脱掉了自己脚上的长筒袜,也系在了布条上。

准备工作做好后,慕雪把长条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搬来几个大小不一的箱子,踩着箱子爬了上去。在刚好能够到的高度上,慕雪把自己刚才做的布条系在了那个铁柱上。

这样的话等会下去的时候就能拉着这根绳子了,虽然没能够到地面,但是已经能离地面很近了。

慕雪想着,开始屏住呼吸,拉着布条,慢慢地从那个通风口钻了出去。

然而就在慕雪拉着布条往下滑还不到几秒钟,布条突然从中间断开,慕雪狠狠地摔倒了地上,情急之中慕雪护住了自己的后脑勺,使它逃过重重砸在地上的灾难,但裸露的大腿和胳膊上却因此变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慕雪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大概是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骨头,慕雪每走一步腿部就钻心的疼痛,但是即便如此慕雪也没有停下脚步,她知道自己刚才弄出了那么大的声响,如果再不抓紧时间会很容易被发现。

慕雪扶着墙,走了还没有两步,就听见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

仿佛看到了曙光一般,慕雪毫不犹豫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东方言和黄子朔走了没两步,就看见那个戴着眼镜的教导主任正站在那里,身旁是被绑起来的辛西娅和她的司机章平。

“怎么回事……”黄子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章齐注意到两个人,立刻紧张地退到两人身后,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辛西娅,大声喊道:“不要过来哦!你们敢过来我就开枪了!”

糟糕,辛西娅和章平居然都被当做人质了?

黄子朔匆忙按下对讲机请求增援,然后试图缓解对方的情绪:“你不要激动,有什么话我们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章齐激动地大声叫着,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没错!没错!那几个学生都是我绑的!我绑的!而且绑来以后都被我杀掉了又怎么样!我肯定是死刑了对不对?你们这些警察肯定是来抓我的!”

“杀掉了……”黄子朔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慕雪呢?”

“小雪没被绑到这里,她被这个男人送到别的地方去了,再不快点去救小雪的话……”辛西娅话还没说完,章齐抬起腿来冲着辛西娅的腰部就是一脚。

“不要伤害人质!我们有话好说!”见状,黄子朔匆忙大喊道。

“无所谓!反正多两条人命我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是要死的人了!”章齐竭斯底里地大叫着,“我才不会相信你们这些警察的鬼话呢!”

正说间,又有几个同行的警官端着枪冲了上来,他们看见对方持着枪,还有两个人质,谁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你看……果然是来抓我的……”章齐的嘴边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你们……你们都是来抓我的……来抓我进监狱的……”

糟糕,难道这个人的心理状态已经是道到病态的程度了吗?这样下去人质随时都有危险的啊!

黄子朔慢慢把枪放下,试图继续交涉:“你看,我们已经把枪放下了。你只要配合我们,不伤害人质,我们会给你减刑的。”

“减刑……啊,减刑……”章齐恍恍惚惚地笑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黄子朔的话,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手缓缓地垂了下去。

“黄警官,就是现在!”同样被绑住的章平突然大吼一声,黄子朔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一把夺过章齐手中的手枪,狠狠地把他摔到了地上。

其他的警官也纷纷围了上去,帮助黄子朔压制住章齐,以防他挣扎,但出人意料的,章齐竟乖乖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任凭几个警官七手八脚地把他给铐住。

“你们没事吧?”黄子朔慌忙回过头看向两个人质,“喂,东方言,你过来给他们松一下绑,我联络一下顾警官。”

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东方言点了点头,向章平走了过来。

“您能来真是太感谢了,我和辛西娅小姐回家的途中发现了这个人行迹可疑就跟过来了,谁知道……”看着走过来的东方言,章平摆出一副谦卑的笑容,细声细气地解释着原委,“本来哥哥是受我们小姐的委托来这里监管一下工程进度,但没想到会做这种事情……我们真的……幸好发现得早,真是太好了……”

“这样啊。”东方言淡淡地应了一句。

章平摆出一副痛心的表情:“我们的失职……真的……没想到居然……”话还没说完,章平的头部就遭到了一个剧烈的冲击,他的脸直接贴到了地上,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他只看到了自己掉落在地板上的一颗带血的牙齿。

“呦,章平先生,您还没去看牙医吗?那您可得好好感谢我了,因为我只好你的牙痛了啊。”东方言一边冷冷地说着,一脚踩在了章平的脸上,章平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

原本倒在一旁的章齐见状,立刻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马上被旁边的刑警按压住了。无奈,章齐破口大骂:“你这小兔崽子干什么呢?你敢踢我弟弟?你信不信我让你像那几个学生一样不得好死?!”

“那还真是辛苦您了。”东方言抬起头,斜斜地白了章齐一眼。

“东方言……你干什么啊你!”看着东方言飞起就是一脚,现在又踩在了人质的脸上,黄子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其实让黄子朔更惊讶的是东方言此时的反应,平时的东方言一直都是一副慵懒的样子,无论做什么都是点到为止,很少看见他拼尽全力,就连接受委托人的委托的时候,也总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遇到这样的事他最多也就是在旁边看着的份,连话都懒得插一句。但是今天他居然上来就是一脚狠踢,而且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踢在了一个人质的脑袋上!

“我想你在想这样做还真不符合我的性格吧。”东方言看了一眼黄子朔,“我高中的时候也混过一段时间,还被那个变态被调侃为‘叛逆期的暴走族’……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我还真是好长时间没像今天这样想好好干一架了。”

这还真是大发现……黄子朔瞪大了眼睛。

“东方先生,我们是人质啊!你不能……”辛西娅刚想抗议,但是刚一抬头就接触到了东方言那冰冷的眼神,她又立刻把讲到咽了回去。

东方言把脚从章平的脸上抬了起来:“对不起啊,虽然我掺杂点个人感情,但不管怎么说我是没有权利踢你的,就算你是真正的主谋。”

听到东方言这么说,准备过来给两人松绑的警官也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地站在了那里。

“你脑子进水……”黄子朔话还没说,就感觉到了东方言背后冒出的阵阵寒气。

“你脑子才进水了呢,白痴。”东方言狠狠地向黄子朔瞪了过去。

所以这家伙今天到底怎么了?黄子朔想着闭上了嘴,打算听东方言慢慢解释。

“呀,真是让我看了一出三流的警匪片呢,临时想出来的主意还真不错呢,虽然缺乏了一点创意。”东方言说着瞪向了辛西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们当我是瞎子吗?”

被这样的目光瞪到,辛西娅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匆忙向后移了移身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明明是一个身份低下的私生女,为什么在去国外那么多年以后能立刻回来继承股权?按理来说,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在少数,凭什么要给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而且那个女人在倒台前也收买了不少人心,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让这个什么生意经都不懂的小姑娘顺利上台。”东方言突然说道。

“喂,东方言。”怎么又提起这个了?黄子朔不禁皱了皱眉头。

“要说这个人这几年在国外什么都没做的话,我可是不信的。”东方言说着盯着辛西娅,“你说不定在去国外前几年就打点好了吧?为了能报复自己的继母,收买人心,用尽各种手段。然后这个所谓的司机,也不过是你的棋子之一吧?你居然还能打通关系把他安排在那女人的身边,你的本事比我想象得要大不少啊。”

辛西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还想狡辩着:“你说什么呢……我……哪来的资本……”

“这一点我当然也想过了,所以啊,你用了更肮脏的手段吧?”东方言冷冷地说道,“虽然一开始我只是猜猜而已,但是听说你回国在酒店开房的消息后我才确信了我的想法。”

没错,一个年轻的私生女,没有钱,没有势,没有权,要想拉拢人心的话,只有……

黄子朔咬了咬下唇,微妙地躲开了辛西娅向自己投来的求助的目光。

“真厉害呢,为了报复继母居然不惜一切,你用尽一切办法获得了今天这个位置……不过,这些无所谓了呢,反正又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感慨一下,感慨一下。”

“那又怎样!”辛西娅大叫着打断了东方言,“但我和这个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居然随便伤害人质,你信不信我去起诉你!”

“没关系?”东方言挑了挑眉,然后看向了黄子朔,“喂,你还记不记得,慕雪刚来委托的时候,说的没有去报警的理由是什么?”

“是……”黄子朔想了想。“啊!是说她感觉这起事件的背后主谋有可能是大人物吧?说什么警方故意漏掉了一些线索,然后……”

“没错,还有‘相关领导’故意打通关系把这个人送到了学校当老师。”东方言说着用下巴指了指躺在一边章齐,“还有‘相关领导’为了方便绑架故意给工人们安排了半天休息时间。”

“可是那不一定就是我啊!在我们企业,说话有分量的人有很多啊!”辛西娅立刻反驳道。

“起决定性证据的是,你知道慕雪在我家。”东方言缓缓地说。

“你说什么……”辛西娅还想反驳什么,但立刻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白了吧?”东方言说道,“发生绑架的地点就在我家门口,按理来说这些人应该不知道慕雪到了我家才对。那么,知道慕雪在我家的人,除了慕雪,我,黄子朔,那个变态,只有来过我家的你。说不定你根本就是借着送礼的名义到我这里来探听慕雪的所在之处的吧?”

辛西娅哑口无言,她惊恐地盯着地面,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上缓缓地流下,金色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

“我一开始调查你的时候呢,只觉得你很有野心,我在想你有没有可能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所以稍微注意了一下。但是没想到居然被我猜对了。”东方言继续说道,“但是我不明白啊,你们刚才演这出戏的目的。”

“目的?”黄子朔意外地歪了歪头。

“之所以让那家伙一个人认罪,是认为只要能保住你就有办法打通法院,能救这个家伙出来吧?但是,你们为什么要故意编出慕雪不在这里的谎言呢?”

黄子朔突然感觉,只要一提到慕雪,东方言周围散发出的寒气立刻提了一个档次。

“你们是怕我搜查这里吗?还是说怕我去救慕雪呢?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们肯定有什么瞒着我就是了。”东方言说着蹲了下去,紧紧地盯着辛西娅的金发,“你不打算说吗?”

“小姐当心!这家伙……这家伙有那个能力!”躺在旁边的章平大声叫道,原本脸上谦卑的模样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多了不少让人厌恶的野性。

“真面目暴露了哦,章平先生。”东方言看了看章平,“不过在这里继续装也没有什么意义就是。”

“哼!你这个杂种!敢踢老子脸!你信不信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章平疯狂地叫骂着。

“啊呀,我好怕。”东方言说着站起来,一脚踩在了章平的腹部上,“对不起,我脚滑。”

“……疼!”章齐嚎叫了一声,然后继续用各种粗俗的字眼骂着东方言,“你别他妈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表面上是侦探,内地里不知道干什么勾当!那个女孩子也是,你玩过几个晚上啊?就让你这样担心!”

“闭嘴,人渣。”东方言这一次直接狠狠地踩在了章平的嘴上。章平的脸一下变了形,鼻血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

“喂,过了吧,东方言。”黄子朔出声制止。

“如果我还是高中生,这一会我绝对要亮刀子了。”东方言冰冷冷地说着,那语气仿佛真的在为自己已经不是高中生而感到遗憾,“我说啊,章平先生,你知不知道,我的能力,如果最大化的话会发生什么?”

章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但由于害怕东方言的能力,他只敢盯着东方言的鞋底。

“我曾经试过哦,结果那个人差一点致死呢。我也差一点就成了过失杀人。”东方言淡淡的口气反而增加了话语的威慑程度。他把脚缓缓地从章平的脸上移下,“我说啊,黄子朔,你还是把头别开比较好。”

黄子朔点了点头,向其他的警官使了个眼色,然后把头扭到了一边。

上一次东方言能力的最大化,黄子朔目睹了整个过程。

那次的经历比他自己被催眠还要恐怖,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啊——”

没过一会,黄子朔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从身后传来。

“求您了!求您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衣服在地面上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还有带着哭腔的哀嚎,光是听这些声音就让人毛骨悚然。黄子朔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同情的神情。

“求您了!求您了!放过我!我什么都会做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再继续了!我什么都会做的您放过我吧!”

果然啊……

黄子朔暗暗感叹道。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灵魂欺诈”。

利用恐惧的最大化,使对方仿佛身处地狱一般,是指心理暗示到一定程度以后会出现一种极端的幻觉,不仅仅是视觉,就连触觉,嗅觉都能感觉到的绝望与痛苦。而懦弱的人为了摆脱这种炼狱般的折磨,就会像现在这样,愿意做一切事情来交换。就像是用幻觉把对方的灵魂骗过来了一样,使其对自己百依百顺。

没有人有目睹全过程的勇气,包括黄子朔,上次之所以目睹了全过程,也不过是一个让人厌恶的偶然。而那个“偶然”至今还是黄子朔心中的一个阴影。

“求您了!不要再继续了!都是这个女人!这个贱货!我就一时贪个色才协助她的!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啊!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我们绑架那么多人干什么,我只是……我只是……”

对方估计是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吧,不过辛西娅果然……黄子朔叹了一口气,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墙角。

“小雪!?”

黄子朔刚一出声,身后的声响就立刻停了下来。黄子朔回过头去,只见东方言正惊讶地向这边看来,他的脚边则是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章平。

“你……不是被绑架?!”黄子朔惊讶地向慕雪走过去,“怎么这么多伤!”

黄子朔突然听到身后章平的一声短促的哀鸣,大概是东方言又给了章平一脚吧。

慕雪现在浑身上下满是灰尘不说,手腕上还一直滴着血,裙子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破破烂烂的半截,腿上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走路还有一点一瘸一拐。

“我没事。”慕雪用平常淡淡的口吻回答道,“我趁他们不注意,逃出来了。”

“他们打你了?”东方言尽管没有回头,但是黄子朔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身后来自东方言的阵阵寒气。

“没有,是我逃出来的时候自己弄伤的。”慕雪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黄子朔问。

“我来的时候,刚好听见东方言说他要拿刀子的事情。”慕雪淡淡地回答道。

“那你岂不是看到了这家伙催眠的全过程!”黄子朔惊讶地叫道,“没事吧?有没有觉得胸口很难受?觉得害怕的话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啊!”

听到这样的对话,东方言也回过头来,在意地盯着慕雪。

“老实说,有点被吓到了。”慕雪歪歪头,避开了东方言的眼神,看向了还在发抖的章平。

听到这样的回答,东方言微妙地低下了头,不再去看慕雪。又返回到了自己以前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

“那个……我在关我的房间发现了一些东西,请你们跟我来好吗?”慕雪说。

“知道了。”黄子朔点点头。

“还有,辛西娅小姐也请一起。”慕雪看着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辛西娅,“我觉得,只有你能给出一个解释。”

辛西娅因为目睹了东方言催眠的全过程而变得脸色惨白,手脚也是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听到慕雪的要求后,虽然点了点头,但是全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旁边几个警官过去,一把把辛西娅拉了起来,然后撑着她站了起来。

“我们还是先跟过去确认一下情况吧。”黄子朔说着向在一旁愣神的东方言挥了挥手,迈开了脚步,“小雪,怎么样?要不要我背你?”

慕雪摇了摇头,连黄子朔好心伸过来的胳膊也一起拒绝了,就这样扶着墙壁,沿着刚才来的路缓缓向回走。

“这是什么啊……”没走两步,黄子朔就看到一个房间紧紧地锁着,而门外不知道为什么是一串长长的已经断了的布条。

“我刚才就是这样逃出来的。”慕雪淡淡地解释道。

“所以你从上面摔下来了吗?”黄子朔惊讶地大叫道。

刚才一直神情恍惚的东方言听到这句话,立刻惊讶地抬起头来确认那扇通气口的高度,然后刚想开口对慕雪说什么,但是又立刻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没事的。”慕雪摆了摆手。

怎么可能没事啊……黄子朔叹了一口气,然后去推了推门,发现门紧锁着,他转身问辛西娅:“钥匙呢?”

“在……口袋里……”辛西娅沙哑着嗓子回答道,她的头低着,金色的头发遮住了她的整张脸,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在这里。”旁边一个警官立刻掏了出来,放到了黄子朔的手里。

“因为我逃出来的时候在门边堆了几个箱子,所以开的时候会麻烦一些,请稍微用点力。”慕雪在一旁提醒道。

“明白了。”黄子朔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把门推开,里面传来了箱子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好暗!”黄子朔咂着嘴。

“旁边……有电灯开关……”大概是放弃了吧,辛西娅老实供认道。

黄子朔向门的旁边摸索过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开关。

“这是什么?!”

在灯亮起来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在黑暗的情况下,这里就像是一件普通的库房,到处都是箱子和灰尘,但是当灯一亮才会发现,在这些箱子的间隔里又或是上方摆着大大小小的装着不明液体的玻璃器皿,而这些液体里泡着的,则是人的手和脚还有各种器官,正对着黄子朔他们的,就是三个泡在液体里的人头。

看到这样可怕的场景,黄子朔身后的几个年轻警官不禁惊叫出声,甚至还有一个人发出了阵阵呕吐声,就连黄子朔也不禁头皮一麻,拼命压抑住自己才能使自己没有发出悲鸣。

“你……在这个房间里醒过来,然后逃出来的吗?”黄子朔惊讶地看向慕雪。

慕雪点点头。

太异常了,太异常了!黄子朔不禁在心里大叫。一般的女生看到这样的场景,晕过去都不稀奇。为什么这个少女居然还可以如此淡定地逃脱,现在居然就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其实黄子朔不必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这个少女的真正异常之处。

这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灵魂的,名为“少女”的生物。

但是没想到慕雪居然能看到这个依然不被动摇,黄子朔再一次真真切切感到了少女异常之所在。

不过,看到这样的场景没有丝毫动摇的还有一个人,黄子朔看向了一脸睡眼惺忪的东方言。

东方言从刚才起好像就神情恍惚,与其说是他没有被这个场景吓到,不如说是他现在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场景的样子。

怎么了,这家伙?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黄子朔颇感奇怪,但是他觉得这里还是不要随便打扰比较好。

“那个……是张继飞。”慕雪指着其中一个装着人头的玻璃皿,缓缓地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东方言才有了反应,他的眼睛终于抬了起来。

“张继飞?!”黄子朔瞪大了眼睛,“这么说……其他几个是……”

“这是我的实验。”站在一旁的辛西娅缓缓地开口了,“这是我在国外发现的一种药物,可以使蛋白质变性成类似橡胶的状态。如果用在尸体上,可以使尸体永远的保存成为可能……我的研究课题就是这个。”

“研究课题……”黄子朔愤怒地大叫道,“那你为什么不去申请志愿者的遗体!要用这几个孩子!?”

“我需要这个数据!我需要活人的数据!我需要青少年的数据!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啊,志愿者大多数都是中老年人,也没有人愿意活体捐献……”辛西娅居然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啊!你杀了三个无辜的孩子!而且居然连全尸也没有给他们留!”黄子朔几乎是在咆哮了,“你这是死罪!连死缓都不会有的!”

“你知道我的什么!”辛西娅嘶哑着嗓子叫了出来,“你以为我受我继母压迫多少年!你以为我遭受了多少白眼!好不容易除掉了那个女人,董事会的人却谁都欺负我,我过着比猪狗还不如的生活!……我需要这个研究成果,只有这个研究成功了,我的地位才会确立,那些董事会的人才不敢把我怎么样!”

“但是你不应该用这些孩子的生命为代价!”

“你懂什么!我明明是一匹狼!就因为混有狗的血统,就被那些人当成玩具玩弄!”辛西娅哭喊着,“我是一匹狼!我是一匹狼!我是一匹头狼!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

喊完这些话。辛西娅再也说不出别的了,她只是耷拉着脑袋,浑身颤抖着,不住地哭泣着。

黄子朔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东方言一把拉住了。

“告个别吧。”东方言轻声说道。

黄子朔一愣,叹了口气,走到辛西娅的面前,低低地问道:“我只向你确认一件事情,你是故意把绑架地点选在那棵海棠树下的吗?”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辛西娅缓缓地开口了:“我不知道……我一开始只是让章平帮我联系可以信任的人,然后他就向我推荐了他的哥哥……我也不知道他的哥哥会选择这个地方作案……我……”

如果知道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这句活,辛西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算说了又怎么样?她现在已经失去这样辩解的资格了。

看到如此肮脏的自己,你一定失望了吧?

辛西娅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就在她自暴自弃地准备被逮捕的时候,黄子朔突然掏出了手机,把上次拍的海棠树的照片调了出来,轻轻地放到辛西娅的眼皮底下。

辛西娅一愣,呆呆地盯着屏幕。

“还是黑发……更适合你。”黄子朔轻轻地说道。

“还有,这是我的正义,我证明给你看了。”

学姐!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正义是存在的!而且是不败的!

那只是单方面的约定而已,你为什么要记那么清楚啊……

这样想着的辛西娅拼命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任凭眼泪滴在了屏幕上。

“对不起……”良久,辛西娅才轻轻地说。

黄子朔咬了咬嘴唇。

“带走!”

这句话,黄子朔说的很艰难。

黄子朔站起身,掏出了对讲机,开始向顾警官汇报情况。

慕雪和东方言站在那里,虽然两个人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交会,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

“你们两个,跟我去一下警局吧。”黄子朔说着向慕雪伸出了手,“过来,我扶你。”

这次慕雪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乖乖地撑住黄子朔的胳膊。

东方言看着慕雪一瘸一拐的背影,眼神里露出了让人心疼的寂寞。

“居然……被看见了……”

东方言喃喃道。

“我……又要回到从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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