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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是乌托邦还是反乌托邦?

误入恐怖孤岛,本废物想好好活着

  

1.

所谓社家,就是世世代代祭祀特定神社的氏族。他们多在神社附近建造房屋,其聚集区被称为“社家町”。

神社祭主一般由氏族族长、地方政治首领、祭神的后裔等人员来担任。比如,蝉隐神社的祭主兼宫司,就同时是神部氏蝉隐分支的家主、叶岛的旧领主和鬼狩武命的后裔。

神部氏原本是古坟时代到8世纪前半期兴起的地方豪族,以伊邪那岐命为始祖、大多彦命(大国主命的后裔)为氏祖。他们世代担任粟鹿神社的祭主,其家主还曾被任命为但马国造。

【注:但马国是日本古代的令制国之一,今属兵库县。国造是一种地方官,一般由地方豪族担任,兼备祭祀权。】

不知何时,其中一支血脉漂流到荒蛮苦寒的虾夷地,成为斩杀恶鬼的武士之神——鬼狩武命。

然而,源治怀疑这一切不过是牵强附会。

他曾经读过从皆川学长那儿借来的《粟鹿大明神元记》。在书中记载的神部氏系谱里,根本就没有鬼狩武命这尊神明。

搞不好,叶岛这脉所谓的“支流”本来并不姓神部,只是为了给自己贴金,才伪造了一个高贵显赫的出身罢了。

虚假的姓氏,虚假的祖先,虚假的神明……皆川学长把这么奇怪的书借给源治,莫非就是想告诉他这一点?

当然,源治不确定自己的推断是否准确,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到处张扬。

毕竟此时此刻,他正坐在神裔大人的未婚妻派来的专车里,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说也得给那个家族留点面子。

唉唉,我又没有亲眼见过神裔本人,怎么对神裔家族抱有这么大的敌意,老是想消解他们的权威?源治揉了揉脸,不再思考这件事。

不如聊会儿天吧!

可是,原本开朗健谈的“小虎牙”少女朴绚真到了车上,也变得跟“闷葫芦”少年端木凛一样缄默不语。

难道就没有人说句话吗?这一反常,就连不善社交的源治都感到躁动难忍。

镇上的人习惯在外保持沉默,该不会是担心路上安装了监听设备吧?一如岛上不再鸣叫的蝉,蝉隐町的居民始终闪闪缩缩。这种难熬的境况要持续多久呢?

信号屏蔽,监听装置,高高在上的神裔,噤声不语的人们……

联想到以前读过的反乌托邦小说,源治不禁打了个寒战。

皆川学长为什么要烧掉自己的宝贝书?是因为害怕“某些人”发现什么吗?还有,阅读器到底在哪里?自从学长失踪之后,就没有见过它了……

源治此时恨不得掏出学长留下的袖珍备忘录寻找线索,无奈车上有人,不便行动。就算端木凛和朴绚真不是坏人,他也要防备那个默不作声的墨镜司机。

2.

熬过一路死气沉沉,社家町总算到了。发动机停止运转后,古街回归宁和,褪去车马之喧。

那是一片由日式传统建筑构成的社区。在阴阴夏木的遮蔽下,众人跟随御师穿梭于青街石巷之间,信步于弯弯拱桥之上。从叶隙间洒落的阳光,斑驳了沿河的粉墙黛瓦,点染了一泓清水。一叶小舟静静地拴在岸边,随波轻荡。

【注:所谓御师,是指隶属于特定的神社或寺院,为参拜者或信徒作向导的神职人员。】

眺望远处的农田,有人蹑足于阡陌之上,看上去形单影只。而在蝉隐平原上,几乎见不到这样的情景。

为了照顾初来乍到的源治,御师耐心解释道:

“这叫‘神田’,是神社的直辖田地,种出来的作物是用来烹调神馔的。隐川分布在北叶的水系也归神社掌管,从这里汲取的水可以作为供奉神明的‘御料水’,而打捞上来的水产品也是神馔的重要来源之一。近年来,我们很少举行大型祭典,多出来的食物和净水除了供神社职员和慈善机构使用,也会分发给附近的居民。”

慈善机构?分发食物?源治口虽不言,心里却不以为然。真要氏子们吃饱喝足,干嘛要将平原上的田地全盘转让给研究所,任由肥沃的土壤长满杂草呢?

【注:氏子指的是祖神的子孙或祭祀同一氏族神地区的居民。】

而整个社家町的背后,便是覆盖着茂林修竹、青树翠蔓的连绵山丘。石阶爬上了山,每隔一段距离就竖起一道鸟居。它们随着山径的延伸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直抵山头。虽然数量并没有伏见稻荷大社的密集得连成甬道的千本鸟居那么惊人,但也颇具龙盘之势。

然而,御师并不打算带领他们参拜神社,而是停在一栋带庭院的三层高建筑前。几个身穿纹付羽织袴的带刀守卫一脸严肃地立在庭前的安检口旁,等待众人的到来。

“快进去吧,我特地没吃早饭,就是为了这一顿!”绚真催促道。

过了安检后,她便兴冲冲地直奔屋里去了。

“没吃早饭只是因为睡过头吧?”端木凛无奈一笑,紧随其后。

源治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生露出笑容,看来他和朴医生的女儿关系不错。

轮到源治过安检时,扫描仪却突然发出警报声。

“这位客人,您身上有异物,我们不确定是摄像头、定位器、监听装置还是什么,需要先向染崎小姐请示,请稍等。”

其中一名守卫用警惕的目光扫了源治一眼后,便匆匆进入屋内。

啊?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奇怪的设备?源治身上冷汗直冒。

不一会儿,爱理出现了。她今天没穿巫女服或学生制服,只是在浅色连衣裙外披了件长袖薄开衫,就像笠原纱夏说的那样,巧妙地遮住了手臂上的伤。

她和守卫耳语了几句后,满怀歉意地朝源治鞠了一躬:“非常抱歉,是这边处事不周,怠慢了须佐君。”

染崎小姐实在是太注重礼节了,应该怎么回应?平时和皆川学长开惯了玩笑,总是没大没小的,今天这种情况还真不熟!

源治红着脸,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词语,说出来的话却语无伦次:“没事没事!您太客气了,我……我不胜惶恐!我明白染崎小姐只是出于安全考量,那个……”

不行,太拘谨了!

仔细想想,染崎小姐好像从来都没有对他用过平语,不知道她和朋友们是怎么交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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