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凯茵梅利的骑士
云海中,激流穿过的甲板上,一名青年女性正站立于此。
耀眼的金发被强风掠起,碧色的双瞳也在被这高空中丝毫不亚于箭矢的风势所刺痛着,但女性毫不介意,有如一尊塑像一般,她挺立于此,目光坚定,一直向着前方,仿佛想看穿什么一样。
“艾德琳大人!已,已经向敌舰开火了!”
身后,一个气喘吁吁地跑过报信的人刚跑到船舱门口,就被这么强的风势吓了一跳,只好就站在门口,这样朝女性喊道。
“结果如何?”
从风中捕捉到了这个并不明显的信息,艾德琳眉头一皱,头也不回地问道。
“命……命中了!”
也许是为艾德琳风中所展现出来的意志所动,报信者想着自己如果再躲在门后的话多少有些失礼,于是他又想出去,但还是跟上次一样,又被强风刮回来的他只能靠在门口旁,继续这样报告道。
“这样么……那保持火力!绝对不能让我方舰船受到哪怕是一丁点的损害!”
“是……是!”
报信者跑了回去,而艾德琳则继续目视前方,神情严肃。
“联盟军……抛开新仇旧恨不提,仅仅是为了完成殿下赋予的使命,我都不会让你们越雷池一步!”
双拳握紧,眼角吊了起来,注视着前方的艾德琳显得相当认真。
咻……
忽然,强风之间,出现了些许疾驰着的杂音,听到这个的艾德琳眉头一皱,连忙合上双眼,全心全意去感受这个让人有些不好预感的存在。
(好快……而且不是什么大的东西……这是!)
猛地瞪大双眼,艾德琳的表情看起来极度糟糕,这当然是因为那疾驰而来的声音——
轰!!!
“全弹命中!”
漂流瓶号的操舵室里传来了希露比特激动人心的战报,听到的洛伦兹马上“咚”地给了舵盘一下,然后仰天大笑。
“哇哈哈,敢打我家漂流瓶号,真是自寻死路!哇哈哈……”
“呃……原来你们家团长也会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
看着洛伦兹一脸疯狂的样子,额头上划过一滴汗珠的摩亚小心翼翼地对身边的洛芙说道,而洛芙能回应的也只有尴尬的笑容。
(没办法……总不能把洛伦兹先生因为别人摔掉他一个水杯就暴走这种事说出去吧……)
“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呢?继续开火?”
兰斯悠然自得的声音又响起了,对此,洛伦兹当然用对舵盘又一次摧残来表示同意。
“这是当然!不把他们轰个稀巴烂怎么出得了这口气!”
但是与此同时,有些急切的希露比特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喂,洛伦兹,炮弹又来了哦!”
“什么!?哼,不用担心,看我极速回避!”
自信满满的洛伦兹双手搭在舵上,然后用力一转——
啪!碰!
只听清脆的两声,洛伦兹握着已经独立于船体之外的“舵”,躺在了地上,同时一脸不解地眨了眨眼。
虽说这个舵早就坏了,而舰船的操作则完全是由兰斯心照不宣地在做的说,但是再怎么说这个舵都是自己的财产啊,怎么能这样就……
于是——
“啊啊啊!!!轰烂他们!连渣都别剩!!!”
“呃……”
对此,摩亚只能用再次冒汗来表示自己的郁闷,同时再次跟身边的洛芙耳语。
“其实这个舵是他刚刚自己敲坏的吧……”
“啊……啊哈哈,说的也是呢……”
洛芙的笑容已经在抽筋了,说真的,她很希望洛伦兹不要让自己再来当这种角色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他连别人摔了他杯子都会连夜潜行数十千米去找别人倍偿呢……)
虽然没能借助洛伦兹“奇迹”般的操作技巧,漂流瓶号还是成功地全速向右进行了闪避。炮弹从瞭望台边呼啸而过,惊得希露比特一声尖叫,这差点没让操舵室里的众人都失聪。
“喂,希露比特你想杀人吗!?”
“谁叫有人想杀我啊!”
“切,算了,兰斯!”
“了解~”
洛伦兹一声令下,漂流瓶号左舷上立刻应声冒出火花,之后就是——
轰……
连操舵室里都看得清清楚楚,远方的云海中冒出了一阵升腾着的火焰,然后云海中传来隆隆的声音,一根斜着的桅杆出现在众人视界中。
“这是!”
摩亚连忙冲到玻璃前,尽管如此,高空中的视野还是不尽如人意,他只看到了若隐若现着的一部分木质船体,还是那来自瞭望台上的声音解答了他疑惑——
“炮弹命中敌方最前面的飞空舰,它正在下沉,其它的舰船正在加速绕开它,应该是抛弃……不,那个,那个就要沉没的船还在努力保持高度!”
众人都瞪大了双眼,空战中受损的舰船应该就快脱离战线才是,然而这艘船却有些反常,像是垂死挣扎着的执念者一样,为了达到什么目的而不肯就这样离去。
“洛伦兹……适可而止哦。”
转眼看着也是有些吃惊,以致于发着呆,不知所措的洛伦兹,兰平静道。
“哦……哦。”
看了看兰,洛伦兹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随后,他的视线又回到了云海中的那阵火焰上,眼神有些复杂。
本来武装在他手中只是保护自身的工具,刚才的反击也是无可奈何,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让自己的双手沾上血腥,虽然和摩亚说的略有不同,自己并不是什么热爱正义的人,但与杀戮为伴,这样也非常不爽!
于是——
“好了,放弃继续攻击,全速向前,我们走!”
抬起头,朝前方大手一挥,终于又潇洒了一回的洛伦兹说道。看着这样的洛伦兹,摩亚、拉缇和马连达都露出了笑容,而一直尴尬着的洛芙,也终于得以松一口气,然后和摩亚他们一道,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轰……
漂流瓶号降下了隔板,船头也重新被拉回前方,风帆鼓动,其间的希露比特也得以松了口气。
“呼……终于结束了吗?那个……这个要不要写进去呢?虽然我很讨厌写战争的说……”
拿出笔,单眼式的望远镜丢一边,直接坐在了瞭望台上的希露比特抓着后脑勺,纠结道。然而,包括她和操舵室里的众人,也许谁都不知道,做这种事的时间远远还没到,因为——
咻……
“什么!?”
轰!!!
等洛伦兹反应过来,漂流瓶号的甲板上已经是被开了一个冒着黑烟的大洞了,也就是说——
“那帮家伙!”
低头一看,已经没有舵盘好敲的洛伦兹只好一拳砸在了旁边的设备上,然后,黑着脸的他抬起头——
“兰斯!!!”
“唔?明白了,要轰成渣吗?”
“不,给我把他们轰成空气!!!”
“喔~这样的话,我推荐我最新研发的‘惊天穿云霹雳破甲弹’!”
“无所谓!怎样能把他们轰成空气就怎样!”
“了解!”
兰斯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兴奋,摩亚、拉缇还有马连达都有点反应不过来,难道仅仅因为要用一个最新研发的什么什么破甲弹,一个说话从来都没有调的人就可以变得如此亢奋?而正在气头上的洛伦兹则无暇去考虑这种问题,意识到了什么的只有以惊人的默契互相交换了下眼神的兰和洛芙。
大事不妙……
“那个……洛伦兹先生……”
“什么?”
即使是洛芙,生气中的洛伦兹也没什么好脸色,洛芙虽然为他这样的表情而有些害怕,但是还是咬了咬牙,说道:
“其实刚才,兰斯哥哥……很高兴的样子哦……”
“什么?兰斯很高兴?谁管他——不,等一下,你说什么?”
终于不为愤怒所控制,反而一下子变得有些发愣的洛伦兹眨了眨眼,转头问道,但是,为时已晚——
轰!!!
又是一阵巨响,漂流瓶船体上冒出了两道黑烟,按道理来说,对方装填炮弹的速度应该没有这么快的,这个摩亚跟拉缇都懂的,但是为什么……
让人有些惊愕又有些无语的解答即时降临——
“喔~果然新品就是有些不稳定呢~一不小心就……啊哈哈哈……”
“你笑你个猪头啊!!!”
“啊,顺便说一下,刚刚的不小心造成了船体严重受损,我们似乎——无法保持高度了哦~”
洛伦兹的身体像是被闪电击中一样顿时间一僵。
不只是洛伦兹,其他人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以致于顿时间操舵室一片安静。
“哎呀~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了呢?”
兰斯声音的前后反差很大,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哇!也就是说要掉下去了!?”
“什么!?玩笨猪跳可不是男人的浪漫啊!”
“摩亚!”
一下子陷入失重状态的操舵室里,尖叫声此起彼伏,还保持着镇静的就只有兰,她皱着眉头,一拍还是那样僵着的洛伦兹肩膀。
“哈?”
洛伦兹回过头来,不过一脸失魂落魄。
“打开水槽,刚从蜃楼出发,里面应该还有至少不下八十公升的水吧?”
“一百六啦……咦?不过你要这个干嘛?”
回过神来,洛伦兹不解道。
“别问了,赶快,不然今天我们都得去见女神了!”
抓住洛伦兹肩膀,一脸严肃的兰说道。
洛琳有状况,而且是相当之危急的状况。
如热锅般的沙地上,额头不断冒出汗珠,不过,这些汗珠只消片刻便被蒸发得一干二净——灼热的风太厉害了。
如果说这是苍蓝大陆上人人都要面对的气候,还不是最糟糕的状况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自己面前,那因人所生的状况那便是最糟糕的了——
“喂,这‘小丫头’好像没半点油水啊,这样下去我们不就亏了么?”
“别抱怨啊,要是敢劫那些商队的话我们还用得着这样?”
“那个那个……老大,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留‘她’,让我们‘享用’一下吧……”
眉头一皱,洛琳觉得情况再怎么危急都好,有一点自己必须坚持,那就是——
“等……等等!我可是男的啊!!!”
一阵风吹过,然后是沉默。
之后——
“喂,这个人,刚刚说了啥?”
“没,没听到……”
“老大老大,福利啊……”
也是,洛琳尽管握起双拳,一副使尽全力的样子,但喊出来的声音还是那么软绵无力,以致于野盗们从头到尾都在无视他。
“喔,说起来你的建议也不错嘛,不如我们就——”
野盗头目眉梢一翘,看起来终于同意了他身边一直在滴着口水的同伙的建议,对此,洛琳当然要坚决抵制——
“说……说什么呢!就算是爱可以超越性别都好,但是……但是人家可是圣职者啊……”
没错,尽管外面是一件灰色的沙地旅行斗篷,但是洛琳身上的白色圣职者礼装还是在斗篷被风刮起的时候清晰可见,只是——
(为什么要犯这种错误,给我女性的圣职者礼装啊!)
风再次刮来,只能放下手,去压住飞起来的裙摆,脸颊绯红的洛琳欲哭无泪。
不过他这样的话在远离泉的庇佑,一直生活在荒蛮之地的野盗听来也许都是废话,而且他的动作反而引得原先没什么的野盗头目都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然后两眼发直。
“喔~其实走近一看还是挺不错的一个妹子的嘛~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吧~”
“哇!你……你!女神会惩罚你们的!”
“喂,老大……居然是平的!?”
“谁管!哼哼~我倒要看看女神是怎么惩罚我的,难道是先下一阵感动的泪雨,然后再砸下一个半道上被击沉的飞空舰?”
于此同时——
唰!!!
背后忽然响起了如同瀑布落地一般的巨大声响,吃了一惊的野盗头目回过头来,展示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沙地中赫然冒出的湖泊,以及他瞬间就成了鱼虾的手下。
“咦?”
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野盗头目瞪大了双眼,喂喂,随便说说而已,用不着真的来吧!
被压住的双手重获自由,洛琳赶忙起身,拉好自己被野盗头目扯开的衣服,气喘吁吁地逃开。
“果……果然女神是庇佑正义的,接下来你就等着被飞空舰砸吧!”
“哈?这种事情怎么——”
轰!
话音未落,一艘飞空舰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瞬间出现的沙地湖泊上,极为罕见地同时扬起了沙尘和巨浪,泼得野盗头目一脸的泥巴。
应验了,刚才随口说的“女神的惩罚”全数应验,被泼得一愣一愣的野盗头目眨了眨眼,他不敢确定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于是他抬起手,准备敲一下自己脑袋,但就在动手的那一瞬间——
咚!!!
(好……痛!!!是真的!?不过话说我没有下这么重的手吧?)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带着惊人的疼痛,他如泥像一般,倒在了沙地之上。
当然,导致他倒下的原因不是自己敲自己,而是来自上方,从刚刚着地的飞空舰上跃下的身影,银发蓝瞳,和咫尺之外目瞪口呆的洛琳一样的白色圣职者礼装——是兰。
“嘿咻,安全上垒!”
也许是因为野盗头目完全被泥巴裹住的缘故,兰没有踩到人的感觉,就像平时一样平稳地踩到了沙地之上,而着地的下一秒,她抬起头,映入她眼帘的就是——
“哎呀?你是?”
“神官大人——咦!?”
应声叫出来的洛琳赶忙捂上自己的嘴,因为他之所以对眼前的兰有熟悉感,是因为他跟踪过兰的缘故,虽然后话就不提了,但这总归不是什么好的熟悉方式吧?
“唔?你认识我吗?”
裙摆落下,兰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洛琳然后歪了歪头,手抬到唇边,困惑道。
“啊……那个那个……”
洛琳真的很想说其实他认识兰的,但想想还是算了,于是作为掩饰,他绞尽脑汁能说地也就这些了。
“算了,抱歉等我一下好吗……喂~还活着吗你们?”
并不在意洛琳,兰回过头来,朝着搁浅在沙地上的这艘飞空舰上大喊道,片刻之后,飞空舰上传来了回应。
“哇……以为要死了……”
“真是的……不过仔细一想从几百米高空跌下来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浪漫啊……”
“唔……”
飞空舰上冒出了三个脑袋——摩亚、拉缇和马连达,摩亚捂着后脑勺龇牙咧嘴,拉缇则是两腿向外地坐在了上面,眼睛都还不敢睁开,而马连达看起来情况就好一点,已经在伸展着筋骨并继续发出着兰听来有些白痴的言论了。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头上的大包的话。
“喔,看起来全部都没什么事嘛。”
兰双手交叉,看起来对现状还挺满意的样子,这使得后脑勺还疼痛不已的摩亚眉毛一竖——
“什么叫没事啊,你个暴力花瓶女!每次都玩这些危险的事!”
“哈?我要是撒手不管的话你早就不存在了吧!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两人马上就又陷入了对吵地狱中,这让拉缇有些不知所措,而马连达则是两手一摊,直接坐到了船的栏杆上,无能为力也不想去调解这种近乎家常便饭般的场面。
(根本就无所谓嘛~反正三小时一小吵半天一大吵~)
但就在这时,有所谓的事情降临了——
锵!
察觉到了气息的摩亚和兰都不约而同地闭嘴了,斜眼一看,远处,因飞空舰着地而掀起的沙之障壁后,一个右手执长器,左手拖着一个类似盾牌的巨大之物的身影在若影若现着。野盗?没可能,野盗的话应该是会恶狗扑食般疯狂地冲上来,而这个人,步伐坚定,身后的发丝迎风飘起,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喂,暴力花瓶女……”
“看到了,白痴。”
互相称呼对方所忌讳的代称,然而摩亚跟兰之间不知为何罕见地并未因此而将争吵继续下去,连马连达都为之有少许惊讶。
“那个家伙是什么人?”
手撑住船,纵身一跃,来到了兰身边的摩亚盯着那个身影,神情凝重。
“谁知道,说不定,是刚才那艘船上来寻仇的呢。”
抬手扶了扶眼镜,视线聚焦之处完全与摩亚一致的兰平静道。
“‘刚才那艘船’?”
“自己看,那边。”
顺着兰所指的方向,一根断裂了的桅杆出现在了摩亚视界中,紧接着就是一艘倾斜着躺在地上的飞空舰,以及它冒着黑烟,伤痕累累的船体。
“什么?难道是刚刚漂流瓶击伤的那艘船?”
眉头一皱,摩亚将视线转会了那个步步逼近的身影上,如果真的是那边来的的话,那就是来者不善了!
“切……”
咬了咬牙,摩亚压低身体,将右手放到了身后。
锵!
脚蹬银光闪闪的靴子,一脚重重踩在沙地上,身影走出了沙之障壁——金发碧眼,右手执重骑兵所用的长枪,左手上是绘着青叶图案的大盾,一名全身盔甲,咬紧牙关,瞪着前方漂流瓶号的女性出现在了摩亚面前。
“什么!女……女人!?”
摩亚瞪大双眼,他不敢想象一名女性竟然能让他产生那么大的压迫感,当然兰除外,那已经不是压迫感这种小儿科级别的东西了。这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全副武装,表情看起来又可怕得吓人的缘故?
“喔~不需要这样惊讶喽挚友,能够与凛然的女士共舞也是男人的浪漫啊。”
也滑了下来,站到摩亚身边的马连达悠然自得道。同时他还转头,向兰送去温柔的眼神,然而,让他有些挫伤的是,皱起眉头,手托着下巴,想着什么的兰直接无视了他。
“这种事不可以这样说吧,摩亚,再怎么说对方都不一定是要来战斗的啊。”
耳边又传来了那有些担忧,但是还是不失轻柔的声音——拉缇也从船上下来了,不知为何,她有些步履蹒跚,但毕竟没几步路,她很快也站到了摩亚身旁。双手放在胸前,她看着那名女性,说道。
“是啊!女神的戒律也是要我们不可以随随便便就争斗啊!”
拉缇身边,终于不再用纠结该不该说认识兰了的洛琳站了起来,大声附和道。这吓了拉缇一跳,然后赶忙躲到摩亚背后,有些害怕地看着这位忽然出现的“少女”。拉缇的注视下,洛琳有些尴尬,只好挤出些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假笑,直到拉缇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将视线转向同洛琳着装相同的兰身上。
“兰……小姐,你熟人?”
“唔……算是吧。”
挠了挠头,兰看起来很无所谓地答道,这一答,她无所谓不要紧,倒是让本来已经安下心来了的洛琳倒吸一口冷气——
(什……什么?兰小姐居然说我算是我的熟人!?也就是说她认识我,那么我跟踪她的事不就……不好!!!)
然而,惊慌失措的那一刹那,兰皱了皱眉头,看起来还是很无所谓地补了一句——
“不过,在哪里见过面的就忘了。”
“呃……亏你还敢说啊……”
头上几道黑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摩亚吐槽道。不过兰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吐槽以及到底是否见过洛琳,她现在在意的问题只有面前——那个来到了他们面前的女性。
女性站到了他们面前,举起长枪,左脚向后一蹬,眼角骤然吊起——
“喂,暴力花瓶女,她……这是要来干什么啊?”
“谁知道,不过反正来者不善就——吧!”
轰!
话还没说完,兰就得先考虑其他事了——比如闪避女性意料之中,但却又是他们始料未及的长枪重击!
“什么这是!”
“摩亚!”
众人在抱怨声中各自做出高难度的回避——摩亚是一瞪眼,赶紧埋地,兰是仰面的侧摔,拉缇则是抱头蹲下,而马连达是一挺胸,正好让长枪从自己纤细的腰间闪过!
“喂喂!这么浪漫的男人你也下得去手!”
扑了个空,但女性的表情并无变化。此刻的她心无旁骛,犹如一部战争机器一般,无视所有,只知道全速运转——
“呀啊!!!”
女性后撤一步,下一发长枪重击眼看箭在弦上——
“可恶!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打起来啊!大家,闪开!”
盯着女性迅猛的枪尖,摩亚咬牙大叫道,而毕竟是经历过这种状况的人了,兰和马连达也不用他的提醒,便各自从飞空舰下赶紧散开——等一下,只有兰跟马连达散开了?
不妙的感觉,摩亚赶紧起身,回头一看,自己身后,拉缇正蹲坐于飞空舰下,捂着自己也许是飞空舰迫降时弄伤的脚踝,两眼无神,眼看长枪就要过来,她却动弹不得,这样下去不是成为靶子了么!
“拉缇!!!”
回头大叫,但是拉缇依旧没有动静,像是呆住了一样!果然,是受伤了么?见状,咬了咬牙,回过头来,摩亚只能从身后抽出大剑,双手握紧剑柄,举过头顶,迎着女性来势汹汹的长枪之锋,奋力斩下——
“不准——伤害我的伙伴!!!”
锵!
枪剑相撞,沙地上激起阵阵扬尘,扬尘两侧,两双瞳色不一的瞳眸中直直盯着对方,试图以自己的战意完全压倒对手。
“哈!!!”
一斩压下女性的长枪,摩亚很快抬起大剑,并向前迈出一步,试图直击女性,但女性却嘴角一翘,她左手将盾牌往摩亚面前一竖,大剑的剑锋立刻撞上了一道似乎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
当!
“什么!?”
摩亚吃了一惊,不过他已经没有再去思考为何无法刺穿这面盾牌的原因了,因为脚下,女性攻击范围超大的长枪已经重新抬起——
“破棘之枪!!!”
唰!
长枪由下向上,来了一记倾斜的横扫,其力量之狠,连空气都发出“飕飕”的颤抖之声,似乎为其所震撼。
然而,这记斜扫虽然狠,但女性却并不满意,她皱起眉头,因为这次攻击,完全没有击中目标——
“唔!”
摩亚倒悬于半空中,不过从他冷汗直冒,牙关紧咬的样子可以看出,躲过这次攻击他也是费了相当大的劲的。
(可恶,跟以往打过的那些家伙很不一样!)
虽然这样想,但摩亚并没有打算退缩,拉缇就在自己身后,如果连保护她都办不到的话,那就更谈不上拯救卡斯蒂尔,拯救世界了!
这样想着的摩亚抬起大剑,用力挥下——
重骑兵用的长枪虽然有着攻击范围大,杀伤力大的优点,但却有一个缺点无法被忽略,那就是速度!长枪的使用者哪怕力量再强,挥动的速度也远远不如自己,更何况还要拖着一面巨大的盾牌!
于是摩亚在取得了从上往下攻击的优势位置之后,果断挥动大剑,来了一个连自己都期待无比的招式——
“塞尔特剑术——裂风神鹰斩!!!”
于是——
“唔……”
女性皱起眉头,的确,摩亚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但是——
当!
沉重的一声,除了擦出一点火花外,摩亚预料中的一切都没发生,扬起的沙尘,地面在瞬间裂开,一概都没有发生。而阻止了这一切的正是摩亚之前的计划外,本应是拖累的青叶大盾,它挡在了自己面前,那堵挡在摩亚与女性之间,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再现了!
(可恶,不该忽略那东西的!)
没时间后悔,因为那样的话无疑是给对手可乘之机。
只不过,一招已下,什么效果都没有,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破绽了吧?
事实也是如此,女性右手一振,长枪枪头立刻调转向上——
“千年传承的守护之志哟,请赐予在下,无力的凯茵梅利守护者——艾德琳·沃卡丽丝以高洁力量……咆哮吧!正义的业火!!!”
“不好!”
自称艾德琳·沃卡丽丝的女性咏唱的瞬间,摩亚意识到了什么,赶忙丢开眼前这面坚不可摧的盾牌,翻身向后跳去,以避开长枪的直刺,但是早已料到他行动的艾德琳嘴角一翘,左膝着地身体半蹲,右腕轻轻一摆,长枪因此没有向上刺击,而是以她为中心,来了一个范围超大的横扫!
“什么!?”
下落中的摩亚又是一惊,这自如的战技,应该说自己都差了很远?不,这种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去夸奖别人!
脸颊划过一滴汗珠,摩亚抓着大剑剑柄下端的左手一转,然后横过大剑剑身,以求在下落中被击中的时候能护住自己的身体——
当!
又是沉重的一声,在众人惊愕,拉缇惊恐的目光中,下落的摩亚被长枪扫中,直接击飞,摔出很长的一段距离后,终于在目瞪口呆,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双手捂住了嘴的拉缇面前着地。
“喂喂,不是吧,挚友……”
“摩……摩亚!没事吧!?”
不敢置信的马连达,赶紧俯身过去,扶起咳了几下的摩亚的拉缇,看着这些的兰皱起了眉头。
(头疼了呢,看起来是个狠角色呢……)
“唔……可恶,强过头了吧,凯茵梅利的骑士。”
爬了起来,抬手抚了抚摔得不轻的后脑勺一下,摩亚转眼看着已经站了起来的艾德琳,孤身一人立于沙尘飞扬的战场上,她的身影如守护本方阵营的战将一般,不可被逾越,连看着都要心生几分畏惧。
“你终于也发现了呢,亚。”
一边,兰走了过来,同摩亚目光一致,平静道。
“嗯,青叶大盾,破棘长枪,如假包换的凯茵梅利骑士,只是,为什么这种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沉默。
即使是兰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更不用说其他人了,答案恐怕只能由摩亚自己去文了,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呜……”
正咬牙纠结间,摩亚忽然听到了来字背后的啜泣声——是拉缇,她抹了一下眼角边不知道是被摩亚还是那个凯茵梅利骑士吓出来的眼泪,然后小心翼翼地低下头——
“对……对不起啊,摩亚……”
听见拉缇的道歉,摩亚顿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到底是……
“为什么……为什么拉缇要道歉啊……”
“因为……摩亚为了保护我才被……我,我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拖摩亚的后腿——”
“没有那种事!”
眉头一皱,听到拉缇这样一番话的摩亚振臂一挥,断然否定道,这让啜泣着的拉缇一下子愣住了,她呆呆看着摩亚,看着那一脸坚毅的摩亚。
“如果……如果不是有拉缇在我背后的话,也许我一交手就被解决掉了,毕竟,她那可是凯茵梅利骑士啊!”
“凯……凯茵梅利的骑士?”
泪水终于不再流出来了,拉缇眉头一皱,转眼看着依旧立于他们面前的的艾德琳,呢喃道。
“嗯,以前我讲《索达尔战记》的时候说过吧,那是是由索达尔的伙伴之一,日后成为了索达尔的妻子,人称‘破棘之志’的伟大骑士——艾丽莎德·凯茵梅利创建的艾隆王室亲卫队。跟喜欢身着重装上阵的艾丽莎德一样,他们各个都手持长枪坚盾,几乎就是艾隆王国坚不可破的屏障。这个几乎是传说中才能见到的军团……”
转过头来,正视着自己的对手,摩亚咬了咬牙,说道。他心情复杂,既有点激动又有点恐惧,不过无论何种,其原因都只有一个——
(自己竟然是在跟这样的人交手……)
“这样……那……那摩亚没事吧!?没受伤吧?”
总算不再哭泣了,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继续关切着摩亚的拉缇问道。
“没有,只是——”
“只是?”
顺着咬了咬牙,还是那样看着艾德琳的摩亚的视线,拉缇看到了那个身影,以及沙尘散去之后,她手中之物。
“那……那是托尔伽!”
没错,托尔伽贴在了艾德琳长枪的枪尖上,而摩亚并不会对武器的丢失而懊悔,相反,他还庆幸,因为——
“没有在那一瞬间启动里面的磁石的话,我大概现在就动不了了。”
对面,艾德琳看起来也是有些不解,不过她在看到了自己枪尖上贴的托尔伽的时候,也恍然大悟。
(还不错嘛,能在那一瞬间判断到我的枪尖会向上一斜……)
没错,艾德琳刚刚的一击与其说是横扫,更正确来说是向上斜扫,摩亚如果完全让大剑竖直抵挡的话,那枪尖毫无疑问会扫到他上半身,而电光火石之间自己又无法再调整,只好狠下心来,启动磁石,将整杆枪都吸了过来,这样一来虽然冲击力更强了,但好歹能确定被攻击的位置,保全自己了。
一回想起来,摩亚还是心有余悸,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死里逃生啊。
“少年,胜负已分!”
依旧一本正经着的艾德琳又是一挥长枪,指着摩亚,大声宣言道。
“唔……”
摩亚咬紧牙关,虽然很不甘心,但艾德琳说的没错,胜负已分。
但是——
“才——才没有呢!”
“拉缇……还有惩戒法神官!?”
摩亚惊讶的目光中,拖出了一杆长柄战锤的拉缇站到了摩亚面前,吊着眼角,几乎是用尽全力般大喊道。
为什么是用尽全力呢,因为光拖着这杆战锤,拉缇就已经是脸颊红到不行,呼呼喘着气的了,更不用说支撑这连摩亚都会吃力的重量的,是受伤的脚踝了!但即使如此,她的眼神还是没有变,坚定毅然。
(我在干什么……想战斗吗?不,不是这样的,只是……只是忽然很生气……)
“少女……退下,我之长枪不染无谓之鲜血!”
看了拉缇一眼,露出有些费解的表情,艾德琳都皱了皱眉头,她将长枪一挥,依旧用着那凛然的声音,说道。
“什么!?那你又无端攻击我们的——”
“到此为止~两个人都给我停手,听别人说几句话行吗?”
这个时候,兰站到了两人之间,尽管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她还是伸手把两边隔开了,然后看了看呼吸紊乱,脸都红透了的拉缇,又看了看以对边,叹了叹气,像是一个看不惯这一切的调停人一般,说道。
“联盟军人,有何好说。”
一甩长枪,艾德琳不依不饶。
“我们又不是联盟军!”
抓紧战锤,拉缇又是歇斯底里般大叫道,这招来了兰对女性不怎么用的一个严厉眼神。
“拉缇,赶快放下武器再说!”
“啊……但……但是……”
“你可是受伤了哦!”
“唔……是……”
放下武器的拉缇不知为何连刚刚的冲动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灰溜溜地躲到了还是有些惊讶的摩亚的背后。
“拉缇……”
摩亚伸出手,但拉缇像是有些不情愿般,向后挪了一两步,然后低着头,抱着双肩,什么都不说。
“拉缇?”
虽然尽管拉缇只是退开了那么一两步而已,但摩亚却不知为何感觉有些遥不可及的样子,以致于伸出来的手犹豫了片刻,不得不放下了。
(这是为什么,总觉得拉缇……)
视线离开了状况好像不是太好的自己同伴那边,兰转眼看着艾德琳,她依旧是那副标准的应战姿态——甩开了摩亚的大剑,枪尖向前,眼神警惕,大盾随时待命。
“呼……”
似乎是对到这样的状况感到有些压力,兰又是低头一叹气,然后才开口:
“我们并不是联盟军,只是旅人而已,如果是这艘飞空间的主人的话,他可以证明。”
回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漂流瓶号,兰平静道,然而,艾德琳对这个解释似乎并不信服——
“那为何要悬挂联盟军的旗帜,然后又打出联盟军的信号,现在的解释听起来难道不是前后矛盾么?”
“那是为了防止被联盟军盘查,而且说到悬挂联盟军旗帜的话,沃卡丽丝小姐您的舰船不也是这样的么?”
“那是策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因此就把我同联盟军混为一谈这就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听到这里,兰终于露出了笑容,只见她抬起食指——
“这样不就结了么,我们同样都是为了躲过联盟军的盘查,本来目的就一致,为何又要进行这无谓的战斗呢?”
“这可难说,万一你们是伪装成旅人的联盟军间谍呢?”
兰的额头上瞬间蹦出一个井字,她很想对对面这个冥顽不灵的人说要是我们是联盟军的话你们早就不复存在了,但是这样说毫无疑问又会引起新一轮的冲突,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必须冷静。
“那,我们全部解除武器,接受贵方的调查如何?”
张开双臂,露出胸由成竹的笑容,兰这般宣言道。
死寂。
摩亚、马连达瞪大了双眼,就连艾德琳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样做的话,不是随时都有可能丢掉自己的小命么!?
于是,很自然地——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兰小姐!我们可是还要——”
“给我闭嘴,白痴!你不要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话了!”
回头一个脸色,兰的认真的神情中看不到任何开玩笑的意思,这虽然让还想反驳的摩亚一时语塞,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使他立即信服。
(切!你说过话千百句,我又哪里晓得是哪句啊!)
“我认为还是同意女士比较好哦,挚友。”
身边,方才还和自己表情无异的马连达不知为何却一瞬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让摩亚更加不解了,但就在此时,马连达却朝他露出了一个不为艾德琳所察觉的笑容。
“在更加艰辛的战斗之前,休整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马连……”
摩亚终于不再反对,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见状,兰微微一笑,回过头来,她将主动权丢到了艾德琳手中,当然,外带不可知的压力。
“如何?凯茵梅利骑士,不应该表现一下与自己名号相称的风度么?”
如果有不明状况的其他人,比如此刻还在飞空舰上的洛伦兹等人冲出来的话,看兰跟艾德琳的表情就一定会误以为是兰在劝降艾德琳,只是,现实正好相反。
静默,额头上的汗水,信任与怀疑,以及此刻横亘于两方之间,时有时无的沙地之风。
终于,咬牙了一会儿之后,艾德琳开口了——
“好吧,不过,你们要是有什么微妙的举动的话,那就不要怪到时候我不客气了!”
“可恶,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坐以待毙!”
“等一下,他们又不是我们的目标!”
说话声听起来有些焦躁,窗户旁目睹了船外这一切的黑衣人从斗篷中拔出匕首,然后准备冲出去,见状,他的同伴连忙拉住他,但没能成功。他吊起眼角,一边以充满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的视线从窗口里扫着外面的一切,一边大步前行,直到——
“唔!这是……可恶,挡我路的人都得死!”
被躺在地上,身穿白大褂的兰斯绊了一下,黑衣人一下子到了极限,他二话不说就挥动匕首,直刺兰斯,但是——
锵!
“什么!?”
锋刃即将刺入还昏迷着的兰斯的身体时,却被一阵如极速的风一般的东西撞上,然后被“刮”跑了,一直摔倒了走廊前方看不到的地方。黑衣人吃了一惊,他回头一看,是一脸平静着的路易斯。
“是你……”
“嗯,是我。”
合上双眼,在黑衣人依旧充满恨意的视线中慢步前行,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路易斯平静地答道。
“你以为你什么都管得着么!”
“我在执行任务,因此我希望被指名作为我助手的人,至少不要妨碍任务的执行。”
无惧黑衣人的恐吓,路易斯睁开双眼,对上他那凶狠的眼神,说道。
“喂,你不要……”
另一个黑衣人也冲出了房间,但一见到面前的情景,瞪大了双眼的他呆呆站着,什么话都说不出。
“哼,老子手痒你都要管?这跟任务什么的八竿子打不着吧!”
冷笑一声,黑衣人依旧不想改变自己的立场,对此,路易斯也不打算有任何的改变。
“有关系,你的独断就是对任务的最大妨碍,我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第二次。”
“什么?老子就是喜欢你能怎样?”
“这样?那我就不得不把你排除出这项任务了。”
“什么!?喂,臭小子,你说什么!至今连目标都没找到的你有什么资格对老子这样说话!”
“哼,没找到?这可难说呢……”
视线转向窗外,清清楚楚地将那立于沙地之上,孤身面对着摩亚等人的那个身姿映入眼帘中,嘴角微微翘起的路易斯看都不看黑衣人,这般说道。
太阳落入地平线之下,沙地也终于迎来了又一个夜晚,而说到夜晚的话,一见面,就好的招呼毫无疑问就是——
“哟,晚上好啊,洛伦兹~”
一脸灿烂的笑容,盘腿坐着,兰以亲身实践了传说中晚上招呼方式,只是,效果似乎并不明显——
“晚上——才不好呢!你给我说明一下,为什么我要被带到这种地方来啊!?”
兰打招呼的对象——洛伦兹,在一群身着平民服装,手中却尽是兵器的人的重围中,于“这种地方”——一座还算宽敞的简陋沙地帐篷,透过帐篷布还可以看得见守卫摩亚等人的武装者的影子,发出完全不理会这所谓的夜晚最佳问候方式,只顾大声咆哮的质问道。对此,兰能做的,也只有叹了叹气。
“谁知道呢,也许是你亏心事做太多,终于要遭天谴了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兰别开了对着洛伦兹的视线,言语中还带着一些遗憾之情地说道,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只能让洛伦兹头上跳了许久的井字更加明显。
“什么叫亏心事做太多啊!什么要叫天谴啊!话说,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投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啊啊!?”
几乎要跳了起来的的洛伦兹面前,一脸平静的兰瞥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此刻,让愤怒的洛伦兹一下子有些郁闷,于洛他瞪大的黑瞳中,一双不知道是洋洋自得,还是真的无奈的手摊出——
“投降就是投降啊,字面意思你还不懂么,你看,我们全员也都因为战败,结果被关到了这里来啊。”
摊着手,兰以视线示意跟她坐在帐篷中的同一侧,洛伦兹对面的众人道,然而,这番话一说出,就遭到了激烈的反对——
“什么叫战败啊!兰小姐!我还没有——”
眉头一皱,直接从地面上蹦了起来的摩亚攥着拳头,反驳道,但是,这样的慷慨激昂换来的却只有兰的斜眼一瞥——
“告诉我,白痴一号,武器被收走,自由被限制,这不是战败是什么?”
“哈!?这还不是因为兰小姐你说要投降才变成这样子的吗?再说了,我——”
“好好给我想一下什么才是有意义的战斗,白痴!只靠蛮力的话,你什么都拯救不了!”
“唔……”
变得有些严肃的兰面前,摩亚语塞,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自己觉得正确的事在兰看来总是那么不值一提,这到底……
纠结之中,摩亚褐色的双瞳无意地向着坐在地上的兰一扫,忽然间,兰置于身前,搭在一起的双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左手是放在右手上的,像是刻意要遮住什么一样,而未能被掩住的右手手腕上,皮肤裸露了出来,也就是说——
不只是自己,兰的武器——魔导器手套,也被细心的武装者们给收去了,而在这一“武器”下面,兰被迫露出了自己不怎么愿意提起的过去,那一团漆黑……
(兰小姐……)
激动心情有所缓和之际,身旁的马连达也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必那么激动喽,挚友哟,对女士发脾气,这可一点都不浪漫哦。”
“唔……”
转头看了看马连达,摩亚也终于觉得,在这样纠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只能长叹一口气,抬手揉了一下自己不知为何有些发酸的眉心后,他坐了下来,与盘腿坐着的兰,一脸轻松的马连达,以及一直不开口,两眼无神,抱着自己双膝的拉缇一道,沉默了下来。
松了口气,对于这样的状况,也许兰总算不怎么担心了,但不知为何,总是有人要给她捣乱——
“啊!!!这种气氛!空前绝后!理解不能!不行,我要出去透一下气,谁都别拦着我!”
于身边诧异的洛芙、还对周围一脸好奇着的希露比特、被两名武装者掺扶着的兰斯,以及漂流瓶的三名诡异乘客面前,洛伦兹大叫道,随后,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他便拔腿向帐篷外冲去!当然,结果不言而喻——
嗖!唰!咚!然后是——
“啊!!!”
“给我老实一点!”
头上多了几个大包的洛伦兹顶着满天小星星,被包围着这座帐篷的武装者们一把丢回了帐篷中,大惊失色的漂流瓶中成员赶紧冲到他身边察看状况,而见状,看了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帐篷的武装者们一眼,无言的漂流瓶乘客——路易斯还有两个黑衣人们也席地而坐了下来。
于是,在洛芙的呼唤声中,希露比特一本正经地握住洛伦兹跟兰斯的手腕,断定这是她期待已久的“濒死状态”,因而发出的惊讶声中,无人注意到,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然后抬起视线,环视一周之后,嘴角微微扬起——
“好……人都到齐了,那差不多该开始了吧,我们的作战会议!”
吵闹。
不知合上了多久的紫色双瞳终于睁开了,首先映入其中的是一片孤零零的云飘过的蔚蓝长空,以及其中,那道无法被忽视的七色虹桥。
不过,自己现在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它,更关心的的是那让自己醒过来了的那阵吵闹。
汹涌的战意,毋须质疑的必胜信念,不过却和之前自己认识中,伴随着战意该有的东西不一样,这场战斗中混杂着一些奇怪,但却极其强烈的感情,守护,以及被守护……
咦?这些,是什么呢……
有些无力地起身,然后抬头望向天空。
依旧是蔚蓝、孤云,还有那已经让人略有些心烦了的彩虹。
这样啊……它也不能为自己解答啊……
既然如此的话——
视线偏转,落向了远方,虹桥所着地之处。
就用自己的双眼,自己的双手,亲自前去,观察并感受吧。
作战——
“会议!?”
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兰先是将右手一翻,使其手心朝向众人,然后抬起左手,煞有介事地摆了摆,表示他们大可不必如此惊讶。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么,只靠蛮力的话,我们什么都拯救不了,所以——我想出了一整套的作战方案!”
双手环胸,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猛地睁开淡蓝色的双瞳,兰多少有些得意地这般说道。
死寂。
帐篷内的众人要么呆若木鸡,要么面面相觑,显然把这样的表情误解成了默认的兰环视了下四周,正当她自信满满地站了起来,准备发表自己的“作战方案”的时候——
“喂,等一下!兰小姐,我们现在可是手无寸铁啊!要怎样才能作战——”
跟着兰一道,摩亚也一跃而起,振臂一挥他确实是手无寸铁的手,说道,但,兰只扫了他一眼,于这个看起来确实是很严重的问题面前,微微一笑——
“谁说我们手无寸铁?对吧?”
视线一转,兰的目光投向了马连达,摩亚的目光也投向了他,并且因此嘴巴也张大,眉头舒展开来,恍然大悟的样子——
(没错!马连的“苏蒂法尔”,可是一直藏在袖里的!)
意识到了众人的期望,本来就一直满面春风着的马连达自然有些得意,他挺起胸膛,双手交叉,已经准备好随着兰叫出自己的名字,自己潇洒地站起了——
然而——
“对吧?路易斯?”
惊!
瞪大双眼,马连达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很快,他将有些仇视的视线转向了兰此刻所看着的人,夺走自己“荣耀”的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相当自然地与兰视线交汇的路易斯。
“何以见得呢?爱尔玛德小姐。”
嘴角微微翘起,路易斯不慌不忙,这般说道,而对于他的反应,兰似乎也是相当满意的样子,以致于露出笑容,合上双眼,还抬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如果我说是直觉,你相信吗?”
“呵呵,爱尔玛德小姐你还真是敢相信自己的直觉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女神比较眷顾我的缘故吧~”
两人有些慢条斯理,几乎已经上升为眼神交锋的对话间,早已经有人忍耐不了了——摩亚,只见他一听路易斯并不否认兰的知觉,瞬间眉梢翘了起来,丢下已经傻了眼的马连达,赶忙冲到路易斯面前,神情异常激动地抓住对这样的他有些惊讶的路易斯的双肩——
“真的吗!?路易斯,你真的——”
“吵死了,你们!在吵闹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手持长枪的武装者闯了进来——显然,摩亚过大的声音,已经将帐篷里的状况暴露了!
“唔……”
见状,兰被左手护着的右手食指微微颤动了那么一下,表情也随之变得有些严肃,而摩亚则是明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不速之客,只能抬头瞪着他,心中大叫不好,这家伙走过来了,这样下去的话……
一滴汗珠划过脸颊,但千钧一发之际,昏迷了好一会儿的漂流瓶船长——眼角一吊的洛伦兹“勇敢”地站了出来——
“去,该干嘛干嘛去,这边正开作战会议呢,没空理你这种杂兵!”
鄙视的眼神外加挥手的动作,哇,洛伦兹还真是像一回事呢,不过,这“帅气”一瞬间换来的代价似乎也有点大了——
“什么……败军之将还敢在这里搞什么‘作战会议’……可恶,你们想逃跑么!?”
“哼,当然……咦,你……别说出去好不好……?”
还想装酷,但是抬头瞥了一下手握长枪,已经高度警戒的武装者,洛伦兹总算意识到了些什么,于是语调一降,赶紧“补救”道。但,不要说那个武装者,帐篷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种“补救”是没有用的啊!于是,扶额的作战指挥官——兰叹了叹气,只能决定,先发制人!
于是——
“哈!!!”
察觉到了眼镜下淡蓝色瞳孔示意的摩亚,眉头一皱,猛地站起身来,从面朝着满头大汗的洛伦兹的武装者的侧面,扑了过来!
“什么!?”
大吃一惊,反应过来的武装者连忙调转枪尖,对准扑过来的摩亚,但也因此忽视了面前背对着自己坐着的路易斯,微微低头,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的路易斯。
唰!
没有征兆,对峙着摩亚的武装者忽然发现,一个赤红瞳孔似乎在闪烁着的鬼魅身影闪到了自己面前,伴随而来的,还有胸前狂潮般袭来的寒意——
“啊!!!”
略显惊讶的摩亚面前,武装者倒下了,没错,就在自己都没看清的瞬间,路易斯就击倒了武装者,不过还好,躺在地上的武装者似乎只是被击晕了过去而已,但即使只是这样,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力量也略显可怕了点。
咽了咽口水,摩亚上前,刚想发问,但就在这时,肩膀忽然被已经皱起眉头了的兰搭住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听好我接下来说的话,也许因为你的专注,今晚就不止会只有卡斯蒂尔得救!”
缭乱无章的星辰,沙地夜晚的凉风拂过,使艾德琳的金发飘扬了起来,也许为风所提醒,意识到了什么的她抬起头,回头望向身后,那遥远的地平线。
从这里到那边的距离,肉眼无法预测,但在自己看来,却是那么地漫长,无论如何前行,都无法抵达其终点。
又,想起来了呢,那个时候……
“殿下请振作,我们马上……马上就能回到艾隆了!”
“……呵呵,还是把我放下来吧,艾德琳,不然的话,那些家伙就要——”
无力的回答,虽然声音是那么地熟悉,但却好像换了一个人般,全然不像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中,英勇无畏,带头踏出战壕,在自己眼中几乎是闪现着无以伦比的光芒的那个人。
这种他,自己不想看到!
“您在说什么殿下,我是凯茵梅利的骑士,守护索达尔的血脉义不容辞,又怎么会……”
死寂,那一瞬间,自己心头还猛地一凉,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但——
“这是……命令……”
“唔……”
还在为预感错误而庆幸,但同时,却又得到了几乎是如同将利刃刺进自己胸口的“命令”。
这是命令……
把我放下来……
还有,卢娜,拜托你了……
执行吧,若你是……
凯茵梅利的……
骑士。
嗖……
往日的尘埃,随着风,再度扑面而来,那双瞳孔中本应只有坚强的容身之所,现在,不知为何,却写满了迷惘。
失态了……
悄声呢喃着这句话,背对着灯火遍地的营地,艾德琳抬起手,不知道是从自己面前抹去了什么,然后站定,片刻的淡然之后,方才回过头来,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身后的部下。
“什么事?”
“那个……似乎是俘虏里面领头的那个女的,说要跟卢克里娜阁下谈谈。
右手成拳,置于胸前,部下报告道,这让艾德琳眉头一皱。
“不……其实就只是谈一些……那个,什么来着,八卦?”
“我看是想谈一下你们的小命吧。”
话题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之时,“轰”的一声,艾德琳持于手中的巨大长枪被砸到了沙地上,骤然间,沙尘扬起,凉风绕道——一阵几乎能让听到自己心跳的死寂。
“唔咕……呀,这还真是……都说过我不到五秒钟就马上暴露的,他们就是不信,唉~”
叹了叹气,“部下”扔去了她这身行头,露出了真面目——海蓝长发,同色双目,一袭白衣舞于烟尘中,是希露比特。
当然,面前可是将摩亚打得落花流水的艾德琳,赤手空拳面对她无异于在找死,于是,不安分的白衣下,希露比特手中闪着铮亮光芒,边缘不知为何有些波纹的长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再怎么说,兰的作战计划中,自己的任务可是最重的!
轰!
与此同时,两人所处的沙丘下,营地中发出了一声巨响,接着就好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开始了乱糟糟的骚动,这让面对着希露比特的艾德琳,不由地怒从中来。
“你们,果然是联盟的间谍么?”
“不不不,其实我们真的只是急着赶路而已啦,换个角度想一下如何?骑士小姐?”
希露比特似乎是想尽量用打趣一般的话语来缓和一下气氛,但艾德琳完全不吃这套,只见长枪一横,那抹曾经让摩亚为之战栗过的寒光,此刻对准了希露比特。
“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要是执意违反约定的话,那么也没有什么好谈,好想的了,接下来,还有什么花言巧语想说的话,就对我的枪说吧!”
“喔~这还真是大闹了一场呢!”
气喘吁吁,抱着已经入鞘的大剑,摩亚从乱成了一锅粥的营地里冲了出来,并爬上朝向着彩虹彼端的沙丘,对已经在此等候了多时的马连达、拉缇、路易斯,以及他两名默不作声,但眼神依旧不是那么友好的同伴说道。
“呀~不能痛痛快快地放一把火真是浪漫男人的遗憾呢,只不过,被分配到了拯救城市的任务,某种程度上也不算遗憾了?”
伸出手,搭住摩亚也会心地伸出的手,一把将他拉上了沙丘顶的马连达微笑道,而比起他的乐观,从刚才到现在眼角就一直下垂着,似乎有什么心结的拉缇就不是这样了,虽然战锤还有手动火炮都回到了她背后,但对于即将要去做的这一切,她明显有些信心不足。
“那个,摩亚,我……”
“没事!兰小姐不是都说过了么,我们在一起,才是战力的最大化!我,不会让拉缇失望的!”
伸出大拇指,试图让拉缇一下子振作起来的摩亚说道,这似乎还真有效果,听到他这样一番话,拉缇呆呆看着摩亚,不知为何,脸颊竟然有些泛红,片刻之后才意识到的她,赶紧低下头去。
(咦……?我,说错什么话了?)
看到拉缇这副表情,摩亚眨了眨眼,一脸不解,而一边的马连达却是忍俊不禁,但即使摩亚转头问他,他也只是拍拍摩亚的肩膀,然后呵呵笑着,完全不做任何解释。
比起摩亚那边的欢乐与喧闹,同行的路易斯三人间就显得沉寂多了,其中以为黑衣人狠狠地瞪了一下路易斯一下,然后走到他面前,开口:
“你是认真的吗?你这个正义疯子!”
“好歹也算是受过别人的恩惠嘛~”
抬头微微一笑,路易斯说道,这样的态度只能让黑衣人更加不满。
“我想我得撬开你的脑壳,确定一下任务什么的还在不在里面,你说是吗?‘影之刃’大人……”
影之刃,也许是别人对路易斯的称号,而路易斯的反应却全然像这一切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只见依旧带着笑容,他合上双眼,装过了身去。
“真是巧合呢,我也想撬开你们的脑壳,看一看亲王阁下对于监视我,必要时刻可以下手杀了不愿执行任务的我的嘱托也还在不在那里面呢……”
死寂。
黑衣人默不作声,只能死死地盯着路易斯。
屈从于路易斯的这般威胁,黑衣人们不敢还击的原因除了他对于“任务”至关重要之外,也许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只能做这般解释。
“我们之间也相互谅解一下好吗?虽然有预感你们的底线是和我的原则完全相互违背的,但至少我希望,最后不要出任何一桩人命案,OK?”
回过身来,张开双手的路易斯笑道,这让已经是一脸难以置信的黑衣人几欲发作,但他们的同伴拉住了他,并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因此,黑衣人终于平静了下来,虽然,其代价是更为凶狠的,血丝更密的那对杀意之瞳。
然而,路易斯却全然不在意这些,他又露出了笑容,几乎是像孩子一般的天真笑容,当然,前提是忽略他话中有话的威胁之辞,以及他面对的是怎样的状况的前提下。
于是,将各种潜藏的暗流以及偏见抛进黑夜中,抑或者是骚乱依旧这的营地,这支奇异的远征军,终于在离自己的目标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再次向着其发起进军。其间,吹响号角的毫无疑问是情绪高涨的摩亚的话语——
“去吧!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抢在露琪亚之前!”
“嗯!”
马连达饱含深意的视线中,双颊依旧绯红着的拉缇用力点了点头,看起来,远征军中一半的问题已经是解决了,而另一半呢?
“尽我所能吧。”
如兰一般平静,路易斯响应摩亚的号召,抬手拉了一下似乎是围得过紧的白围巾,说道。
另外的两人,缄默不语。
危机前兆?
但摩亚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见他最后回头一望,望向那怒吼声此起彼伏,鸡飞狗跳这的营地,片刻之后,终于转过头来,并率先迈开步伐——
“去吧,以勇者之道,以及露琪亚之道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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