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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大族长公子竟是位千金

  

唐奕一脸愁容的回到院里。

婢女见他脸色不好,立刻迎了上去

“少爷,怎么了?可是又受了凉?”

唐奕摆摆手,叫她给自己端了杯热茶灌下去,又冷静了一会儿。只是这整件事情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玄幻。她向覃林问道:“可看到悠姐儿去哪里了?”

“方才见着是出去了,好一会儿没回来的。可要奴婢去找找?”

唐奕又喝了好几杯热茶,才把这股寒气给压了下去。“不用,去把我集注的《春秋》拿过来。”

覃林去书房给她寻了书过来,唐奕则摊开了纸笔,继续默写。

明朝科举考试考八股,这种考试比较泯灭学生的创造力,不过倒有个显而易见的好处,那就是标准,规范。只要写通了句式严苛的八股文,其实写别的诗词都是手到擒来的。

八股文的好处其实可见一个故事,清朝已经衰亡后,陈独秀在北大遇到蒋梦麟,两个人都是前清的秀才,但陈独秀考的是‘八股秀才’,而蒋梦麟考的是‘策论秀才’,含金量远不如八股秀才。蒋梦麟知道后肃然起敬,连连作揖道:“失敬,失敬,你是先辈老先生,的确你这个八股秀才比我这个策论秀才值钱。”

幸好唐奕有这方面的天赋,严苛的律法条文她也能背得分毫不差,学八股还不吃力。现在的她倒是比八股秀才还要值钱。

她在屋内默写,门外几个长房庶女便守在门外,不敢进门去扰了她。

唐奕许久后抬头才看到站在外面的女孩们,就让她们先进来坐着,这才发现两个姨娘也跟着过来请安了。两个姨娘穿着素净花样的夹袄,戴着对银丁香,也不怎么年轻貌美了。给她请安喊了声‘大少爷’之后,便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长房现在有三位庶女,最小的就是颖姐儿,母亲已经死了。大的两个庶女,一个是香姨娘所出,一个是秀姨娘所出。其实这两个姨娘唐奕也没分开过,只知道都是从王氏身边的丫头提起来的,出身并不好。

由于姨娘原来都是王氏的丫头,家里环境就异常的和谐,什么主母姨娘乱斗的戏码唐奕是没有机会看到了。唐奕懂事的时候,看到母亲王氏和和气气地跟两个姨娘说话,拉着她们一起做针线,还目瞪口呆了好久。想到平日里二房的婶婶们勾心斗角好不热闹,还问过王氏:“您和几个姨娘都这么要好?”

王氏连带一旁嬷嬷都笑了,王氏就说:“一家人哪里有仇的,她们都给你父亲生儿育女的,为咱们家绵延后代,不过是姨娘而已。我为难她们做什么?”

嬷嬷继续说:“哥儿哪里来的想法,怪里怪气的。哪家的姨娘不是这般的?”

唐奕那时候才意识到,这是观念上就有的不同。不仅是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也有姨娘,除非是哪个姨娘太狐媚不懂事了,会被主母发卖之外,基本都是不管的。而主母就是主母,天生是姨娘的主子,身份在那里摆着,姨娘永远别想越过去。

“你们坐吧,不用站着。”唐奕指了指一旁的圆凳。

两个姨娘就很惶恐:“大少爷您看书便是,不必理我们两个。”

唐奕见说不动,也不管她们了,姨娘是靠母亲王氏生活的,而王氏是靠她的。对于两个姨娘来说,唐奕是上级,她们还盼着她中进士,庶出的姐儿也能跟着她沾沾福气,谈婚论嫁的时候能嫁得好一些呢。

不一会儿唐宁远才和王氏一起回来了,屋内点起了炉子,姨娘和庶女们请了安,才缓缓退下。

唐宁远歇了口气,跟儿子感叹道:“那杜大人当真是个人才,听说他当年写过一首诗得了圣上青眼,殿试的时候点了探花,十年功夫便官至礼部侍郎了。当真风光,我们家比不得。他这三公子的学问也不差,竟然和唐淮差不多的。”

唐奕听他提起唐淮,沉默了一下,倒是心里有桩事想问许久了:“父亲,当年唐淮究竟是怎么被祖父抱去养的,便是他姨娘死了,也该养在您这里吧?”这亲弟弟跟他就如仇敌一般了。

唐宁远不太想提的样子,脸色微冷,王氏则咳嗽一声,说去看看唐悠,便走出去了。

唐宁远才说:“当年他生母去后,你母亲养他不尽心,养到五岁那年他发了高烧。这孩子在屋里坐着热炕,也没人知道他发烧了。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高烧得差点昏死过去。你祖父那时候就知道了,他大发雷霆,把我和你母亲都责罚了一通,这毕竟是个男孩……不是能随意处置的。后来,你祖父就把小淮儿抱过去养了,因此他才一直恨你。”

唐宁远看了唐奕一眼:“那时候你母亲带你去了你舅舅家,正好顾不上他。”

唐奕竟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

唐淮平常对他一脸冷漠,一旦他陷入困境便毫不留情地嘲讽,他没火上浇油,其实唐奕都是谢谢他的。

说起来,唐淮小时候也挺可怜的,一个人无依无靠。

唐宁远今晚去了香姨娘那处休息。唐奕听着炉火噼啪的声音,却还记得那个荷包。

她问外头的嬷嬷:“悠姐儿回来没有?”

外头嬷嬷隔着厚棉帘子答道:“方才回来,许是累了,已经在屋里歇下了。大少爷可要奴婢把小姐叫起来?”

说她怕她也听不进去的,这妹妹性子倔强。又听到是睡下了,唐奕干脆没让婆子叫她进来。她放下茶杯对刚进门的王氏说:“娘,我一事要叮嘱你。这些天你记得把唐悠拘在家里,不许她乱跑。叫两个针线好的婆子教她给我绣套被面出来,绣得不好不许出门。”

王氏不知道儿子这是何意,但唐奕的话她是言听计从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儿,她又惹你生气了?”

唐奕微一叹气:“便不惹我生气,也不许她这样乱跑了。”她又接着对嬷嬷说,“再把她身边的春绣、夏绣给我叫进来。”

春绣、夏绣两个很快进来了,这两丫头是自小服侍唐悠的,跟着这主学了不少脾气。进来见唐奕也没有多恭敬,唐奕问了她们两句唐悠今日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之类的话,她们竟然答得不情不愿的。

唐奕的脸色漠然,其实她心里已经生气了。这妹妹不懂事,何尝不是有这两个丫头坏事的缘故。她慢慢喝了口茶,屋内的气氛一时不太好,春绣夏绣更是不明所以,唐奕放下手,然后一个杯子就啪地砸到了她们面前,砸得粉碎!

两个丫头连旁边的王氏、嬷嬷都吓到了。

唐奕抬头的时候,秀美的脸竟然有两分凌厉:“都给我跪下!”

两个丫头仍然倔着脸,春绣说:“大少爷有话好好说便是,奴婢两个是小姐的丫头,还不知道大少爷要做什么呢。”

唐奕冷笑:“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你们是唐悠的丫头,我就问不得你们话了?”

王氏听到面色徒然一变。

夏绣也不敢违逆,只是道:“大少爷哪里话,您问,奴婢答就是了,何故这般凶横。”她们只当跟着主子横行霸道,有学有样了。

唐奕平日性子都很和顺的,不会刻意为难这些做奴婢的,本来大家活得都不容易了。结果这两个是不是看她性子好,还想来反她了?她这个样子是不行的,管不住下人,她以后还能管什么?

唐奕冷笑一声说:“你们可知道,按律法,你们和主子顶嘴是可判绞的?”

春绣夏绣两个面面相觑,却是怕了几分。

唐奕再问问题的时候,一个个便答得恭敬了许多。

她一时也没有发作。等她们答完了,唐奕却不再看她们。伸手一招,叫外面的婆子进来:“把她们两个带出去,每人给我打二十杖,叫唐悠房里的丫头过来看着她们挨打,好生学一学规矩。”

打二十杖下去,命都要去半条了。再躺着修养半年,主子那里也别想去服侍了。肯定要赶去厨房灶头,或者去做洗衣之类的粗活。春绣夏绣这才有些惊慌,直到被婆子压在地上,才连忙张口喊小姐,想到唐悠听不到,又连忙喊太太饶命。

但是她们抬头的时候,却看到王氏看她们的目光也冰冷至极。

王氏一句话没说,不仅没说,她还气得发抖,想打死这两个敢顶撞她儿子的!

嫡长子!嫡长孙!外头不重视,难道长房里的人还能不放在眼里?王氏立刻站了起来,指挥两个婆子:“给我拉下去打!”

杖责的声音和惨叫声不停地响起,王氏回去安慰儿子:“孩儿别气,娘好生整顿屋里……你本来就是唐家的嫡长子,本就该有嫡长子的样子。”

唐奕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您要是不好生管着唐悠那边,她迟早要闯祸的!我今天把这两个祸精先料理了,您好好教导悠姐儿,否则哪天她要是闯出了弥天大祸,也没有人帮得了她。”

王氏见儿子真的动了气,就道:“娘知道管教她的,你今天累了,快回去歇息吧。”

唐奕点了点头,面色冷静。只是她的手还是微微地一抖,这是她第一次严厉地惩罚下人。

她不是没有看到过打人的。

小的时候她就被约束,要有嫡长子的样子,不得跟下人太亲密玩耍。她记得十一岁的时候,身边有个叫莲藕的小丫头,长了圆圆的脸蛋,最喜欢跟她玩,给她折纸鹤,折叶子。有次祖父看到了,当时笑吟吟的没说什么,却回头就告诉她父亲,她这样玩闹没有个嫡长子的样子,像那些破落人家的纨绔子弟。

父亲回来就把那小丫头拖出去打了。大冷的冬天,她长跪在父亲门前,求他饶了那个小丫头,但跪了一天父亲都没有松口,她看到那丫头被打得半死拖了出去,血迹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粗糙的雪痕,很快又被扫去了。那年她大病一场,从此就越来越懂得掩藏了。因为这个世界不要她多情,不要她天真烂漫。

或许这也是与覃林疏远的原因。

这个世界只要她站得笔直,不能虚弱,也不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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