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辞转眸,澄亮的凤眸对上应无臣的视线,她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又有些暗喜,忍不住低声一笑:“哎呀,原来九郎君才是我的解语花啊。”
原本硝烟弥散的和谐气氛,瞬间被君辞打散,解语花是能用来形容儿郎的么?
应无臣也不计较,他甚至突然有点不想见到这个扫兴的女人,看了看天色,脸色又冷淡下来:“时候不早,你若再不离去,大将军该归府了。”
先前她把自己扔在树上的事儿,君勀还生着气,若非君辞才刚刚接手中护军,他抡着棍棒到军营收拾君辞,会影响她的威信,令她不好服众,只怕这顿打在军营就少不了。
这会儿她自个儿跑回来,又有他这个受害的客人在一旁看着,君勀想不下手都不行。
“哎呀呀,我阿耶可是为九郎君出头,九郎君竟然心疼我?”君辞假假地笑着,“九郎君,我可是要退婚之人,这强拧的瓜不甜,我们两早晚一拍两散。你可莫要对我……”
君辞暗示意味十足。
应无臣失笑:“君家阿妹,你要想退婚,就最好祈祷,我当真对你无心。若真有那一日……”
那双清寂的眼,幽深得宛如万丈悬崖之下一望无尽的深渊,深沉得令人仿若被摄住了神魂:“若真有那一日,君家阿妹要么是我的夫人,要么是我的亡人!”
骇得君辞后退两步,赶紧抹黑自己:“应家阿兄,如此天之骄子,怎会心悦一个心有所属之人呢?
应家阿兄不是好奇我为何想得如此深远么?实则是我想到了燕世子……”
君辞故意不着痕迹顿了顿,发现应无臣果然眉头微皱,似是不喜,更加来劲:“我深深仰慕燕世子,若他早对君主留心眼,我与他或许还能有缘……哎!”
明知她是故意拿逝去的人搪塞膈应自己,偏生她语气里的赞誉与遗憾又是真,应无臣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
感觉火浇得差不多了,君辞见好就收,她还是希望这人能使点力气:“应家阿兄,周四郎之事,你给我个准话。”
应无臣瞥了她一眼,起身抱起自己的琴,就朝屋子里走了。
君辞也来脾气了:“就这性子,日后谁嫁与你,才是倒八辈子霉,哼!”
冷哼一声,君辞牵着她的马儿转身,看着马儿她忽而扬声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嗯……叫阿尘好不好?”
“嗯,就叫阿尘!”
君辞牵着马儿往外走,子一气得涨红了脸,若非主公眼神压制,他早就冲过去和君辞决一死战!
“主公,您何必留此,受她侮辱!”等到君辞彻底离开,子一才压抑不住。
“她并未辱我。”应无臣挽袖提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那是一匹难能可贵的大宛良驹,不过是明珠蒙尘罢了。”
君辞能认出来,他也能一眼认出,也知君辞心中那点恶趣味,无非是想看到他日后后悔自己有眼无珠的模样罢了。
只是他不能认点出,应家九郎君不应该懂马。
原来如此,子一心里仍旧不愉:“可女郎给马取名……”
“你可知她自己的马儿唤作何名?”应无臣举杯,浅呷一口。
子一并未在战场上与君辞相遇过,君辞也从未在他面前唤过爱驹,子一摇头。
“阿驰。”应无臣低声一唤。
子一下意识往门外一看,还以为是君辞归来,空荡荡的门口让他反应过来,主公唤的不是君辞,而是告诉他君辞的马儿叫做阿驰!
“你还觉她在辱我么?”应无臣反问。
子一不说话了。
“她是武将,上过战场,更懂马儿的重要,视马如亲。”应无臣垂眼,翘而细密的长睫遮盖了清寂的眼,“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被她似马儿一般重视。”
所以,君家女郎给那样一匹不堪入目的马儿取名阿尘,是对马儿和主公的重视?
子一得出这个结论,顿时有些不知摆什么表情,面目扭曲了片刻,他索性不再纠结于此,而是问:“主公,周四郎之事……”
“依她心意行事。”
茶杯已空,被应无臣细长的手指轻轻滚动着,他静静看着茶杯,思绪不知落在何处。亦不知想到什么,唇畔笑意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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