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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汉行

  

脖颈被荀瑛掐住,杨玉顿时如遭雷劈,当场呆怔住。

周遭的侍婢僮仆们也都被荀瑛所为惊的目瞪口呆。

她们知晓这个主母与主君感情似有不合,二人平日里也有争吵,可并未料到她竟敢违背夫妻之道,对主君如此无礼。

杨玉回过神来后,震惊地凝视着荀瑛。

她冰凉的手捏在他脖颈似乎很是用力,让他感到疼痛。但脖颈处的疼痛掩盖不了他此刻内心的愤怒与沉重。

此前心中对她生出的那一抹愧疚之情,直接被她这一下给捏没了。

“放肆!”

他眼中掠过一丝屈辱,唇角微微搐动。愤然的想要拨开掐在他脖颈的那只手,但她掐的太紧,他感到越来越疼,他出声道:“荀瑛,你松开!”

书读少了,被欺负了,荀瑛想起前世与羽林同袍的侃侃而谈,犹历历在目,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凝眸注视着杨玉,想起此前他那带有讥讽的神色,她渐渐咬紧牙关,娥眉阴翳如云。

突然间,她觉得前世羽林的同袍们听她说那诗时的笑容,与杨玉时才的神色是一模一样,都是在讥讽她。

而他也是儒生,儒生最会鼓唇弄舌,最坏了。

想到此处,她左手捏住杨玉脖颈的手愈发用力,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充斥着不可遏制的怒意,死死的瞪着杨玉,纹丝不动。

见荀瑛对他的言命,置若罔闻,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愈发使力。

杨玉紧紧蹙起眉头,他低头对上她的目光。

当注视到她眼眸中的凶厉时,他心中一惊。他觉得若是再斥责她,可能会更加激怒于她。

正欲脱口而出的斥责之言,被他咽了回去。

“悍妇!悍妇!”他只能低声呢喃。

“荀瑛,你弄疼我了!”感觉到脖颈处的痛楚,他眼前袭过一阵晕眩,心中也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讽刺她无礼节,也只在她失礼时,才会出言。即是如此,也绝不会让外人听见。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妻子,怎敢在家仆之前如此轻贱他!

犹忆昏礼前,祖母与母亲告诫他,夫妻之道,在于夫义妻顺。

对此他谨记于心。他对她忠诚专一,她让他纳妾,他不曾应允。平日对她也是见之以礼,敬之如宾。以期感化她,能够与她共奉祭祀,以保家顺。

可竟未料想她性情顽劣至此。

自成婚以来,不见她有过一日在鸡初鸣时,为他奉匜沃盥,侍执巾栉。缝制他身上衣袍的布匹,无尺寸是她纺绩。他朝夕的饮食,也不见她操劳过。

回想起母亲的温婉有仪,他不仅眼底一酸,心中涌起一丝悲凄。

她与母亲相差甚远,可祖母怎么就为他聘娶了这样一个悍妇,难道仅仅因为她是袁氏的外甥?

槐树荫下。

荀瑛瞪着杨玉,几缕微弱的阳光透过交纵的树枝照在他的沉郁的脸上,令她一震。

她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晶莹!

他好像哭了!

她矮了他一个头,只能踮起脚凑上去,凝眸一视,当即便被惊的目瞪口呆。

没错!她把他给弄哭了!

松开了捏在他脖颈的右手。此前的怒意,也被他脸颊上的两行清泪给惊没了。

此刻她心中除了震惊以外,还觉得有一些稀奇。

除了父母之丧,这可是她与他成婚以来,第一次见他在她面前流泪。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觉得她也没做什么呀,就是捏了捏他的脖颈,他就哭了!

不过想想前世那些太学院的儒生,也是动不就为了一些小事啜泣,搁那自我感动。

“儒生真是脆弱!”荀瑛撇撇嘴。

“哼!”杨玉一声冷哼,含泪瞪了她一眼,甩掉了她拉着他的左手。

“大丈夫,何能如妇人?”对于他这番,她略有些嫌弃的鄙夷了一声,也没过多在意。

往日,她把杨器招惹哭,只要给他一颗甜枣,然后他就不哭了。她觉得他兄弟二人应该是一模一样。

可是她身上带的枣子,已经被她吃完了。想着,便试着从怀一摸,结果竟还有一颗枣子。

“吃枣子!”她将枣子递给他。

见荀瑛递来的枣子,杨玉一滞,泪目略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挥手打掉了她手上的枣子。

“咦~”

荀瑛一诧,看来他兄弟二人还是不一样。

正在她思虑着该咋办时,庭院外传来了一阵急骤如雨般的马蹄踩踏声。

荀瑛眼眸茫然地望着马蹄声的方向。听声音,来人众多,不下五十人,就在她家大门。

她心中有些疑惑,当今之世,除了她的从兄弟,是不会有人来找她的,就算从兄弟们来找她,也不会这么大的阵仗。

抬头疑惑地看着杨玉,见他脸颊上泪迹已干,紧锁着眉头,一副沉浸在思虑之中的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本应在门前照应的僮仆,拿着一把扫帚跑过来,扑跪在她二人身前。

“门外是何人?”她问道。

“禀主君、主母。门外有一人自称城门校尉孙毓...”

闻声,杨玉面色骤然一变,眼角微微颤动。整个人立即张惶起来,不待门僮答复完,转身朝后室急步而去。

见杨玉的惊异之状,荀瑛倒诧异起来了。惊异的打量着杨玉离去的身影,朝门僮问道:“来人有何事?”

“他请见主君,不知是为何事!”门僮摇头道。

“带路!”见此,她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旋即让门僮带路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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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门外,约莫聚有一队五十多人的兵士。人皆骑马,腰悬长剑,未戴甲胄,似为部曲亲兵。

荀瑛看向正中两个年轻男子。

其中一人头戴武冠,冠上插有灰色的鶡之尾羽,身穿赤色袴褶戎衣,虎纹裤。

另一人同穿赤色袴褶,头戴武冠,可其冠饰却是貂尾。

前世出身于羽林的她,一眼便辨出二人官阶的高低。

前者身穿武官常服,汉军中只有将校以上,方能穿戴。他应是门僮口中的那个城门校尉孙毓。

后者冠饰貂尾,应是从官。

只是中间的那个名为孙毓的城门校尉,却让她看着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一般。

坐在马上的孙毓,也在看到荀瑛的第一眼后,紧锁眉头,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似在思索着什么。

他身旁的那个从官,见门僮带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姿貌极美,却头无钗泽,面无脂粉,长衣束带,身着朴素。

而当今洛下贵妇,其梳妆多好高髻,又喜敷粉涂红,衣着之襦裙,皆为丝秀缝制,上着白襦,红裙曳地。

加之此处田庄规格,恐非常人之家。

见荀瑛如此朴素,与他所见过的贵妇截然不应。便以为她只是个受主母欺负的御婢,直接朝他吆喝道:“府中之人,可有见到过一腹受剑伤的游侠儿?”

“游侠儿?”闻声,荀瑛豁然。

游侠多是些仗剑之辈,他们推崇信义,不慕财货,以勇猛见闻于各州郡。

前世她就在陇西见过不少游侠。

这估摸着又有那个游侠儿,路见不公,仗剑出手,不知一剑刺死了谁,被人追捕。

抬首看向那城门校尉,眼眸一滞。蓦然间,她认出那城门校尉,神情变的有些玩味。

数年前,她曾跟仕官虎贲中郎将的从兄去雒阳酒肆喝酒。

这个城门校尉彼时也在那酒肆,并且喝醉了调戏她。她那暴脾气啊,上去就朝他脸上呼了一巴掌。

他挨了她一巴掌,就要拔剑斩她,她也拔了从兄的佩剑,欲与之挺刃交兵。

若非当时从兄在场阻拦,只怕那日她二人不死一个,事情是不能了结的。

“贱婢,速速答应!”从官见她久久不回应,不耐烦道。

“贱婢?”荀瑛唇角一颤。见从官敢称呼她贱婢,她那个气哦!

奈何对方人多,不好发作。她回首看了一眼自家高有数尺的围墙。

双手朝腰间大带一插,娥眉一挑,神色略带挑衅的朝那从官讥讽道:“来,你过来让我刺一剑。看你能不能拖着肠子翻过我家的墙。”

她一出声,那名为孙毓的城门校尉脸色一变,抬头看了一眼门匾上的杨字,目光阴翳的盯着她。

“贱婢!你找死!”被荀瑛羞辱,从官大怒,拔剑挺刃,却被那城门校尉按住。

“君候?”从官疑惑的朝身旁看去。

“走!”语罢,那城门校尉直接纵马离去。

从官见之,心虽有困惑,可不得不从命。临走前,狠狠瞪着荀瑛一眼,跟了上去。

“呸!若是一人,头给你拧下来。”

见那从官走前还瞪她一眼,荀瑛朝他离去的身影,啐了一口,骂道:“蛮横!”

此世一十九年来,她都没见过这么蛮横的人!

“然不?”她回首问道。

却见一旁跟出来的门僮被吓的跪倒在地上。

“出息~”她唇角一抽,朝门僮踢了一脚,然进门而去。

“唯~”见主母询问,门僮连忙点头颤声应道。

走进门,想起杨玉的反常,荀瑛心中一惑。觉得他适才有些怪异。

难道有什么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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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的慢,因为我总时不时有些奇思妙想。

(o゜▽゜)o

然后就要回头捋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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