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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汉行

  

“阿兄!”

“阿器知错啦!”

“阿器再也不敢啦!”

中庭的厅堂里,传出了杨器的嚎哭声。哭声中充满着凄凉,惊惧与绝望。

作为怂恿杨器不听话的始作俑者,荀瑛正站靠在厅堂外的一颗槐树下,悠哉地晒着太阳,吃着枣子,十分惬意。

和柔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影,直直地落在她的头上,把她乌黑如墨的长发,似侵染成绚烂的金碧色。

过往的僮仆路过时,皆会垂首。偶尔有几个大胆的,待走到远处无人之地时,便会悄悄的回头偷看一下这个姿貌甚美的主母,然后神情恍惚,怅然若失地离去。

此刻,中庭厅堂三侧被屏风围住,四周原本被绶卷起的素色帷幔也被放下。让荀瑛不知厅堂内杨玉究竟对杨器做了个啥,能让他哭的这么凄惨。

“噗!竖子真无骨气。”

对于杨器的认错声,荀瑛微微撇头,吐了一颗枣核,心中满是鄙夷。男儿得有骨气,他杨器怎么就能这么怂呢?

若里面的人是她,无论杨玉对她如何惩戒,她也会挺直腰板极力驳斥:她玩弹弓怎么呢!她不爱读书怎了呢!她就是要操练弓艺,习武砺志。日后把那些胆敢背负汉家天恩的羌夷,头给他拧下来,挂在京阙上。

“唉~”荀瑛发出一声长叹,杨器性情之软弱也愈发让她觉得,把他教养成壮志男儿之事,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不然再拖个几年,杨器就没得救了。

过了半响,怀中的枣儿也被她吃完了。厅堂内杨玉训责杨器之声,依旧未停止。

“唧吱...唧吱...”

正觉无趣时,忽闻她脚下传来几声秋虫的吱鸣,其中一道,吱鸣之声,甚为响厚。

娥眉一挑,她倒是把它们忘了。自立秋以来,扰她睡眠的除了那些叽喳的鸟雀,还有这些吱鸣不停的蟋蟀。

顺着声音,她找到附近的一块石板。刚一掀开,一只蟋蟀便从她身前蹦出。

瞬间,她目光一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踩出。那只刚蹦跶落地的蟋蟀,啪地一脚被她当场踩死。

蹦出的蟋蟀已死,可唧吱之声却并未停止。她明眸中略有惶惑,顺着吱声低头看去。才看到那块被她掀开的石板下,还有两只蟋蟀,搁那唧吱着。

两只蟋蟀,一大一小,一黑一青,在土坑里两头相对,竖翅吱鸣。且吱鸣之声,威严急促,宛如两军交战前所击军鼓。

“莫不是为求偶而斗?”

见两蟋蟀似要互殴,她略一思索,低呼一声。

“唉~”回头看了一眼那只被她踩死的母蟋蟀,荀瑛摇头一叹。这两只蟋蟀无论谁赢都娶不到妻子。

也在此时,吱鸣骤停。两只蟋蟀如比剑前的游侠,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对方。

见它们要开始互殴了,荀瑛眼眸一亮,顿时来了兴趣,旋即蹲下观战。

在第一眼,她就相中了那只皮色乌黑的大蟋蟀。

那只蟋蟀,腮项甚大,形相凶猛,颇有大将之风。这让前世作为陇西人的她,很是中意。

反观那只皮色泛青的小蟋蟀,先不说它腿短细弱,身形小了一头。单看它那扁头浅脑的模样,就知道不怎么灵光。此前面对那只大蟋蟀的振翅挑衅,一动不动,怂如杨器。全身上下,也就那一对大牙能看一下,其余地方感觉没一个中用的。

只是半眼,荀瑛就知道这小蟋蟀肯定不中用。估么着与大蟋蟀一个照面,扁头就要被咬下来。

不过其敢挑战比自己壮大的对手,也算是勇气可嘉。她心中还是对它小小的称赞了一番,打算待它死后,找个好地方,将它连同那只被她踩死的母蟋蟀一同埋了,一同做个苦命鸳鸯。

大蟋蟀头部的触须抖动了两下,便竖起前翅,大声一鸣,向前走了两步,忽地朝青蟋蟀跳击而去。

大蟋蟀振翅有声,腾击有力。那小蟋蟀果不出荀瑛所料,被那大蟋蟀的鸣叫之声所威慑住,自知不敌,选择避其锋锐,四处躲让。

见小蟋蟀这么怂,她心中对它原本对它有的那一丁点赞赏,顿时消散,待它死后,也懒得埋它了。

土坑中,大蟋蟀连腾击数次,都被小蟋蟀躲了过去,其中有一次,只差一点便可咬中小蟋蟀的头,可被它狡诈的躲开。

见小蟋蟀因为惧怕不肯与自己撕咬,大蟋蟀再度竖起双翅,傲然长鸣。此刻它宛如一个大将军,显得是那么勇武。

“嗯~壮哉!”荀瑛点了点头,她对大蟋蟀的这番模样很是满意。

数次攻击的落空,也让让大蟋蟀放松警惕。

就在此刻,小蟋蟀抓住大蟋蟀放松的间隙,一跃而起,张开大牙,腾跳扑击,一口就咬破了大蟋蟀的肚子。

而被咬破肚子的大蟋蟀,痛苦地扑腾了两下,当场死去。

荀瑛眼睛睁得大大的,当场呆住了,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片刻,待她反应过来时,大蟋蟀已经死掉了。

“啊!”

“偷袭!无耻!”

“我捏死你!”

打斗应当磊落光明,怎能如此卑鄙无耻!见小蟋蟀不讲武德,偷袭她的大蟋蟀。荀瑛大怒,怕它跑掉,伸手朝它扑去。

那小蟋蟀似察觉到危险,在她双手扑落之前,敏锐跳开。

扑了一空,她仍不死心,又继续扑捉去。

小蟋蟀极为灵敏,又再度躲开她捕捉,从她脚下欢快地蹦跶过后,在一旁嚯嚯地叫起来,声音似比此前更加响亮。

见小蟋蟀似在挑衅她,她唇角一抽,龇起白牙:“莫让我逮着,不然头给你掰了!”

一人,一蟋蟀,在庭院里你捉我躲。一来二去,小蟋蟀似察觉自己跑不掉了。在又躲过荀瑛一次扑捉后,张开大牙,蹬腿一跳,欲作困“虫”之斗,死死咬在她的手背上。

“嘶!”手背上洗袭来一阵如针挑般刺痛,她下意识的将手猛甩。

看着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两个小血洞。她眼角一抖,颞颥间青筋跳动。

啪地一脚,将那只被她甩翻在地的小蟋蟀一脚踩死。

中庭,过往的僮仆侍婢见到荀瑛这般,皆好奇驻足。但见她一脸怒气,又都不敢上前询问。

最后连在厅堂内的杨玉都被惊动了。

杨玉绕过屏风,撩起帷幔。看着荀瑛在槐树下,挺胸叉腰,不知嘀咕着什么。眉头不知觉的微蹙,显然对于她在僮仆侍婢之前,丧主家威仪之态而感到不满。

“你究竟意欲何为?”拂袖出厅,走到她身前,杨玉神色阴沉道。

折腾了好一会儿,刚踩死那只小蟋蟀,荀瑛气还没喘两口。杨玉就出现在她身前。

直对上杨玉目光,见他绷着个脸,面色端肃,寒意逼人。便抬手将手背上的两颗血洞示给他看。然后在身上擦掉血液,拍掉了身上的泥土与灰尘,指着地上被她踩死的小蟋蟀对他愤恚道:“流血啦!我要弄死它!”

目光扫过四周,见荀瑛在僮仆侍婢面前,对他无丝毫敬顺之意,且姿态放纵。杨玉眉头紧紧蹙起。

女子以柔弱为德美。动静有法、服饰鲜洁、不道恶语等应有之德,在与荀瑛成婚的两年来,他在她身上是一个也没有发现。

接着,他又忆起她在往日里面对他时,又全无妇人侍奉夫君时应有的卑弱之色。

杨玉眼瞳一阵抽缩,气的浑身冷颤,忿怒道:“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语罢,愤然拂袖离去。

闻言,荀瑛先是一顿,接着面色变的怪异。

适才杨玉所言,在前世她曾听过一个儒生说过。一次她想去欺负那个儒生时,儒生对她说了此言。

她书看的少,能说出来的几句话,也是前世在皇甫将军身边听说的。

她也不知道是甚意儿,而且死字听着膈应,就问了那个儒生,儒生告诉她此诗是赞美大鼠,一生勤劳。以此赞美她为天子执戟,是尽心王事。希望她日后能如大鼠般,为天子忠劳一生。

可她看杨玉那一脸像是在讥讽她的神色,又感觉这不是什么赞美之言。难道那儒生骗了她?荀瑛明眸中闪过惶惑。

稍一犹豫,她上前一把拉住了他,试探着问道:“你辱我?”

见被荀瑛拉住,杨玉也是一脸诧异。此前他也曾讥讽过她数次,不成想这次竟听懂了。

敏锐地捕捉到杨玉脸上的惊异之色,她怔住了。果真是讥人之言!

在一瞬间,荀瑛的脸上略过难堪、沮丧、绝望等数种神色。

她现在才明白,为何她告诉皇甫将军儒生之言时,皇甫将军却让她谨言慎行了。

此刻,生无可恋的俏脸上,映着她稀碎的心。

她被人羞辱了!

而且此言她不仅给皇甫将军说过,在前世她天天跟羽林卫的同袍说有人这么称赞她。未曾想这竟是辱人之言。那儒生真是太坏了,她被当猴给骗了,前世没脸见人了。

杨玉想要离去,可手臂却被荀瑛死死拉住。

低头看着眼前的人。殷红的薄唇微张着,原本明艳的眼眸变得凄郁,脸上的红晕渐渐褪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苍白。整个人呆怔的看着他。

见她神情如此凄楚,杨玉的心不禁颤动了一下。他犹记得母氏病逝时,她的神色也是这般凄伤。

忽忆起,母氏病重,他因公事在许都,不能为母氏亲尝汤药,尽孝于病榻之前。是她目不交睫,衣带不解的代他尽孝,替他侍奉母亲。想到此,他的心中陡生出一股对她的愧疚之情。

汉道中衰,天下失序。德义教男而不教女。以至于今世女子多不知礼仪。世风如此,这如何能怨她?

闻君子待人,当温良俭让。对他人尚且如此,又何况自己的妻子。嫌恶她的失礼,却不为她安排老师去教导,而如此粗暴的折辱她,这绝非君子当有之行为。

经一阵自责,杨玉看向荀瑛的目光渐渐柔和,正欲抚慰她时,脖颈突地被掐住。传来了她的厉斥:“荀、杨,门第相当。你敢辱我!”

一切太突然了,杨玉当即就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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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故事剧情呀,要说捋顺了吧,可有些地方我又没想好怎么写,没有完全捋顺。若是说没捋顺吧,又不是一脸茫然,什么也不知道。

ε=(´ο`*)))唉~只能先写一些日常,把一些东西该垫的垫一垫,边写边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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