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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泣泪成珠

华胥梦:六州歌头

  

“唔……”无星韵躺在太初宫东宫寝殿内一张架子床上,附近的涂银灯上,火苗比比波波,灯火葳蕤。

此时她闭目凝神,却是眉头紧锁,嘴角一开一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进入了幻镜。

……

在恍惚中再度睁开迷茫的双眼。

“这是……”她喃喃自语,这里依然是太初宫的东宫,却不像昨日一般萧瑟。宫女们拿着毛巾水桶,进进出出。前方的殿宇中忽然传来了一个年老的女声,掩饰不住欣喜:“生了,殿下生了,是个女孩。”

伴随着一阵吚洼吚洼的婴孩啼哭声。

一个宫女从无星韵身边擦肩而过,旁若无人。

“哎?”无星韵追上去拍了拍那个宫女的肩膀,想要询问这殿下乃是何人。那手臂竟然径直从宫女身上穿过,仿佛其中一方本就不存在似的。

“是梦吗?”无星韵喃喃自语。既然是梦,便向着那处宫阙中走去,径直穿过了门窗。

她看见,那架子床上,有一个女子,身着白衣,因为生产带来脸部血色的苍白,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孩。

两人都长得煞是好看。仔细望去,那名美丽女子,她的额头有一个海蓝色的花纹印记,看上去好熟悉。

哦,想起来了。那一日的鲛人,她的额头同样有一个海蓝色花纹印记。

再仔细看看那美丽女子,她的发丝乌黑中带着些许蓝色,无星韵没见过海,但大概能猜的七七八八,这就是海渊的颜色。

目光向下扫视,虽然那美丽女子盖着一身被子,但是依稀可以断定他的胯骨下方就是两条长腿,而并非是鱼尾。

这位殿下究竟是谁?

画面一阵天旋地转,刺眼的白光过后。无星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依然是在这个东宫内部。

此时,这个美丽女子身着一身华丽龙袍,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她身后有一个侍女在絮絮叨叨:“殿下,官家在您怀孕的这几个月内,收缴了兵权,任命了一批自己派系的官员。同时派了多支御林军,随时有可能动手。我们……没有退路了。是先发制人还是通过地洞出走。”

美丽女子笑道:“我早就知道皇妹不会安分,她再怎么说也是皇洛的官家,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任由我掌控整个朝廷。再说了,当年母皇册立我为皇太女,若不是群臣反对。登上这皇位的本就该是我。她如今是官家,怎么可能容得下我。罢,终究是一时心软了,如果我早点动手,这片江山,迟早也是我的。”

说罢,美丽女子看向怀中的小婴儿,满脸的慈爱。亲吻小婴儿的额头,说道:“菡愔,我的女儿,可惜,你出生才几天,还没吃几口奶,我们母女就要永世绝别了。”

说罢,那美丽女子对着身后的侍女吩咐:“把少主带走吧,她,既是望舒的公主,也将是未来皇洛的君皇。本王就留在此处。”

“殿下,您为何不走!”宫女失声的询问道。

美丽女子轻轻一笑:“我那皇妹现在还不一定知道我有女儿,她,只是想弄死我,如果我走了,恐怕她会寝食难安,搜山捡海的也要抓住我,那我就留在这里好了。”

无星韵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这,是以后的故事吗?为什么现在她就能在梦中看到?

梦境再度飞速变幻。场景变得一新,不过还是在东宫。

此时却是在另外一处楼阁内。

那是五六个女孩子一同欺负一个小女孩,一个宫女站在不远处低着头。

“菡愔,菡愔,坏东西,坏东西。逆贼淮王的野种。”其中一个小女孩拍拍手,在那儿唱着自己所编的歌谣。

又有另外一个小姑娘在唱:“野种,野种。淮王跟野男人生下来的野种。”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野种。”小女孩哭号着。为首的那几个女孩子伸手去抓小女孩的头发,去扯她的绫罗绸缎,布条一块一块的撕下。

可怜的小女孩,只能抱着头在那哭泣。

无星韵走上前去,想伸手去触摸小女孩,却没有触摸到任何。对啊,这里只是一场幻梦。

那几个女孩子欺负久了,便转身离开。为首的那个女孩子自言自语的说到:“不知道母皇为什么把这个杂种找回来,还封她一个郡主。哼,不知道是那个反王和哪里来的野男人生下来的野种,迟早也是祸患。我以后登基,一定要弄死这个野种。”

小女孩依旧在抱头痛哭,只是不断的重复道:“我不是,我不是野种。”

无星韵就站在小女孩面前,缓缓的蹲下,柔和的开口询问道:“你叫菡愔是吧,菡菡葳蕤,姽婳愔嫕。是个好名字啊。菡,有如莲花一般静美,出淤泥而不染。愔,娴静美好。”

被称作菡愔的小女孩仿佛听到了,抬起头来。其中一颗眼泪从眼角划过,化为了珍珠。

菡愔破涕为笑,盯着无星韵道:“你长得好像我皇祖母哦,不对,更像是皇祖母的小姨。”

无星韵哑然,她根本不知道小女孩说的这两个人是谁。此时她发现小女孩的胸口处有一枚鳞片,也就仅此一枚。

继续询问:“她们为什么叫你野种?”

小女孩回答道:“因为我是母亲一个人生下来的。母亲神通广大,可自为牝牡。他们却不相信,说母亲找了一个野男人,生下了我。”

无星韵笑笑,她认知只,人族想要繁衍,必须要男女两性。自为牝牡,孤雌生殖,她无法理解。

想来这个女孩的母亲真的和一位男子发生了关系,才生下了她吧。不过,那位母亲是王族,找个王夫又怎么了?哪里惹到那些小屁孩了。

无星韵还想再问些什么……

“郡主,郡主。”远处的宫女终于快步走来,开口询问道:“您在和谁说话?”

梦境再度变化 ,无星韵眼疾手快,在场景彻底消逝前,捡起了地上的那颗珍珠。

一个太监高昂的嗓音,在太初宫宣政殿响起“宣:自朕奉先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广陵郡主无菡愔,为宗室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加封监国。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听到这一消息,东宫那一位身着淡金龙袍的女子直接推翻了眼前的桌椅,把茶具打的粉碎,咬着银牙,双目圆瞪,好像能喷出火来一样。只听她从银牙中一字一句挤出来的话:“母皇前段时间才封我为皇太女,没想到这么快就立这个杂种为监国,那个杂种怎么配做我们无家的人,真是气煞本宫。”

身边的一个宫女快步上前,安慰道:“殿下,那淮王的走狗晋公李长生在信都两蹶名王,大破廓尔国,拓土万里,天下震动,甚至要扬言打回九州。淮王旧部也在南疆蠢蠢欲动,如今大敌环饲。官家不得已而为之。”

那位皇太女冷哼一声:“李长生走的狗屎罢了,没想到那廓尔国是如此的废物。当初还想靠他们借刀杀人,把淮王流亡在海外的势力全部端了。李长生能做到这一地步,想来也是那大海贼王镇海提供了不少军需辎重。皇皇四海,竟然都是逆贼。真是可恨。”

宫女又安慰道:“殿下,可别忘了那天策上将孟怀安,她可统兵数万余,又是郡主之妻……”

皇太女再度哼道:“那孟淮安,本是母皇扶持起来弹压北方诸王的一张牌。本宫还一度想把她招入麾下。没想到她竟然喜欢那个杂种,真是笑煞天下人。女人和女人,怎么可能成事。更可恨的是母皇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亲自为他们主持婚礼。”

宫女又开口道:“殿下,您可有几成把握。”

皇太女冷冷说道:“三成,本宫还要招纳大臣,等到时机成熟,一举起兵,斩了那个杂种的鱼头,再让母皇禅位于我。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天下人想反对,没有用了。就让那杂种再跳一两年吧。”

无星韵在梦中观赏着真人权斗,真是快乐,哪怕对方可能是自己的后人。可恨身边没有碟茴香豆以及小酒。不然就更滋润了。

……

场景再度变换,无星韵又发现自己站在了东京的城垣上。下方旌旗猎猎,足足有数万大军压境。

定眼看去,那大军举着的旗帜分别上书:奉天、靖难、淮。

一位身穿战甲的将军站在城楼上。那战甲好生奇怪,既不像以往的任何一种铠甲,上面镶满了泡钉。

只见那将军喝到:“孟惟安,你可是官家钦封的天策上将,天子授你旌节,令你统兵,为国而战。你框食君禄,为何反叛。快快投降还能绕你不死。”

只见那大军为首的看不清面容的披甲首领骑着汗血战马向前几步。淡淡一笑:“王将军,我从没有忠过皇洛,我效忠的,只有菡愔一人。更何况我此事并非反叛,只为奉天靖难,清君侧,除佞臣罢了。”

那王将军哈哈大笑:“孟怀安,你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从古至今谁不知道奉天尽难、清君侧只是篡位好听点的说法罢了。”

孟怀安淡淡一笑。:“方今天下风云变幻,北漠弱虏虽灭,又有强虏生。我只有一个要求,陛下禅位,广陵郡主登基。”

又有一位高官站在城墙上厉声道:“孟怀安,你这可是造反,难道我不怕天下人唾骂吗?孟怀安,你以为这区区几万军队就能攻破东京城吗,笑话。”

孟怀安阴冷一笑:“我早就联络了汉王滇王朔王晋公,他们都愿意起兵响应。”

那高官再度大喊:“孟怀安,你可别忘了,广陵郡主就在东京城内。”

孟怀安阴测测的说道:“你是想拿菡愔来威胁我吗?你们真要这么做,大不了我就师法流寇,裹挟百姓,祸乱神州。一将功成万骨枯,古之英雄,谁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

场景在无星韵沉默中变幻。

宣政殿上,只见那无菡愔身着白金龙袍,座立在龙椅上,下面站着百官,竟然还有女官。

只见一女官手拿芴板,向前出列,率先道:“陛下之先,兴于归墟。今宜改国号,以海皇为祖。”

群臣也奏:“昭宗始封淮王,陛下位号广陵,请改国号为淮。”

旁观的无星韵张大的嘴巴,权力斗争也好,裹挟百姓也罢,这百姓死再多人又与她有何干,只要自家江山能够万万年就行。改国号,这是断宗庙的事啊。她呼喊着不可以,那殿中群臣却旁若无人。

“不可以!”无星韵大声喊道,猛然从床上坐起,冷汗淋漓。

“殿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秋文上前关切的问道。

无星韵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怔怔的望着手中那颗凭空出现的珠子。

淡蓝色的珍珠,反射着灯火的微光,又美艳又怪异。这是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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