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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为埃希理阁下练习绘画

MASTER!——我和水色女孩的绝对约定

  

“你的技术……不错嘛。”

在我面前这张桌子的另一边,一位蓝色调的少女以安稳的姿态坐在那里。

虽然她的模样也的确带点忧郁与阴暗的感觉,不过,我并不是因为气质或性格而这么称呼她的,当然,也跟着装的颜色无关。

纯粹只是因为她有着蓝宝石般冷硬而清澈的双眼,以及令人联想起晴空的水色长发,才这么形容她的。

对地球人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蓝发,似乎对这个异世界而言也是很珍稀的存在,至于这位要求我在名字后使用敬称来称呼她的埃希理阁下为什么会具备这样的发色,那对我而言暂且还是个谜。

因为埃希理阁下同时还是个尽管年幼但容貌却已经相当华丽的美人,所以那奇特的蓝发更加为她增添了一份神秘的魅惑感。

与神秘的血统还是身世抑或立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尽管冷淡却纯真到有些迷糊的无邪性格,以及静默不说话的时候就会立刻浮现出来的集清寂孤高与楚楚可怜于一身的、令人联想起童话或者幻想小说里的公主般的气质。

总之,她是那种即使没能说上过话,仅仅在现实中偶然或刻意地目睹到一次,都会感到十分荣幸的珍贵存在。实际结识的话,就更加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话说回来,这几天的经历……本来也已经让我怀疑这只是过于漫长的梦境或者幻觉了。

如果不承认奇幻小说里的世界可以真实地接触到的话,那么我现在所感觉到的世界其存在的可能性大概也就是这样几种。

一、我在睡熟的情况下做梦,而且一直没有醒过来。

二、我出了严重的精神问题,到现在为止所经历的事全部都是我幻想出的白日梦。

三、现实世界的我其实已经濒临死亡了,现在我所感受到的东西全都是死前幻觉。

四、以上皆是。

……

总而言之,虽然如果是一的话也很令人不安,不过如果是二就更恐怖了,至于三根本就是完全绝望的状况,四的话根本不敢列入考虑范畴。

结果,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承认目前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幻觉对自己的精神健康要好得多。

虽然我希望回到地球,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这种事姑且放在一边。还是来谈谈我刚才受到好评的事吧。

我刚才画了几张图给埃希理阁下看,结果,虽然看不出她高不高兴,不过似乎被称赞了的样子。

地球上的御宅族与一般人比起来,往往有三项技能比较高超。

其一日语,其二绘画,其三写文章。

虽然各人掌握的程度也各不相同,但大体上多少都会一点儿,这大概是因为要更好地从中获得乐趣所以下意识培养出的技能吧。

我认为,兴趣或者学问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其一,是才艺的;其二,不是才艺的。

才艺不是才学,才学只要装在自己脑子里就行了,才艺就要具有表演式的特性才行。当然,我并不是说才学比才艺要差的意思,这两者就像是外在美与内在美一样各有利弊。

但大体上,计算、翻译、写作、编程、演讲这类不算才艺,而摄影、演奏、舞蹈、占卜这类就属于才艺,因为后者强调与周围观众的互动性,而前者是一个人做起来反而更有效率的事。

所以对宅来说,王道且共通的才艺果然还是绘画。

不管是不是专业人士,只要在人群集中的地方开始作画的话,即使不需要宣传,人们也会自动地靠过来围观吧。在公园、广场这类地方还有不少人能靠给人画像赚点小钱就是这么回事,虽然我想随着数码相机这类东西的普及,这种街头人像画家也会变得越来越少吧。话虽如此,教授相片素描这类的教程或教室却仍然一直存在,所以也许其实该说成相机再普及也会多少有一点市场需求才对?谁知道呢,我虽然对绘画有兴趣,但是对美术市场什么的并不了解。

相对的,照相技术越是落后,人像绘画就显得越是重要了。所以在这个异世界,画家说不定是很有前途的职业……大概。因此我不由得会想,如果穿越到古代中国这类的地方当画家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毕竟像中国这类东方国家的绘画几乎是完全不讲究透视的,更别提漫画式的夸张、变形的表现了——为防歧义先强调一下,我认为绘画时变形夸张的手法与“技法失真、透视错误”这类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有透视、线条等基本功掌握得非常好的人做出的变形夸张手法才是有价值的,否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藏拙、掩饰而已——所以只要掌握一点素描基本功的画手到达那种地方就肯定会显得特别显眼,至于是否能被当时的人接受就不好说了,毕竟“天才因为超前于时代,所以经常不被当时的时代所理解”这句话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嘛。

不过,尽管在绘画的时候想到了一堆透视、结构、线条、明暗这类技法方面的关键词及意义,我画的可到底还不是人像啊……反倒是画了之前埃希理阁下推荐给我看的绘本系列的主角·豆芽熊的图。因为看起来还蛮容易模仿的,而且因为造型简单的缘故,再创作起来也很容易。好比说那个全球闻名的圆形笑脸图,再创作时无论画成什么样只要绘者说是的话其他人就都很难反驳,或者说“想失手都不容易”这样的感觉?

话说这个世界的纸好贵呀,A4大小的绘图纸一元钱只能买三张,而且质量比地球上的打印纸差上好几条街……

这使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古代中国便已出现的造纸术与印刷术是多么伟大的发明。纸笔不能以便宜的价格买到的话,学习读写就会成为奢侈的事——虽然石板石笔这类的可擦性书写文具在书写练习时也有其价值所在,但笨重却使得它无法取代纸,而且正因为其可擦性才降低了价值,在纸或布这类不可擦的载体上做出的书写及绘画才能保存得下来不是嘛。而印刷术改良并普及后书籍才能从奢侈品变成连平民也能轻松获取的一般商品,也只有这样,平民中也有望出现知识分子、艺术家这类的另类贵族阶层,书籍虽然被当成商品出售,但它的本质却不是享受而是修行,虽然阅读的过程本身通常也是很有乐趣的……但这就像为满足胃部而进食的时候顺便安抚舌头一样,只是附加价值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的文具虽然还没到让一般人完全买不起的程度,也还是够贵的了,几十张纸的价值在地球大概可以买下同等大小但厚达数厘米的精良白纸吧?一元一支的平价羽毛笔的价格倒还好,十元钱一瓶的墨水也还稍微可以接受,我只是对买纸时的心痛感觉念念不忘。从地球上带来的购物习惯是为了绘画而买的纸至少也要买个五十张左右,考虑到意外耗损及最初下笔时必定会出现的找感觉、节奏的过程中的浪费,我就在极力砍价后买了八十张纸。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买完之后就由于自觉这行为太过奢侈而后悔的我,不由得发出悲哀的呻吟声。虽然埃希理阁下说这钱是让我拿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但冷静想想尽量留给清贫俭朴的埃希理阁下不是更好吗?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来到这个绘画书写都很奢侈的地方后,就没来由地异常想画画,明明我在地球上也是隔一两个月才画一次的……顺便一提,每次的绘画激情大概也就能持续个一到三天而已。

估计是因为没什么正经事能做导致了思想及行为失控吧。

魔鬼为游手好闲者找工作。

莫名地联想到了这句奇妙的名言。我是不知道全职性的家庭主妇在家里呆着是什么样的感觉啦,但是被女性——即使是美少女也差不多——养着吃软饭的门槛却比想象中还高呢,我不是指对容貌及某些不好说出口方面的要求,而是某种铺天盖地袭来的无聊感实在不好受。这个世界的图书的内容我又看不太进去,加上埃希理阁下在假日之外的日子里都要去上学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再不找点事做我估计就会让潜伏在身上的忧郁症发作了,本来我跟一般人相比就是那种精神上比较纤细感性的文艺青年类型……

话说回来,我其实并不觉得文艺青年就比一般人脆弱啦。学习是能够让人成长、使人强大的事情,那么相比之下更喜欢学习新事物的文艺青年怎么会反而比一般人更弱小呢?反而,我是觉得一般人,特别是男人在成长的过程中被灌输了太多不可以表现出软弱一面的思想概念,结果连正常的情感流露也被强行压制下去;而文艺青年这类存在不太会把感情特别是真情流露当成可耻的事情,心里不痛快了就直接表现出来,更别提某些为了让自己显得很有内涵、深度而特地装出哀愁忧郁模样的矫情者了。所以这样一对比,才会让人产生“文艺青年很柔弱很神经质”这样的错觉吧?虽然我对医学、心理学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懂,但我直觉地认为感情上有了激烈波动,特别是悲伤、痛苦、愤怒的波动的话就要把它想办法抒发出去,否则,因为怕被他人嘲讽轻蔑而强行压抑在心里的话,积累到一定程度肯定会给心理以及身体的健康带来某种程度上的损害的。反正我是一开始还对承认自己是文艺青年抑或御宅还感到羞耻,时间长了发现自己在性格上的确很符合那种群体的感觉,而且越来越不关注他人怎么想而是更重视自己的感受后,就觉得连被人说矫情、装模作样什么的感觉都无所谓,更别提只是被说纤细脆弱了。反正我觉得自己的外表的确也够得上瘦削清秀且白皙,个性也跟着纤细起来的话只算是表里如一而已。

话说我根本就不在乎不喜欢我的人怎么想,反正喜欢我的人不会因为这点事就不喜欢我,而不喜欢我的人估计也不是因为我性格纤细到容易不时爆发忧郁症吧。

据说有家里蹲倾向的宅的理想之一,乃是跟喜欢的人一起蹲在家里互相痴迷不已。我虽然个性上还没到家里蹲的程度,不过现在的立场却是被迫家里蹲,情况就很微妙,因此暂且能理解这种想要和喜欢的人整天形影不离的心情……令人悲伤的是我虽然有迷恋着的人,但那孩子好像不迷恋我,说是单恋又很微妙,准确地说,我觉得其实是那个孩子严重缺乏自己身为女性且是美人的自觉。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不过后来这个想法也改变了,我不在乎的仅仅是不喜欢我及我不喜欢的人的想法,如果对象是我很有兴趣的人的话,我还是蛮在意的。

结果,其实是因为想证明自己的优点,我才画了埃希理阁下喜欢的豆芽熊形象给她看吗?打发时间只是次要动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不仅搞不懂埃希理阁下在想什么,连自己在想什么都变得渐渐搞不懂了。

到底是恋爱使人的头脑变笨,还是笨蛋更容易堕入情网呢?我每天都被突然想到的诸如这类鸡生蛋蛋生鸡的死循环问题而困扰着。不,我不是说我对埃希理阁下抱有恋爱的感情的意思,虽然埃希理阁下的确是个可爱的美少女啦,不过仅仅因为面对着有魅力的异性就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对方的话,不是太唐突了吗?对对方抱有兴趣是一回事,爱上对方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对我来说,是妹妹一样的存在。

“谢谢称赞,我深感荣幸。”虽然觉得即使被称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无论被称赞多少次也不能自傲到不把别人的赞美当成应该感谢的行为,这是我的处事法则之一。

话说,我原本算是很少被称赞的人,画技——虽然是不怎么专业的画技——是我稀少的优点之一,也是使我被称赞的常见原因。有时候甚至会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喜欢绘画才会擅长绘画,还是因为喜欢被称赞的感觉才磨练原本就有点擅长的绘画呢。那是即使是凡人,也想追求显耀感的本能作祟吗……大体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你……想要成为画家吗?”埃希理阁下再度从头将几张图画底稿翻阅一遍后,侧着小巧的脸庞问道。

说实话,我被这个尖锐的问题稍微吓到了。

因为,在地球时,即使因此受到表扬,但看了画稿而实际问我要不要成为画家的人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并且基本都是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同龄人即使问起这个问题也都是采用开玩笑的戏谑口吻,大人就更不会提及了。这大概是因为自觉通晓人情世故的人,都深深认为画家这条路不好走,而且我的画技虽然不错,但也就是“在普通人里面很好”的等级,远没出类拔萃到会让其他人认为堪称天才的程度,比我画得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肯定要多少有多少。况且,常听人说当爱好变成职业的时候就会对它生出厌恶感,因为绘画是室内派的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真舍不得对它感到厌烦。所以,我虽然常常绘画,但还真没敢动过日后要吃这碗饭的念头。

不是小孩子又认真地问我这个问题的人,迄今为止只有埃希理阁下一个而已,虽然按地球的标准,埃希理阁下也还只是个小孩子,不过在我眼里,她有远超越于地球同龄少女的冷静、稳重及成熟。所以虽然一方面被我视之为妹妹,另一方面我又不由自主地将其视为同龄人甚至较为年长的对象,听说女性的心理成熟期本就比男性要早些,不知道索兰尼亚大陆上的情况是否也是如此……总而言之,我听到埃希理阁下居然用认真的态度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是相当快乐的。

“你……不,您觉得我能成为画家吗?”不由自主地,我不但摆正坐姿,还用上了敬语。其实仔细一想,在地球上即使没人问我,我本来也可以用这个问题去问别人,但是总觉得实际问出来的话有点可怕,所以虽然已经在心里考虑过许多次了,但此时此刻这个句子才作为反问第一次被我说出口来。

“要听实话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着的埃希理阁下把眼睛眯了起来。

不得不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般来说,在问起对方要不要听实话或是心里话的时候,大体都是在暗示那些话会让人感觉到失望或不快的意思。可是即使如此,勇于面对也总比闭目塞听地逃避要有意义吧……啊啊,我明白了,迄今为止我一直不敢问其他人我是否能成为画家的理由,就是怕会听到令自己失望的回答啊。

“当然要听实话。不过,难道埃希理阁下也会说谎话吗?”我用沮丧的语气说完前半句后,又下意识地问出了后半句。虽然善意谎言的存在价值一直都有些争议,不过,我基本上是持否定态度的,至少不喜欢别人用它来欺骗自己就是了,我认为让对方高兴不如让对方享有知情权,话虽如此,我自己却没少说出这类谎话,因为会害怕触到对方的逆鳞……

“诶……只要语言这种东西出现及发展,欺骗就一定会在同时诞生并存在的。所以,我不喜欢说话,因为只要开口,即使是不想说谎的人也难免会说出一些掩饰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发言的。而且,比起群居更喜欢独处,因为这样不是更能维持真实的自己吗?”埃希理阁下突然说出带点哲学感的话来,不过,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揣摩那些话的深意,她又继续往下说了:“如果要我说实话的话……你,还不行呢。”

“果然是这样啊……”我叹起气来。在异世界也只能得到这样的评价,看来真的是没救了,趁早死心好了。

“我还没说完呢。”埃希理阁下又睁开眼睛,用更加严肃的口吻说道:“我只是说,现在的你还不行而已。可是能从你的画中感受到一种热情,以及你想要把画画好的努力感。虽然评价成精美还有一点距离,但是总觉得你画得很快乐呢。我认为,像这样洋溢到连别人都看得出来的激情,比技术精湛这类能力方面的东西更加重要。所以我想,如果你能维持住这份热情的话,你作为画家的确是有前途的,而且如果你能成为画家的话……应该是我会喜欢上的那种画家吧。”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或情绪激动的原因,我总觉得埃希理阁下在说后半段的时候脸又变红了,哎呀,像她那样拥有冰雪般白皙的肤色的美人,只要情绪或体温稍微变动的话就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害羞呢。

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我莫名地想到了这句被传烂了的俗语,虽然还没到真的感动得哭出来的程度啦……相反的,我觉得非常开心,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了。有道是,高山流水,知音难遇啊!

“谢谢您的鼓励!为了您的这份信任,我回去地球的时候,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成为一名画家的!”至于是漫画家还是插画家抑或是绘本作家我倒还没想好,不过作为一名具备宅属性的文艺青年,我是不会考虑太过于精英化的绘画类型的。

没想到,我的这番话反而使得埃希理阁下露出了不知该描述为忧伤还是沮丧的阴郁表情,她以几乎要整个人趴到桌子上的姿势垂下头,像小动物般“呜啊”了一声。

“怎么了?”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嗯……只是突然想起我迄今为止对寻找能让你返回原来的世界的方法都毫无进展而已。”埃希理阁下那白玉般的双手软弱地伏在桌面上,只有手指像是要调整尴尬一般啪啪地轮番敲击桌子:“但是,我并没有拖延时间好让你不得不留下来的意思,请相信我。虽然如果你回去原来的世界我就会看不到你会成为怎样的画家这一点很遗憾,但是,我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强行束缚你的个人意志、改变你的人生的。”

我倒是突然觉得,假如埃希理阁下不说那后半段话就好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说不定会为了这位目前为止唯一的知音,而干脆地舍弃回到地球的机会,留在这个世界以及她的身边呢。

只是美少女的话大概不会,只是知音的话大概也不会,可既是知音又是美少女的人就太难得了。不得不说,这对我来说,是个难以抗拒的巨大诱惑。

且不谈那些为了金钱、地位等太过于现实的理由选择对象的人……一般来说,地球人无论是选择配偶还是选择友人,都是在“谈吐、见识”的基础上看重“气质、风度”的吧,或者说,首先是个性,其次是外貌,这两点都是很重要的。至于某些觉得“只要对方是喜欢自己的异性,其他怎样都好”的人,我虽然尊重他们的个人选择,不过自己确实不太能接受这种想法。

发现埃希理阁下同时还是自己的知音后,我就不由自主地、对她的好感又进一步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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