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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al Episode:光辉的未来

U.G.纪元·战争秘闻录

  

U.G.纪元:战争秘闻录

Final Episode:光辉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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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仇恨蒙蔽双眼而彷徨的人;

被爱意充盈心扉而执着的人,

在一切归于起点时,

命运轨迹开始彼此交织叠合。

从夹缝中能够窥探到的,

定是一片光辉的未来......

现在是U.G.386年的3月,时隔上一次大战已有一年之久。

受到战争摧残践踏的大部分地方都开始了重建工作。

生命的绿芽,再一次从这墟土的大地上盎然萌发。

尽管在此期间,摆脱了联邦管制束缚的人们有些拾起了新的生活目标,但也有很多人因迷茫而彷徨不前,甚至还有局部战争在无休止地进行着,但明天总归是有希望与人类同行的。

自从大战结束后,曾经推翻了联邦统治的革命佣兵势力也分裂成了两派——被利欲和荣耀熏迷了心灵的英雄们,无可奈何地向曾经的战友亮出锋刃。

尽管也有如拉斯特那样保持清醒而选择了中立的地区,但毕竟夹在两股激流之中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真要保全自身不被洪流卷走的话,怕是要依靠命运的庇佑了。

诺奥,这个因U.K.而闻名全世界、被人称作“U.K.起源地”的城市也归入到了其中一方势力,Aurora的管辖范围中。

毕竟是依靠科研而存活下去的城市,与其夹在对峙的两方中间倒不如归入一方接收其正当的保护要来得安全。

尽管如此,诺奥现在还是相当和平的,抢夺着霸权的双方怎么僵持都好,理应也不会再闹出一年前那种世界范围的灾难了。

这样难得的和平,虽然在诺奥人的眼中习以为常,但他们还是更希望这份和平能分享到每一个生命存在过的角落里。

这是一份无果的妄言,也是一份伟大的理想。

虽然他们不知道以后诺奥是会被历史淘汰湮灭,抑或是被时间擦得铮亮永恒,但此时的他们......的确拥有着这样狂妄的构思。

只因他们相比起其它地方的人,更多地享受着和平的风、和平的光,还有和平的生活。

即使如现在的重建时期,诺奥迎来的最大变革也只不过一些政府和重要设施的管理层人员变动罢了。

而战时的罪犯们,也有相当多一部分被释放了出来——里面大多数是大战时期被捕的佣兵势力派遣过来的间谍或者是一些曾经帮助过佣兵势力的人。

不必多说,塞西娅·伊德莱特也包括在内。

仅是以“天才机械缔造者”的称号与名望,她也断不会受到轻薄的待遇。

大战时冒死将自己得意之作的先锋型SP-1转交给“破晓”的阿洛斯·温德这件事在周围也是被传述得人尽皆知。

大家都在揣测着她的动机时,她却自己站出来,以“爱”的名义让所有人都折服了。

只是爱由何而生,从何而起,唯独她一人知道。

带着一年有多的等待,塞西娅终于重新站在了自己家门前。

“不知道玛丽老师有没有收到我的消息呢?”看着悄无声息的门落,她慢慢走了进去。

“维希?玛丽老师?”

试探性地问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果然是还没到家么?

手中的钥匙在孔中转了半周,“卡擦”地将门打开了。

就在光辉溢满这个家时,塞西娅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吓了一跳。

“砰!砰!”

一大束彩带和飘絮在喷枪中射出,将寂静的空间撑起一片绚烂。

“诶?”

“诶嘿!姐姐,欢迎回来!”

“塞西娅你终于回来啦?”

一老一少的两个人,笑得无比灿烂。

“维希!玛丽老师!”塞西娅把手中的行李往旁边一丢,冲上去将两人搂入怀中。

一阵热泪划过脸庞,塞西娅自顾自地哭了起来。

这是多长时间以来,她为了一件高兴的事而哭泣?

好像是连记忆都模糊了吧。

被命运束缚着,只懂得为悲哀而落泪的塞西娅·伊德莱特,终于在此刻喜极抽泣。

“我回来了。”她猛地点头,想要将这个真实之事确切地传达到她的亲人心中。

“好了别在这门口呆着了,快进来吧。”玛丽老师忙招呼道。

“嗯!”

正值冬春交替时,塞西娅从狱中获释出来时穿的还是一件不算薄的露肩毛衣,或许是无人注意到,但玛丽的确窥见了塞西娅那在狱中经历过煎熬后愈加变得消瘦的身体。

而与此同时,塞西娅也被这番一生难以忘怀的经历赋予了一种崭新的坚强和魅力。

就如一朵寒崖上绽放的孤凛之花,虽然处身于危境,但仍似太阳般发散着光与热——如此看着塞西娅,玛丽老师愈加觉得她有一股渐趋成熟的女人味。

“呵呵,爱情的力量啊。”

“嗯?老师刚刚您说了什么?”

这回头的一眸,让玛丽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过去的朴石,现在已经慢慢被雕刻成一块美无瑕疵的碧玉了。

“没什么,人老了不自觉就唠叨起来了。”自我调侃了一番,玛丽帮忙提着行李往屋里走去。

因为这几天正处于大战结束后一周年的时间,又碰巧是周末双休日,于是诺奥决定全市放假一周,这也提供了相当充足的时间给玛丽来看望这对刚重聚的姐妹。

数年前她们俩的双亲就在车祸中丢掉了生命,现在又遭此分离的劫难,实在是苦了一些。

尤其是塞西娅。

不但要承受与维希同样的痛苦,之前在家门口被捕时还要忍耐大家惊疑的目光和纷杂的议论。

最后......她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一份礼物,接受到赠礼的那个人却再也没有音讯了。

没错,自大战结束后被人们冠以皇牌机师,ACE之名的其中一人,阿洛斯·温德已经失踪一年有多了。

有人证实他是在马纳利亚雪谷决战中失去音讯,也有人看见最终他所驾驶的SP-3在蝗虫群般的敌阵中苦撑了许久被击坠的场面,但他们始终找不到这名英雄一样的失败者。

时隔一年,当时参加战后搜救任务的人该散了散,剩余的几乎都投身到现在的夺权战争之中。

于是阿洛斯和其它失踪的人的下落,就这样不了了之地被忽略了。

这或许是好事,或许算不上太好。

找不到,证明还有生的希望,但一直找不到,便还有死的噩梦在缭绕着。

不过塞西娅依然在默默等待。

这样的心情,她一直没有改变过。

回到现在,塞西娅继续在从前的研究所工作,只是对上负责的人不与从前相同而已。

当然,周围也还有很多人不怎么理解塞西娅的工作和初衷,不过也都没什么太大的排斥反应,因为塞西娅与从前那样没变过,还是那么温柔——以致于他们更加不敢相信她曾为联邦军开发过U.K.了。

于是,日子一天天地度过,在等待中生活下去的她迎来了五月的第一个休假期。

最近都在潜心继续着那未完成的VF计划的塞西娅终于有了一个时间是可以供她好好休息。

原本她是这样想的。

“这是怎么回事?”塞西娅刚打开门,就闻到厨房传来一股焦味。

“呜,姐姐快来救我。”只见维希在厨房中走出来,脸上沾染了一些油污的黑渍。

“哎呀,你在干嘛?”连忙上去帮维希擦干净脸,塞西娅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她有些好奇——望向那被弄得一团糟的厨房,她很好奇维希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着难得姐姐你放一次假,我想做一点东西给你吃的,但是失败了......”维希心酸地垂下了头。

这时塞西娅才明白过来,维希这个孩子也已经慢慢成长起来了。

“真傻,你才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做这么难的东西呢?”

“但阿洛斯大哥哥不是说过他在小时候就学会做菜了吗?”此刻,维希的反问让塞西娅静默无言。

过了好久,塞西娅才像机器般用勉为其难的理由搪塞了过去:“他可是过着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生活哦,在以前。”

拍了拍维希的小脑袋,塞西娅走进厨房收拾起那被捣鼓得乱七八糟的东西。

“诶诶?姐姐你怎么知道大哥哥以前过什么生活?”

“因为在你刚出生时,我就认识大哥哥了呀。”

“诶!姐姐你可从来没说过!”维希一蹦一跳地不知在激动些什么,但她对阿洛斯与塞西娅过去很是感兴趣。

“之前大哥哥好像忘了我,就不说了呗。”尽管如此,维希还是在塞西娅旁边吵吵闹闹的,想要塞西娅说一下两人小时候的事情,“快和我说说嘛!我想要知道那时候的姐姐和阿洛斯大哥哥在干嘛呢!”

“维希你真是的,等等我说就是啦。”

“好呀!”

收拾好厨房后,塞西娅在大厅的储物箱中拿出一本厚重的相册,不需要任何思考时间就翻到了她所想要看见的那张照片。

“喏。”塞西娅将相册递到维希的面前,旧得有些发黄的照片上,仍然能清楚地让人看见一幅美好而略带心酸的光景。

那年,一个青涩内向的女孩和一个衣衫老旧的男孩在河边做着不尽相同的事情——男孩在河畔静待鱼竿晃动之时,而女孩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男孩的背影,淡淡的微笑......在她的脸庞上荡漾开来。

一小片石滩、一道清河,身后一座树林,承载着两人相识之日起的短暂童年。

而这一切,是从塞西娅随未亡的父亲到安赛尔旅游时开始的。

————

U.G.375年7月,安赛尔镇。

那时的天空,一片宁静与蔚蓝,没有战争也没有硝烟,有的只是被隐藏在苍穹下的不公与愤怒,与飞鸟的自由高歌恰成鲜明的对比。

一位黑发黑瞳的少年,正坐在河畔发呆,顺便等待河中的鱼上钩那一刻。

因为此时正值河涨鱼肥的季节,所以少年的家人让他到河边弄上几条新鲜的鱼煮来吃。

当然,在吃的时候这位瘦弱的男孩是断不可能有机会品尝到哪怕是一口的鱼肉的。

他的名字叫瑟雷夫,意为“奴隶”。

既然是奴隶,那么他自然会被家人所排挤出去——因为严格来说那些不是他的家人,而是领养了被双亲抛弃的他后当作奴隶来使唤的恶魔罢了。

少年过着这样的生活已有数年,他有想过反抗,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几次下来后,他所受到的待遇倒是越来越恶劣。

被折磨得疲惫虚弱的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份挣扎的理想。

它不比什么东西伟大,但却是少年心中最强烈的渴望。

而此刻的他,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的邂逅。

他听到了耳旁回转的流水声中,掺杂进了一些奇怪的音质。

“嗯?”他朝右一看,一名有着披肩黑发的纯白连衣裙少女正往这边跑来,似乎很辛苦但她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原因在于......少女后面有一只野狗在追赶她。

“救,救我!”少女仓皇地向瑟雷夫求救,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啧。”瑟雷夫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等少女经过他身边之后迅速截断了野狗的路,“怎么又撒野了,快走吧。”

说罢,瑟雷夫捡起几块石头朝野狗掷去,几番威吓后,那浑身棕黄的野狗便灰溜溜地调头离开了。

“那个,谢谢你。”瑟雷夫回头一看,那甜美的声音和半掩在宽檐草帽下的可爱外貌竟是同出在一个人之上。

不过在性格方面,瑟雷夫也猜出个大概了。

“不客气。”他重新坐到河畔的石头上,一声不吭。

七月的风在燥热空气中搅动起绝妙的清凉,瑟雷夫在其催化作用下很快便,萌生了一股浓烈的眠意,然后昏沉地睡了下去。

等到他惊醒时,天色还没多大变化,应该是还有充足的时间的,只是有一点让瑟雷夫感到了不自在——刚刚被他救下来的纯白少女正坐在他旁边,根本没有离开过。

而且引起他注意的,还有那水桶中无故多出来的几条肥美河鱼。

“你,你醒了吗?”虽然女孩也意识到了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但她此时在脑海里拼命翻查,也只能找出这样干瘪的词而已。

她知道自己现在肯定脸红了,于是赶紧拉低帽檐遮住自己的脸庞。

是个害羞的人啊。

瑟雷夫如此想道,迎合起她的性格用一种温和的语调问道:“为什么要帮我钓鱼?”

“啊,这个......我,我只是见到你睡着后鱼竿动了,我以前又钓过几次鱼什么的,就......”女孩扭扭捏捏的,好像讲那么几句话都很吃力了。

“是吗,谢了。那么能问你第二个问题么?”

“是!请,请问!”

女孩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倒很是可爱。

“现在我也醒了,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打算做什么?”

话音刚落,女孩又静默了。

“怎么了?”

“其实......我迷路了。”

“噢......”瑟雷夫早就在脑海中回忆起他所见过的同龄人,但偏偏对眼前这个女孩没有任何印象,“外地来的?”

“诶,对的,跟我父亲在这里留一个星期,不过父亲是来谈生意的,所以我只能一个人玩了。”

独自一个人吗?

“那要我送你回去吗?知道自己的住处在哪里的吧?”

“啊不用麻烦了,现在父亲在外面谈生意呢,等再晚点我用通讯器叫他一声就好。”

大概是开始慢慢熟络了,女孩说起话来也没有起初那般生硬,不过......两人的话依然很少。

中间那段时间说了些什么已经没有再去留意,也并没有多少可以留意的地方,只知道少女一直坐在后面看着少年垂钓,有种莫名的羡慕感。

每个人都有格子的生活,也有决然不同隐匿在其中的难处与痛苦,可惜在自己眼中无法看见别人的阴暗,而别人也无法发现自己的悲哀。

于是羡慕和嫉妒由此而生。

不过相对于嫉妒,前者则要显得温柔许多,这种羡慕的心情有时候会转化成一种无形的力量供人前进时使用,这是绝好的。

正如少女现在......看着瘦弱少年的背景竟有种想要逃离现实的想法。

“真好啊,自由......”

“嗯?”少女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引起了瑟雷夫的注意。

“啊,没什么......”少女立即打断了自己发起的话端,但她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又问了一句:“你现在的生活是不是挺无忧无虑的?好像很自在的样子。”

瑟雷夫愣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少女,那眼神里载满了一种对自由的向往,“谁知道呢?大概吧。”

他如此期满过去。

“嘀嘀嘀!”

突然沉默下来的空间,被一阵短促的尖鸣打破,那是少女口中的通讯器。

虽然现在这种小巧玲珑的设备已经见惯不怪,但在瑟雷夫眼中看来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女孩竟然能拥有这样的东西而且熟练地操作起来,实在有些令他叹为观止。

“喂?爸爸吗?嗯,我现在......呃,在一条小河旁。恩恩,就是那个地方,好的那我在这里等你,好的再见。”

看来今天的交谈也就到此结束了。

瑟雷夫收拾好鱼竿和装了好几条河鱼的桶子后,向少女告别:“既然你爸爸也准备来了,我的任务到此结束,再见。”

“诶,难道你是特意留下来的?”

“放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好吧。”话是这么说,瑟雷夫看了看天色后知道今晚肯定要因为迟到而挨上几拳了。

不过这一次他觉得有些值得——因为已经好久以来,都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么多话了。

不是站在任何居高临下的立场上,而是平等地说着话。

“真,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了!”

少女猛地一鞠躬。

“没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诶,我?我叫塞西娅·伊德莱特。”

“噢,名字挺好听。”瑟雷夫提着桶子走过她身边,招了招手说道:“有空再来玩,下次送你几条鱼吧。”

名为塞西娅的少女喜出望外,“真的?”

“嗯。”

“谢谢!对了你的名字?”

“瑟雷夫。”

看着那个少年渐渐离远的背影,塞西娅在心中默想着——瑟雷夫......奴隶?

黄昏降临,沉降下来的旭日红光开始化散消失,在黑夜渐渐侵蚀这片天空时,仿佛有种抑郁感在塞西娅心中蔓延。

翌日,塞西娅的父亲依旧是留下塞西娅孤自一人去谈生意,所以塞西娅又有了充足的时间去行动。

她来到了昨天与瑟雷夫相遇的那条河流旁,和昨天一样她看见了一个瘦弱的少年坐在河边垂钓。

只是相比起昨天,他现在穿的衣服要密实一些——棕色的长袖衫搭配一条穿了两三个洞的长裤,扣在瑟雷夫头上的草帽檐被压得低下。

“瑟雷夫,你怎么穿成这样?”

现在是七月,夏正临极致之时,别说短袖短裤这些衣物,若不是出于每个人都有的羞耻心,怕是大家都不假思索就把身上的束缚全部褪去,在太阳底下做一个**的骄子了。

也正因如此,瑟雷夫的这身装束在塞西娅眼里才显得有些诡异。

没错,是诡异。

像是要刻意隐瞒什么东西才穿了这身闷热的衣服似的。

“啊,我怕晒黑了没人敢靠近我。”尽管初衷不同,但就如今来讲这是现状,也是希望。

“男孩子就要晒黑点,这样才帅气有女孩子喜欢 哦?”塞西娅理了一下裙摆,坐在了瑟雷夫的旁边,不过她好像忘记了要说什么,便只好放弃。

“算了吧,就我这种人。”

尽管有这样的心态去对自己自嘲一番,但在塞西娅眼中并非如此——她身旁的少年论岁龄太过年轻,但她完全找不到一丝童稚之气遗留在瑟雷夫的身上。

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可以称之为“沧桑”?

这样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异性在塞西娅记忆中全然没有过,也因此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之昨天也是瑟雷夫从野狗的追赶下将她解救出来的,塞西娅油然而生一种名为“安全感”的情愫。

“今天收获好像挺少的呀?”

塞西娅瞄了一下桶子,与昨天同期相比收获实在少得可怜,不说大型一些的,就连小杂鱼都可以用手指数得过来。

“嗯,不太妙。”

“打算怎么办?”

瑟雷夫抬头看了看天,又将目光放在了这道河流的逆反延伸方向上——那是附近的一座无名小山,却也是孕育了这道清流的母亲。

“上山,你去吗?”

“诶?”塞西娅顺着瑟雷夫的指向看过去,虽然看起来很期待,心里却是在犹豫不决了。

去抑或是不去?

诚然她很是期盼能够上山看看,但对于她而言,攀山可是鲜有的经历,她只记得在更小些的时候也有上山过一次,结果却因身体不适被父母带了下来,并且再也没有去过了。

“呃,我......”

“怕的话我帮你一把就好了,你只要说一声。”

不知怎的,听见这句话后塞西娅莫名有了一种舒心的感觉,这样的话......

“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嗯?”接不上前后的瑟雷夫已经提起小桶子、收拾好鱼竿准备出发了。

“啊没事,那就走吧。”

大概没事吧,这种小山的话。

怀着期待与忐忑同在的心情,塞西娅与瑟雷夫一起启程了。

路程并不遥远,只是要顾及到塞西娅的体力情况所以瑟雷夫不得不时时停下来等她或是拉她一把。

一路上的陡坡簸路固然累人,但在路上能够领略到那极少有机会见到的茂树繁花、青山绿水之秀,塞西娅总算有种不枉此行的甘苦共尝之感。

等到两人登上半山腰时,时间已经耗掉将近半小时了,瑟雷夫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塞西娅气喘得有些异常。

“到这里就可以了。”

虽然离水源还有些距离,但在这个位置瑟雷夫已经能够见到河中有鱼影的跃动了。

塞西娅到处看看,围绕在自己身旁的全是青葱的树木,不见得一丝黯淡的死寂,依偎着微斜山坡的清水小河,正奏响歌乐与簇拥在它四周的鲜活还有同行的凉风徐徐流向悠久远方。

如诗如画,更像是令人陶醉在甜美的**中,每一口呼吸都是扑鼻而来的生命力量。

而不远处,一道悬在崖上的小瀑布更是为这幅画卷添多了几分意趣。

“好漂亮......”

这是她多年久违不见的风景,也是鲜有机会能接触的珍贵回忆。

她将这银瀑碧树的画面定格并保留在自己的记忆相册里,生怕哪一天她会忘记这一片在自己心中开得烂漫的色彩。

还有......不想忘记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占据了大半视野的瘦弱少年。

虽然不愿重提旧事,但在塞西娅枯燥无奈的人生中,他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能有机会接触到她的异性。

他是如此的温柔,以至于塞西娅仅认识了他两天不到就孕生了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过了一阵子,等塞西娅恢复状态之后,瑟雷夫早已开始在河中捕猎了。

“你在做什么?”对于从大城市过来的塞西娅·伊德莱特,这种赤臂裸脚在水里扑腾的行为,看起来就和远古人类一样滑稽。

不过用这样的话来形容瑟雷夫未免太过失礼,而且再怎么说对方只是个和自己认识了两天不到的人,虽然塞西娅自己已经放下了戒备心,但这并不代表瑟雷夫已经认定她是一个“开玩笑也无所谓的好朋友”这样的存在。

若说出了什么引人发火的话,那么这不长不短的七天人生也要在孤独的煎熬中度过了。

难得在被接近的几天中认识了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朋友,怎么能因自己一些不妥当的行为而失去他呢?

“没见过这样么?”瑟雷夫没有回过头,他好像发现了猎物,正半伏着腰像只准备出击的豹。

“啊,嗯......我们都是用钓竿的,没试过这样来着。”在她生活的那个城市之中,能够钓到的鱼都生存在人工建成的渔场中,对于这些天然的捕鱼场所就不用说有没有见到之类的话了。

加之塞西娅的生活状况一直像是被雀笼囚锁着,即使她的家乡真的有那般美妙的自然之景,被水泥和机械阻挡着视线的她也是不会有那机会见到的。

“你们住的地方真奇怪,连这样的地方都没有吗?”

“嗯,嗯......”

“那要不要来试试?”瑟雷夫说罢,猛地将身子沉下去,在水中击碰起数道白浪之后,他微笑地向塞西娅举起一条鱼——那是战利品。

一阵清风拂过,将他的散乱刘海吹得愈发凌乱,就在那一瞬间,塞西娅看见了瑟雷夫的双眸正如神光一样澄澈地闪耀着。

塞西娅从来没见到过如此纯净的色彩,在那瞳的世界里黑与白好像就是两个不相交融的次元,所有的色域轮廓都清晰地呈现在能够看见他内心的人面前。

那是无法理解的一种坚定。

被震撼了的塞西娅犹豫着脱下了新买的凉鞋,如雪般的肌肤慢慢探入水中。

凉飕飕的,就像被什么可爱的生灵亲吻着一样,塞西娅在适应了这种被流水挠得微微发痒的奇妙感觉后完全放松了下来。

“真舒服啊。”

“不来一起抓鱼吗?”

“哈,我做不到的啦。”她连忙摇了摇头,秀丽的黑发在飘逸中散发着光泽。

“那就不勉强你了,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还好意思说我,明明你也满头大汗了。”塞西娅小声地反驳着。

“都是因为这身衣服啊。”瑟雷夫不满地看着身上的穿着,实在是太过累赘了。

“那就把它脱了吧?我不会介意的。”

“不,还是算了。”瑟雷夫果断地回拒道。

依然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坚持着的塞西娅,就在河畔与瑟雷夫待上了大半天。

跟昨天约定的一样,瑟雷夫将今天所得的收获分了一些给塞西娅做礼物,这样一来瑟雷夫提着的桶子里便剩下三四尾并不大的鱼,更是显得寒酸了。

“今天这么早就回去了吗?”

“嗯,太晚了你也不方便吧,那么再见。”匆匆告别的瑟雷夫在此拉低帽檐,往四周看了几眼就快步离开了。

总觉得有些奇怪啊。

塞西娅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她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还有一些空余时间,于是她决定跟上去看看。

虽然这样子做并不道德,但瑟雷夫和昨天的表现相差的确很大,若是被发现的话......她已经想好用“住的旅馆也在这边”作为理由推搪过去了。

抱着好奇和紧张心态的少女,不安地迈开了步伐。

看那身衣服说不定他家里很穷呢?也许我可以帮到他一点忙,嗯就这样决定了。

自我暗示着这次跟踪的合理性,少女的步伐迈得愈加大幅度了——她要追上那个少年。

不过在塞西娅的预想中,顶多也是施以一些钱财上的帮助,她毕竟还年轻。

但在真正目睹到现状后,她觉得这是用尽她积攒下来的钱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她躲在街角角落中,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对倒在地上的瑟雷夫一脚又一脚地踢过去。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对这个温柔的少年施以如此恶毒的拳脚。

或许她感到不忍,或许有些分开,但全无办法。

这就是每个人的命运,无法依靠外在力量加以改变的、专属于个人的东西。

然而即便是无法改变他人的命运,塞西娅依然能为其抱持一种悲悯的心情。

她的确涉世未深,但眼泪已不自觉地从她眼眶处冲出、落下。

不仅是因为她发现了这样残酷的事实,更是因为瑟雷夫——背负着“奴隶”之名的少年在这样绝望的环境中还能顽强地活下去。

只认识了他两天时间,但塞西娅在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还有那双溢满光辉的深邃眼眸中看见了足以创造奇迹的力量与信念。

那是一股源于生命,也归于生命的狂热,不屈服于命运而欲奋起挣扎的野心。

只是在通过他心灵的过滤后,这些爆发性的一瞬之物仿佛变得清澈而绵长,不仅给予自身力量,也同样在滋润着塞西娅这样被囚禁着心的人。

唯独在这一点上,塞西娅无比确切地肯定着。

说她年少无知也无所谓,她依然坚持这一点。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回到现实中......终于还是没等到那令人痛心的施虐结束,她就跑开了。

过后的几天里,瑟雷夫依然会趁着空闲的时间带塞西娅到处去游玩,过程虽然很开心,每到夕暮的光开始浮现时,塞西娅却总会想起第二天傍晚时看到的那番情景。

她不知道瑟雷夫是否在强忍着痛苦,但知道自己在与瑟雷夫拉近距离的同时,她也在故意避开这个不堪的话题。

这样的尴尬,一直持续到第六天晚上。

按照最初所说的,塞西娅和她父亲并非常住在安赛尔镇,而是她跟着谈生意的父亲来这里放松一下而已。

而时间是......七天。

也就是说过了今晚之后,来日早上要登机离开这座小镇的塞西娅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见到瑟雷夫了。

这份不舍在如今的夏夜星幕下酝酿得愈发浓烈。

瑟雷夫本来是没什么机会在晚上出门的,但被他的再三恳求念得烦闷的沙雷特家主人终于肯放行了。

尽管时间不多,但在难得结成朋友关系的他们看来,这是天大的恩惠。

有了这些时间,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告别了。

虽然在这不长不短的六天时间中,因一个小小的意外而邂逅了彼此的两人到了很多不同的地方去看了不同的风景——但最后约定相见的地方,果然是在那个初次相遇的地方。

还是那条清河,水也还是不紧不慢地流着,甚至坐在河畔石头上的两个人......也如从前那样沉默。

但这是有本质上区别的沉默。

迎合着这份独有的宁静,今夜的世界也似乎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它在静听着两人的私语,不忍打扰这番可贵的温馨和离愁。

“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到时候就没法跟你说再见了。”

“嗯,我明白。”

塞西娅拉了拉裙摆,“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她偷偷看了一眼瑟雷夫,只能见到他的眼神定在了高远的天空之中,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一会儿过后,他才慢慢转过头来对塞西娅说:“祝你以后开心幸福地活下去。”

霎那间,塞西娅的脸露出一丝不争的扭曲,她所收到的祝福,竟是这个少年无法获得的东西。

在黑暗处祝福着沐浴光辉的人,孤自承受着时代与生活的摧残,难道这就是瑟雷夫一生的命运了吗?

这......到底算什么?

终于,塞西娅忍不住将自己压抑数日的冲动倾泻了出来。

“不和我们走吗?”

“嗯?”

“你,不和我们走吗?这是个脱离现在生活的好机会呀。”

“......”瑟雷夫愣了一下,他大概是讶于塞西娅竟然说出这种一反常态的话,“你知道了?”

“嗯,前几天看到的,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不过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你摆脱这种生活了吧?”

没错,只要偷偷跟着塞西娅乘上了明天的飞机,就可以结束这种受尽折磨的日子了。

再不需要面对那家人可憎的面孔,也再不需要听从他们不可理喻的命令,更不需要受到拳脚的施虐。

即使不完全,但几率还是很大的。

这的确很令瑟雷夫心动,只是......现在的他还无法答应。

最后瑟雷夫,并没有握住塞西娅伸出的手。

“我还不能走,至少现在还不能。”

“为,为什么?”

塞西娅为了说出刚刚那句话,已经是鼓足了相当大的勇气了,然而她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回答。

“说实话,现在我也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再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我还有想等待的人。”

等待的人?

“我的父母自小把我托付给现在这家人,我人寿了这么多年,只是因为我对远在外地的父母还抱有回来这里接我的希望。所以......我想再相信他们一段时间。”

听到一大半时,塞西娅不知怎的脸突然窜上一片燥热,朦胧之中往后退了几步,在光滑的河石上踩空了。

这是瑟雷夫和塞西娅本人都无法预料到的意外,不过事实已成既定,塞西娅不可抗力地摔了一跤,大半个身体扑通地落在了夏夜的凉水中。

“呜哇!”

“没事吧?”瑟雷夫连忙将塞西娅从水中拉出来,水已经渗湿她的连衣裙了。

无暇考虑什么歪斜的想法,瑟雷夫将她扶到干燥的地方坐下后,把身上那件夜晚出门时常穿的单薄外套披到了她身上。

“刚刚你怎么了?”

“啊,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有时候会发晕,不过现在没事了。”塞西娅连忙解释道,不过身体的颤抖不止早已揭穿了她那本来就显得疲弱的说辞。

“果然如此,还好后来我也专带你去一些不难走的地方玩。”

“你早就擦觉到了?”

“第二天带你去爬山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就在这一点上,你倒是和我很像啊。”

如此一想,两人的确都是在死要面子地守住自己那不看让人知道的丑陋秘密,而努力将自己仅有的一丝光辉发散给别人看见。

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人毫无疑问是相吻合的。

“呵,好像真的是这样呢。”

塞西娅慢慢地站起来,但有什么东西正剧烈地反抗着她的意志——她扭伤脚了。

一下子倒下来的塞西娅幸好被瑟雷夫接住,否则怕是要磕到那些硬石了。

“扭到脚了?”

“好,好像是。”

大概这是塞西娅第一次和除父亲之外的异性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所以她开始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之后瑟雷夫的举动,更是令她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这是令她感觉到一生最难以忘怀,最温柔的举动。

不顾自己的意愿,瑟雷夫将她背了起来:“抓牢了。”

“你,你在做什么啊!”

“送你回去啊,总不该让你走回去吧,怎么?难道害羞了?”

“才,才没有!但你这......”

“好了走吧,虽然大我四岁,不过毕竟女孩子,还是挺轻的嘛。”

“呜......”感觉到好像是被欺负了,塞西娅发出了不甘的声音。

“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就让我送你一次吧。”

“仅此一次哦......”

塞西娅轻轻点了点头,用手指点出了应走的方向。

四周的景色开始挪动,往身后一顿一顿地退去,夏夜的萤火虫正稀疏结队地缭绕飞舞着。

颦蹙的绿光如同一个个传说中的精灵,溢满了生机,散发着希望,给人以一种无比温暖舒心的感觉。

倒映在睡眠上的星辉与正柔和的荧光,还有从不远处森林中的生灵颂歌融为一体,织出一片深邃且静谧的异境。

塞西娅也好,瑟雷夫也罢,他们第一次发觉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美丽的事物存在。

或许他们尚且年轻,无法懂得过多深邃的道理。

但活着的人,在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时间中邂逅,这份如同跨越百年的奇迹和感动......是不会因任何的缘由变故而被磨灭的。

而这些无法言喻、难以发现的情愫,正是创造美丽之物的源泉力量。

正如现在的他们,在身体相接触的这段时间中领会到了什么叫做情谊的温润,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像烈火却又如流水,灼热却又清柔。

何等的美妙,而又何等的神秘。

笼罩在夜色中,两人说的话依然不多,因此每一字每一句都显得弥足珍贵。

塞西娅多想时间能放慢点脚步,多想背着她走在回家路上的这个少年能再多说点话——好让她能把这声音深深地刻在自己的思绪和脑海中。

面对着可能再无机会相见的人,塞西娅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就仅有这个了。

这一次分别后,瑟雷夫便要继续怀抱着希望去等待那不知在何方,还会不会回来的父母并忍受着煎熬活下去。

而她......虽然与瑟雷夫相比起来要幸福得多,但她也必须要去坚持做着自己并不愿意做的工作,学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异于常人的课程。

被锁链困住生命的两人,很快就要被牵扯开来,回到原本的囚笼中过那理所当然的生活了。

不想承认,不想顺从,但他们都太年轻,无力去反抗那残酷的现实。

仿佛挡在滚石前的小小蝼蚁,不说任何渺茫的希望,倘若真的是挺身反抗了,他们自己能不能安然存活下来都是个无法预测的问题。

所以他们只好苟同,并一步步陷进泥潭之中。

塞西娅叹了口气,她无时无刻都在渴望着正像现在有亲密的伙伴的平淡生活,并埋怨着自己为何不能如普通女孩般生活下去。

直到这一刻,她的想法变得更为强烈——顺着自己指引的方向,瑟雷夫还是把她背到了位于城市近郊的一家旅馆前。

并没有真正地在街上露脸,瑟雷夫只是把塞西娅送到了寄宿处斜对面的巷子口处。

“剩下的自己走,没问题吧?”

“你呢?”

“我还是少点露脸比较好,毕竟是个不怎么招待见的人。”瑟雷夫稍稍退回到暗处,站在他面前的是被街道光辉笼罩着的塞西娅。

柔和的那一道辉芒,在这时为光与黑划开最明烈的界限,一个人在暗处,另一个人在明处,不相交融地对视着。

“这样的话,就要说再见了。”

“嗯,不得不说再见了。”

塞西娅露出最后一次的微笑,但在上扬的嘴角处瑟雷夫似乎看到了那份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苦闷和不舍。

“这几天我很开心,多亏了你我才能看到这么多的风景呢。”

“不客气,还能让你记住几天的话就是我的荣幸了。”

“唔哼,不对。”塞西娅摇了摇头,一头黑发随着轻风翩然舞动,“我不会忘记的,永远。”

听罢,瑟雷夫笑了笑,他向前迈一步,半个身体探进了城市的光芒中。

他将头凑到塞西娅耳边,用仅有自己与她才能听见的音量轻语道:“虽然我的记性不太好,但我也会努力记住这几天的,还有最后送你一句话”

“什么话?”

“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多一点自信和开朗吧,说不定马上就会碰见白马王子之类的呢?”

“诶诶诶!”

塞西娅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满脸通红地望着瑟雷夫。

当然,因为与路灯的颜色相衬,现在她羞得通红的脸色并没有被瑟雷夫发现。

只不过这如同兔子受惊的举动的确是很令人心动,也令瑟雷夫安心了。

“刚刚就看到你闷闷不乐的,现在有点精神了吧?”

“原来你开我玩笑的啊!”

“或许是真的?”他慢慢转过身来,招了招手告别道:“那么一路顺风,永别了,塞西娅。”

“后会有期才对!”

不知道瑟雷夫是否有听到,塞西娅现在能够确认的只有瘦弱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的这件事。

还有......

“你可终于叫了我的名字啊。”塞西娅微笑着转身,回到了寄宿的旅馆——刚刚扭到的脚,现在也减缓了不少的疼痛,一如她的心情那样沉重化为轻松。

翌日晨,早早就起床做好登机准备的塞西娅和她父亲正乘坐着城市公交穿行于冷清的道路之间。

塞西娅的目光在车窗外游离,她还能清楚地记起公交车经过的某一条街巷是瑟雷夫曾经带她来玩过的地方,但现在她无法在场,而瑟雷夫也不再有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几天,和那个男孩玩得开心吗?”塞西娅的父亲如是问道。

“嗯?父亲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说是去谈生意但怎么可能真的任你到处跑不去留意一下呢?不过那孩子是个可靠的人啊哈哈。”

“说的也对......”塞西娅失落地低下了头,听到父亲的话后,她更舍不得这个小镇,还有那个虽然相识不算太久却有着无比深刻的印象的男孩。

令人痛惜的表情,在塞西娅的脸庞上浮现,并逐渐扩大。

这时,塞西娅的父亲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新白的照片,看起来应该是刚洗出来没过多少天的。

“拿着吧,本来想回到家在给你的。”

塞西娅抬起了头,那张照片上......一个青涩内向的女孩和一个衣衫老旧的男孩在河边做着不尽相同的事情——男孩在清澈的河畔静待鱼竿晃动之时,而女孩戴着一顶大大的宽檐草帽,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男孩的背影,淡淡的微笑正在她的脸庞上荡漾开来。

一小片石滩,一条清河,身后一座森林,是这几天以来塞西娅和瑟雷夫回忆的最美好写照。

她又想起了瑟雷夫昨晚的那句话:

“多一点自信和开朗吧,说不定马上就会碰见白马王子之类的呢?”

白马王子,可能我已经遇到了?

看着那张照片,塞西娅轻轻地笑了。

就连坐在身旁的父亲也笑了——这是他难得一次能见到塞西娅笑得如此开心。

尽管只是微微一笑,却要比任何一次来得更美丽。

再之后,塞西娅的生活回到了常轨之中,与过去一样学着普通人无法轻易接触到的机械理论课程,忍耐着没有玩伴和甜点的孤独。

但在某些方面,又有些变化。

相比起过去的无奈,塞西娅如今更愿意用一种乐观的态度去迎接每日的朝阳,也更多地向大家展露出笑容。

其他人都无法得知塞西娅因何原因而改变了自己,但他们能够知道的是自塞西娅发生改变后,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她,甚至求爱者也不在少数。

只是她一直拒绝,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直到九年后——U.G.384那一年,当瑟雷夫以阿洛斯的姿态再度降临到塞西娅的世界中时,等待才被打破。

当然,那时的瑟雷夫,不......摆脱了“奴隶”之名的阿洛斯虽然对塞西娅一直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总归是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过后的几年里遭受过很多的痛苦经历吧?

然而即便已经忘记了她,塞西娅也无怨无悔,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当年那个备受折磨的,温柔的少年已经挣脱了束缚,获得了崭新的人生。

这样就足够了——对于她来说。

过去都已不再重要,既然人生已重新开始,那么塞西娅那份珍藏了太久的心情也该重拾起来,与她......还有那个重视的人一同前行了。

话虽这么说,此后又过了两年,塞西娅貌似还没和那个人走过多少路,又变成孤独的一人了。

盖上相册,塞西娅看了看莫名在哭泣的维希,又看了看四周的空室。

曾几何时,这里也是有过欢笑的吧?

人不算多,仅是添了一双筷子,添了一双鞋子,却有了无穷的乐趣和真正的家的感觉。

快两年过去了,现在却依然只有塞西娅和维希两人在苦苦撑起这里最后的一片生机,到底是怎么了呢?

到底,是怎么了呢......

眼泪突然像风化的碎石般层层剥落下来,塞西娅和维希相拥着,回忆起那段白驹过隙的日子,漫漫地度过了长夜。

————

第二天早上,太阳早已高挂在天空上,维希趁着假期约好和同学们一起去玩了,于是家里只剩下塞西娅独自一人。

大概是哭累了的缘故,昨晚她睡得非常安稳,以至于在她洗漱完后才发现自己的通讯器中猛增了将近十通的未接通讯。

而且这些信号的来源都来自同一个人——玛丽老师。

“怎么了?好像很急的样子。”

将未接通讯的音频全部提取出来,塞西娅开始一条一条地仔细听起。

“本通讯录自5月18日晨7:21。喂!塞西娅吗?不会是还没起床吧?”

“本通讯录自5月18日晨7:24。你这孩子,一到放假就睡蒙了?哎呀,快点醒来吧!”

“本通讯录自5月18日晨7:26。塞西娅啊,那个人,我看到那个人,哎叫啥来着?好像往你别墅区那边走去了啊。”

之后的通讯,好像是急得连录音都忘说就直接挂机了,塞西娅轻叹了口气:“玛丽老师真是的,结果什么也没说啊。”

不过从通讯的接入频率和录音中玛丽老师的语气来想,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啊,差点忘了。”

直到这时,头脑开始慢慢清醒过来的塞西娅才记起今天她也约了一个工作组中的同事来家里做客,顺便讨论一下塞西娅主导的那个VF计划的相关事宜。

“大概是在说菲诺姐吧?不过玛丽老师还对她有印象么,明明只见过一次而已。”

自言自语着,塞西娅拉起窗帘,换上了今天的衣服。

难得不用穿科研所那千遍一律的白大褂和工作套裙,塞西娅也是有要好好打扮自己一番的想法的——不论今天是不是有客人到家,是阿洛斯教过她“要多一点自信和开朗”的。

而从外观上说,最能直接体现出这份心境的便是穿着与脸上的笑容。

本来塞西娅就是一个身材姣好而且单凭外貌就能群压众多女性的大美人,也因此引来了相当数量的追慕者。

而今天的她,穿上了一件正适五月的短袖罩衫,配以一件格子样式的百褶短裙后更是散发出一种成熟中略带青涩的美感。

虽然出于熬夜的原因,她有时候会挂着一轮淡淡的黑眼圈,但那白皙的肌肤完全是保持在一种令人羡艳的程度。

伴有些许瑕疵的美丽,远比那些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完美来得更有吸引力和韵味。

毕竟有缺点的衬托,美才更具魅力。

然而人们再怎么大放赞词,在塞西娅看来也只不过是孤芳自赏罢了——想要展示的这份美丽,仅属于那唯一的他,这是不会变的。

换好衣服后,塞西娅下楼正准备去厨房煮一包毫无营养的即食面来充饥,因为她还如两年前一样,对料理这些东西毫无办法。

“叮咚。”

“哎?原来到时间了?”

看了看钟,的确是差不多到她的前辈,菲诺姐要来的时间点了。

她放下面料,门铃再度响起。

“来啦,菲诺姐这么急做什么呐。”

将这个总是无多少生气的家与外面的世界连接起来的门扉,轻轻地打开了。

不大亦不小,正好能让五月,不......来自世界的光辉照进塞西娅的家,然后荡漾着蔓延开来。

“嗨,塞西娅!我来看你咯!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呀?”

“哎,菲诺姐怎么这么兴奋?”

“哈哈,我在半路勾搭到了一个好男人嘛。”

“啧,菲诺姐真是的,整天就想着玩,年纪也不小啦,不打算结婚吗?”

说到这里,菲诺拍着胸膛似乎很自豪地说道:“嘿嘿,没玩个够就结婚这可不是我的性格!”说罢,她趴在正准备转身进门的塞西娅的肩上:“又不像你,已经有真爱咯。”

“......”沉默了片刻,塞西娅才无力地回应了一句:“反正也见不到他了。”

“嘿嘿。”菲诺似乎早就有听到塞西娅这个回答的预想,她当然也不会轻易地去截一个好朋友的伤疤,她轻问一句:“看你这样子,没吃早餐吧?”

“对啊,正准备泡面来吃着。”

“哎,这可怎么行,这么没营养的东西吃多了会糟蹋你这大美人的啊。”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拜托你这个厨艺水平和我一样的人去做早餐吧?”

菲诺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而且笑得格外开心:“哈哈哈,不行了塞西娅果然太纯了我编不下去了!”

“怎,怎么啦?”面对菲诺莫名其妙的开怀大笑,塞西娅由始至终都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

菲诺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今天在路上勾搭到的好男人就归你了,所以我就不做电灯泡改天再来玩咯,至于今天甚至以后的早餐,全让那男的包了吧。”

“哎?怎么这样!菲诺姐你明知道我......”

话还没说完,塞西娅的话就被打断了:“嘘~VF计划什么的来日方长嘛,而且这男人与众不同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下次见面时不要太感谢我哦。”

以无法拦住的气势离开了塞西娅家的菲诺,临走前还不忘爽朗地笑几声。

原地,徒留塞西娅还有站在前庭外的男性。

因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修剪过前庭的景观树,现在枝叶都已经盖过原本能轻易看见的人影了。

塞西娅叹了口气,打算走出去劝那个人离开。

刚刚被一片云遮住的阳光,在这时正好重新发出辉芒,照洒在这片和平的大地上。

如塞西娅撞入拐角的心情那般,从阴暗开始,以怒放结束。

她站在门前,看着那个黑发黑瞳的男人,愣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能够证明时间并未停止的,只有她那颗正加速跳动的炽热之心。

还有......那洋洋洒洒,溢满在她世界中的光辉未来。

是的,这一天的阳光,格外灿烂。

大概幸福,就在这一刻绽成温暖,随风与阳光一同漫进了塞西娅的家,还有心灵深处吧?

但不论如何,这肯定是自己在苦苦等待的结果,不会有错的。

以瞬间失控的泪花作证,塞西娅如此肯定着。

“好久不见,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不过......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

——Ultimate Knight·Secret War Record——

Final Episode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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