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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主、客

我家隔壁的小小灵使

  

在待客的脸面问题上,华夏人向来是讲究的。上门见面时的说法,饭桌上位置坐法、敬酒时酒杯拿捏的高低、劝酒,挡酒的托词说法...背后的条条框框,无不是人情世故的老成凝练。

道门有道门的礼,小到言语行止,大到服饰、出入、斋蘸、诵听,皆有各自的讲究。迎客上门,自然也在其中。敲钟108响,那是接待圣人大物的厚礼,白临轩每想过。

许云子调笑待客无钟声的话,白临轩也准备当没听见。施了欢迎同辈的拜礼,许云子便邀白临轩入了临时的帐内。

以上所说种种,许云子点破白临轩身份后,所做的种种,都甚合道家宽以待物的真义。

但是,这一切知礼的,和善的行为,都应该建立在一个条件上:道门,真是是此处的主人!!

许云子在营帐前做了‘客随主便’的手势,脸上,带着长辈对许久不见的晚辈的欣慰。

白临轩没有进去,他没有皱眉叹息。他的眼神表情,已经是那般的淡然,甚至可以说淡漠。如风过空无痕,叶拂静流空潋。

他站在营帐的门口,诚恳认真的问道:“许叔,你刚刚迎客的礼,是代表道门,还是你个人?”

许云子温和的笑意,有些僵硬。神色间,也多了哭笑不得:“好久不见了,许叔就这待遇?”

“嗯--”白临轩沉吟了一下:“准确来说,过年的时候刚见过。但许叔一毛不拔,怜红包都不发的铁公鸡做派,令我记忆犹新。

所以,好久不见的说法,并不准确。”

许云子黑着脸,没好气的骂道:“你丫的,是不是还想来一句,我一直活在你的心里?”

白临轩点了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许叔当真聪慧!”

“滚!”许云子气急的,用手指指着白临轩,恨声骂道:“油嘴滑舌,不修正经的模样,和你爸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歹是个高中生了!好好认一认是非好歹行不行?”

“所以,为了免得待会儿,我说出更多不知好歹的话,许叔还是告诉我答案吧。”

白临轩眼睑低垂,也不知是因为积了许久的困意;还是因为看着长辈的眼睛,待会儿不太方便翻脸。

“呼~~”许云子长舒一口气,带起一阵微岚的晨风。汉服制式的短袖,渐起的晨风中,摇摆着仙风道骨般的气韵。

他‘走’入了整片天地,或者说清河镇的山水,彻底溶入了他。蹲在屋顶的老旧檐兽是他;蓄在乌瓦上的晨露是他;缪婆婆家新熬的酸汤是他;清河三山的满山生灵亦是他。

白临轩挑了挑眉,捅在裤兜里的左手,开始律动自己的旋律。大音希音,大象无形,左手律动的旋律,没有半分声响。但是一阵阵隐约的鸦鸣,开始盘旋在白临轩的身边。

鸦鸣无悲,只有孤傲冷漠。光影流转,仅余伫立的守望。

冷眼对生,默然观死。枯骨流淌的鲜血,成为它脚下的王座;灵魂呐喊的哀嚎,呼唤它最后一丝的慈悲。

“啊啊啊啊~~,现在的孩子啊~~”许云子挠了挠头,敛了周身的道家气韵,才悠悠不知深意的问道:“是人是物,很重要?”

白临轩点头:“非常重要。”

如果许云子的‘客随主便’,代表的是个人,那就是长辈对晚辈客套的礼数,这是长辈的里子。身为晚辈的白临轩,自然是只能入帐一叙,再全一份礼教的面子。

如果是后一项......

那对不住,清河镇的一镇三山,挂的是提督司的名,演化的是清河镇辅灵使的形。白临轩姓白,清河镇的规矩,也姓白!

没有‘主人家’的允许,身为‘客人’的道教,来主人家里摆出一副鸠占雀巢的主子模样......

那除了‘我以我血荐轩辕’之外,白临轩就想不出别的结果。

许云子问了一句:“我,和我的师门,有什么区别?”

“唉~~,区别很简单啊~~”白临轩实在忍不住断断续续的困意,眼角含泪的打了个哈欠。半依半靠着自家狗子,有气无力的说:“如果是后者,我会进山遛狗;如果是前者,我会进去坐一会儿之后,再进山遛狗。”

“......唉~~”自知理亏,也自知难得善了的许云子,浅声一叹。双手合揖,鞠一个歉礼:“武当许云子,在此见过白君侯。

不请自来,多有冒犯,还请白君侯见谅。”

什么样的身份,讲什么样的话。同样的,祸从口入,话从口出,说了什么话,就要站什么样的位置。

此礼一拜,此话一说,场中便再不会有,长辈晚辈的温情脉脉。

“不敢受长者全礼。”白临轩移了半步,不受全礼。然后双手抱拳,间距相宜的回礼:“清河镇守桥人--白临轩,千皇犬,拜见许云子道长。道长万福金安。”

“呜呜--”黄狗多米后退坐立,前爪相叠,神色庄正的,同白临轩一通行礼。

待得礼成,白临轩直起身来。因少眠而疲惫的眼中,便再无半分的惺忪。天地之间,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气息,开始缓慢的流动。

好似铭刻命运的齿轮,又好似诠释生死的弦线。

白临轩身后临镇,身前面山。但他起身的那一刻,好像方圆数百里的山、川、林、叶、草、禽、兽都自冥冥之中,投来了一丝意念。意念中有疑惑,有茫然,有害怕。

但更多的,是一种包含敬畏与信赖的诚服!

不是身合天地的人法天,也不是天地融身的道法自然。

而是由上至下,一言以断之的统御!

那是站在光与影的间隙,守望四季轮转,静看死生浮沉。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年迈的身躯,依靠着无帆的旗帜,静静的在岁月里腐朽。在腐朽中倒下的那一刻,一个年轻的身影,接过年迈者的旗帜,又一次站在光与影的间隙中。

夜守八百里山河,自当统御八百里山河!

(不愧是守桥人白家。)许云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由的苦笑。一方是师门百年难得的机缘,一方是庇护一方天地的挚友。自己夹在中间做人,端是两端都讨不了好。

心中念想闪过,许云子又向着营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君侯,可否入内一叙?”

“谈什么?”

“一个生命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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