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有这样一位少女。
她集万众宠爱于一生，绝美的容颜，绝佳的天赋，强盛的背景。
说是天道的宠儿都不为过。
曾经还有这样一位少年。
他拥有同样强盛的世家，绝佳的天赋，然后一切都在一息之间全部消散。
他什么都未曾拥有。
少女如同九天之上的繁星，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少年和少女是绝对不会有交集。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本应如此。
“你想死。”
他语气平静，目光冷漠，静静注视着面前宛若泼妇般，披头散发的少女。
少女一时梗塞，一对发颤的明眸，被凌乱的银丝所遮挡。
她嘴唇张开些许，想要发声，却什么都没有。
反复尝试了多次，也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抽噎。
良久，她洁白的贝齿用力一咬干涩的下唇。
“.......你不要管我。”
他梗塞出了这么一句话。
顾诺言眼帘半阖，随之冷冷一哼：“好，我不管你。”
说罢他转身。
少女睫毛一颤。
似乎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干脆。
嘴唇再次张了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却发现对方蹲下身，不知在鼓捣什么东西。
半响，他起身。
将一柄打磨的发亮的利剑丢到了她的面前。
阴柔的月光从窗外射入，亮丽的利剑散发着阴森的寒芒。
削铁如泥都无法形容它的锐利。
这剑仿佛就连空气都能斩断。
“要割腕用这个，用那破剑怕是连你那糙皮都割不断。”
“你？！”
“你什么你，要自尽就快点，我也好给你收尸。”
说罢顾诺言就双臂交叉坐在一旁。
一动不动，静静注视着少女。
等待着收尸。
“......”
沉默中少女默默注视着摆在面前的利刃。
琥珀色的眼眸泛着流光，一层氤氲将眼眶笼罩。
她迟迟没能下手。
“呵。”
顾诺言嗤笑了一声。
似乎是在嘲笑她。
少女用力一咬牙，眼眸前闪过一道凶狠，似乎是气不过，她握住剑柄，举过头顶。
行动之迅速，仿佛下一秒就要见血。
然而，举过头顶后，剑却迟迟没有挥落。
她握着剑柄的手在发颤。
泪滴落在了苍白的手背之上。
“.......”
少年没有说什么，起身来到她的身边。
默默的从她手上接过发颤的剑柄，放在一旁，轻轻拨开额前那凌乱的发丝。
少女那虽然苍白无力，却绝美的容颜便映入眼帘。
晶莹的眼花在她的眼眶内打转，他轻轻为她拂去眼角的晶莹。
用着训斥不懂事小孩的语气，轻骂道：
“没那本事自尽不就是给自己找罪受吗？笨蛋师姐。”
无力的少女，欢合宗的大师姐——夏莹心。
曾经高高在上，顾诺言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天娇之女，如今却是一个双腿被废，修为尽失，无时无刻想着自尽，却又没有勇气，只能扑到在他怀中哭泣的可怜孩子。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你个大坏蛋，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你说啊，你倒是快点说啊，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啊，啊啊啊。”
泪打湿了他的衣衫。
扑倒在他的怀中，无力的小手，不断无力拍打着他的胸膛。
少年没有做任何的反抗。
只是一味抚摸着她颤抖的后背。
只是一味接受着她的‘埋怨’。
只是一味承受着这一切。
毕竟她有那个资格......
.......
“刚才的事不准说出去，不然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哭腔过后，重归一片寂静。
夏莹心那凌乱的发丝被用发绳扎成了一个马尾。
除了双眼还是有些红肿，整个人已经变的好多。
她拼尽全力用力咬紧牙，似乎是想表现的凶狠一些。
“等你先能有勇气自尽了再考虑吧。”
顾诺言淡淡道，同时将少女抱起。
“你别小瞧我，如果不是你阻止，我早就已经......”
夏莹心脸颊微微翻红，垂眸无力的低喃着。
她娇小的玉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领。
似乎生怕掉下去，修长的玉腿也努力往她的胸怀里靠着。
顾诺言一顿，略微沉吟。
“那要不我先出去，你再重来一遍。”
“.......”
少女没有说话。
微微颔首，雪白的贝齿咬紧晶莹的下唇。
泛着波光的眼眸一动不动，暗藏着嗔怨之色。
简单点说，就是想哭。
顾诺言随意的耸了耸肩，将少女在一木制的轮椅上安顿好。
“这扶手有点坏了，你先等一下。”
木制的扶手有了开裂，稍稍一用力便会掉落。
毕竟整个轮椅都是自制的，而且也用了有段时间。
拿起一把小锤子和钉子，顾诺言修复着轮椅。
坐在轮椅上的白发少女就这么静静注视着他。
波光粼粼的眼眸暗藏着温柔的荧光。
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他。
缓缓抬起无力的右臂，向前伸出，似想要触摸少年。
却在伸到半空中后又收回。
半响。
“你其实根本没必要管我，现在我的只是一个废人，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玉手紧紧的用力掐住那双修长玉腿。
她说这句话几乎用尽全身力气。
腿都被掐红了，却依然没有任何的知觉。
脚筋被挑断，外加丹田被毁。
两年前，本还是五重境的她，如今却落得这番地步。
或许绝望二字就是为她所量身定制。
上天本给了她人人所羡慕的一切，却又在她意气奋发之时全部都收回。
神明有些可恨啊。
顾诺言收敛思绪，没有去看她，默默修复着扶手，淡淡的回道：
“就算你不是废人，你也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
听到这夏莹心有些茫然和不解。
明明如果自己还是那个天之娇女，完全可以把自己的身子给他。
难道他不想要吗？
“我对你的身子不敢兴趣。”
似乎是听到了少女心中所想，顾诺言平静的补充了一句。
“既然不感兴趣，那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夏莹心用力拽紧裙摆，她在努力压制那隐约间想要崩溃的情绪。
除了美貌，她已经一无所有，她真的不懂。
顾诺言眼珠微颤，收起锤子，他没有去回答这个问题。
推着轮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今夜是你喜欢的月圆夜，我带你到外面转转吧。”
“.......嗯。”
顾诺言不想回答，她也没有去逼迫。
被他给推着，默不作声的两人，漫步在乡间小道上。
滚轮划过那被月光覆盖的草坪。
仿佛从他们那各有所思的心上碾压而过。
顾诺言静静遥望着前方少女那落寞的背影。
——是啊，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呢？
——或许是为了赎罪吧。
——那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无知自己所犯下永不可磨灭的罪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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