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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尸骸巨人

亡灵之心

  

当艾拉斯喊出那个计划的时候,一瞬间周围的精灵们都认定这个人类已经疯了。让精灵在森林里放火,就是让他们亲手毁掉自己的家园,森林的火势是难以控制的,白沐河北方会化为一片焦土。

精灵王一开始也产生了相同的想法,但他思索了片刻,突然像是受了启发一样抬头。他扫视了一眼前方的尸群后,再次对精灵们高声号令:“停下!停止撤退!重整阵势,放火!把树全部点燃!”

国王的回应让那些精灵彻底陷入震惊,一个人类少年因为承受不了战场而精神失常也就算了,那个经历过末日战争的英雄一般的国王怎么能跟着一起发疯?

但当他们细细思索之后,就纷纷发现,放火的提案虽然疯狂,却是并非全然不可取。

僵尸的数量众多,站位紧密,若是采取火攻,火势能在它们之间迅速蔓延。要只靠僵尸身上的衣服点起的火让僵尸失去战斗力显然不可能,但如果将森林作为木柴的话,点起的火势就绰绰有余了。

这对精灵而言是一个思考不到的盲点,作为生命女神的信徒,他们有着守护森林的信念。但只要细想就能明白,一片森林被毁总归好过整个国家沦陷。家园毁了还能重建,应当守护的亲人和朋友死了却是不能复生的!

周围的精灵也重复起君王的命令,呼喊传递开来。撤退的精灵陆陆续续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的反应也是从难以置信逐渐转为恍然大悟。

一个人的力量难以扭转局势,但一个计策是可以的。原本被绝望攥住内心的精灵们看到了黑暗中亮起的希望之光,再度涌起了斗志。

艾拉斯率先行动起来,他将法杖往地上一顿,火光涌起,化作数十个火球。他操纵烈火之灵越过后退的盾兵,轰击尸群前线的僵尸和树木。

目标被接连点燃,火焰逐渐扩散起来,尸群之间发出了惊呼,来自那些亲征战场的亡灵术士。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那些脆弱的精灵会突然变得如此疯狂。

他们早该想到的,穷途末路的人是最可怕的,精灵也是一样。

接受了号令的精灵弓兵们停下撤退的脚步,重新转向战场,再次整排起队列,长弓兵和短弓兵不再拘于阵势规整交错站立。他们再度取箭搭弓,新的神术附加在箭之上,成排的箭矢闪起赤红的光,对准了对面尸群上方的树冠。

“放箭!”

箭矢接连送出,在接触到枝叶的同时爆散出火花,僵尸头顶的树冠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火焰沿着紧挨的树冠蔓延的同时也沿树干爬下。被火团包裹的树枝纷纷落下,火雨点燃了更多的僵尸。

“真意外,你居然想出了这种点子。”赛瑞莉安站回艾拉斯的身侧,笑着评价。

她伸出手,念诵起用深渊语构筑的咒语,像操纵傀儡那样拨动手指。她施展起尸术,从巫师手中夺取了离这边最近的那批僵尸的操纵权。原本在前方冲撞盾牌的精灵傀儡蓦然停止了动作,它们调转方向,朝行进的尸群冲去,把尸群最前面的那些被点燃的僵尸向后推去,在自己也被点燃后又扑向其他僵尸,让火势扩散开来。

“还不够,这还只是点着了前排,必须在后面的僵尸散开前把他们全部点上火。”艾拉斯大喊。

这时精灵王有了动作,他收起自己的剑,拿下背上的长弓,然后从自己的箭囊里取出了一支朱红色的箭矢。

附近察觉到他举动的众精灵皆屏住了呼吸。

末日战争时期北洲古国的同胞赠予他的神箭,“不死鸟之翎”,箭羽是用栖息于北洲神树树冠上的神鸟的翎毛做成的。那是赛迪安之王曾在末日战役书写过历史的两支神箭之一。

精灵王朝天搭弓,将那支箭竖直射向天际。

离弦的箭矢发出火光,像逆天升起的火流星,而后在森林上空爆发出燎天的烈焰,比矮人技师制作的任何烟花都要绚烂,连水银色的月光都黯然失色。

飘忽的火焰缩聚起来,变化出形体,炫目的羽翼自烈火中展开,掀起无数火星,一只火焰塑造的巨鹰诞生于树海之上。众精灵皆透过枝叶仰望那个身影。那个身姿属于塔维安大陆上除了精灵王无人目睹过的北洲神鸟——凤凰!

艾拉斯也被火焰化成的神鸟夺走了目光,这样的规模,任何一个火系的五级法术都无法比拟。

凤凰扇动羽翼,夹携火焰的炙热风浪涌向北方数百米外,顷刻间森林亮如白昼。赤红的风浪在那里卷起,直径数十米的火焰龙卷风柱般直冲天空,包裹的范围内无论是树还是僵尸都瞬间化为焦炭,周侧的树间,烈焰汹涌而起。

然后火焰化成的神鸟突然铩羽,烈焰的形体消散,它变回那支朱红的箭矢,从空中落下。精灵王接住了那支箭,表情肃穆地像是进行过仪式的祭司。

艾拉斯的担忧是多余的,精灵王利用神鸟翎毛引发的法术瞬间让整个僵尸大军的后方彻底陷入火海。四周火焰的强光让僵尸陷入了混乱,亡灵术士们在火舌间哀嚎。僵尸没法从火中脱离了,被点燃的他们本身已经成了火势的一部分,不管往哪里散去,只会接连点燃周边的树木,最终化为焦炭。

“盾守后撤!弓手准备最后一击!”精灵王继续号令,彻底陷入混乱的亡灵大军已经无力反击,咒术和箭矢都不再袭来,无需再用盾牌据守了。

盾兵撤下盾,将手臂穿过盾后的挽手,让系带移至肩膀,就这样把盾背在背后,然后集体后撤,穿过站立的弓兵身旁。

精灵的弓手们错开站立,他们直面在火焰中身形扭曲起来的僵尸的海潮,再次向天空与风之神祈祷起来。

而后,精灵们将箭矢送向亡灵。

箭矢夹携的汹涌的狂风推翻僵尸的前线,同时助长了火势,无数火舌在林间肆虐,热气和烟尘海浪般涌来。

“撤退!”精灵王喊道。

这次真的得撤退了,目之所及的尸群皆被点燃,火势变得难以控制,留存着水分的树木在高温的炙烤下散发出浓烟,在空气中弥漫,再不走他们也会被波及。

“走!”赛瑞莉安也喊,艾拉斯和伊兰娜一同迈开双脚向后方跑去。

精灵收好自己的兵器,有组织地后撤。和方才的败逃不同,精灵们的眼中已不再有绝望和恐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一部分精灵的心里涌动起了胜利的欣喜。这场战斗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他们守住了自己的国家。

然而,就在众人和火场拉开了好一段距离后,一声震天的咆哮突然从他们背后传来,让所有人都猛地打了个激灵,他们的脚不自觉地黏在了地上,再无法迈动一步。

精灵们一个接一个地回头向后看去,艾拉斯他们也是一样,但海潮般的烈火和浓烟阻隔了众人的视线。他们转而诧异地对视,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但其他人相同的动作让他们无需言语就能明白过来,听到那声咆哮的不只自己。

第二声咆哮隔着火墙响起,在他们头顶回荡,没有人听过这样的声音,但是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从声音的大小看,发出咆哮的“生物”体型不会太小。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震撼大地的声响,伴随着树木倒塌的声音,从方位看,发出咆哮的主人从北方踏进了火场,直直的往这边冲来。

“列阵!列阵!”精灵王大喊,声音竟有些颤抖。

还没亲眼见到,他已经感觉到朝这边冲来的是相当恐怖的东西,稍微想想也能明白,这样汹涌的火海中还能全力奔袭的,必然不是正常的东西。

胜利的喜悦烟消云散,精灵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小看巫师了。率领着亡灵大军的巫师们也是损失惨重,但他们也没有输,僵尸军势的后方藏了什么东西,他们还留着最后一手!

和精灵们站在一起的艾拉斯忽然变得面无人色,他的脑中无端地闪现起在那场使节会议上就开始潜藏在心底的疑问——巫师们到底是靠什么手段攻下了帝国的剑刃要塞?

战斗显然还未结束,士兵们调转方向,再次面朝向北方,排起了简单的阵列,传令官吹响了号角。厚重的号角声在士兵的胸膛里回荡起来,点燃了最后的战意,他们一同举起了武器,决心背水一战。

已经坚持到现在,甚至连守护森林的信念都献祭出去,怎么能就此放弃?

只是当敌人的身影自浓烟和烈火中冲出时,精灵们的思绪还是瞬间冻结了,艾拉斯和伊兰娜也睁大了双眼,脑中一片空白。因为那身影实在超出了众人的常识——那是一个超过十米高的人形怪物,周遭的树甚至不及它半身高。它穿戴着金属打造的巨大铠甲,头盔遮蔽了怪物的脸,五官中只有那张几乎裂到耳边的的嘴暴露在外,里面长满尖牙。

无人能一眼认出这个巨人的真身,现今在这个大陆被证实的最高大的人形生物是拜亚的食人魔,大约能长到三到四米。但在这个巨人面前,似乎食人魔和人类还有精灵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只手就能轻松杀掉的水准。

这个巨人冲出火墙后身上还冒着烟,但它丝毫没停下脚步的意思,直直地朝这边撞来。精灵们花了好几分钟才和火场拉开的距离对它而言要跨过去似乎只需用秒计时。

精灵们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放出了攻击的箭矢,但这些箭矢之于这个巨人,就好比用牙签去投掷重装的士兵一般毫无作用。它毫无阻碍地冲锋,然后直接扑向精灵的阵列,咆哮着俯身,抬起硕大的手掌往阵列的中间一铲。

沙土、被连根铲起的树、还有数个惨叫的精灵士兵被一同掀至十多米高。

整棵被铲飞的树朝艾拉斯这边飞来,从天而降的危机让站在此处的三人本能地四散退去。艾拉斯才移开几步,那棵树就压断了许多树枝,几乎贴着他砸在地上。雨一般的沙土落在他头上,他一时脚下不稳,沿着一侧的斜坡摔倒,滑落下去。

等到他晕头转向地爬起时,才发现自己和赛瑞莉安还有伊兰娜被分开了。

艾拉斯起身,难以置信地望向战场的方向,目之所及的光景足以堪称地狱。巨人在精灵的阵列中肆虐,附身用手掌横扫,或是用脚践踏,周遭的树林几乎被扫平。巨人的动作简单粗暴,以它和精灵的尺寸对比,这简直就像一个士兵在杀一群老鼠。只是这群老鼠还在努力反攻,精灵士兵围着他奔跑,竭力躲避粗暴的攻击,但伤亡还是以惊人的势头在增加。稍微勇敢一些的士兵找准机会拉弓反击,但那完全没有作用,别说甲胄,箭矢甚至刺不穿巨人裸露出来的皮肤。精灵濒死的哀嚎和巨人的咆哮混杂在一起。

完全是单方面的虐杀,战斗的惨烈程度让先前的攻防战简直像一场游戏。艾拉斯心里的那个疑问终于是得到了解答,剑刃要塞被攻破的传言中最夸张的那个版本是真的,几个超过十米高的怪物攻塌了城墙,他们“有幸”用双眼印证了这一切。

虽然脑子还在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也仿佛隔了一层雾,艾拉斯还是努力眯起眼睛去观察那个巨人。他现在和巨人的距离大约五十米,相对于处在它脚下的那些精灵士兵而言要安全一些——只是相对而言,看起来那个巨人要跨越这段距离只需寥寥十步。

他发现巨人的从甲胄间裸露出来的皮层很奇特,不同的颜色一块一块地分隔开来。因为有火光照亮的关系,他得以看清颜色分隔的地方布满缝合的痕迹。

看起来巨人的皮肤是拼接起来的,从这里往下去想就能猜到它的内部恐怕也是如此。艾拉斯找到了一点头绪,这个巨人似乎是用尸体拼装起来的。拜亚的草原和更北方的雪山里不仅有兽人、食人魔和野蛮人,还有许多巨大而危险的野兽,比如白山猛犸、座狼、比蒙巨兽等等,野蛮人和兽人都驯养过野兽作为战争兵器。擅长尸术的巫师往往也精通解剖学,他们应该是用巨兽的骨骼仿造某种人形生物的结构拼造骨架,再填上大量灵长类的肌肉,用拼接的皮层包好,能发出咆哮应该是接上了某种野兽的声带,用于威慑敌人。最后巫师再借招魂塔用尸术操纵它就可以了。

巫师们一开始没动用这个巨人,把它一直放在后方待命,可能是因为操纵它太耗费魔力了。原本这个巨人并不是用于遭遇战的,而是用来摧毁精灵王的石窟宫殿。但战场的局势并没有如他们所愿,于是他们不得不拿出了这道杀手锏。

被逼到穷途末路会变得可怕起来的也并非只有精灵这一边。

突然间,出现了和箭矢不同的反击,一道光柱突然从尸骸巨人的脚下涌起,将巨人包裹在里面,巨人突然停下了虐杀的动作,全身抽搐着咆哮起来,没有痛觉的巨型僵尸此时看起来竟有些痛苦。

“伊兰娜?”艾拉斯立马明白了是伊兰娜在反击,那是光属性的法术,在这里能使用这个法术的只有这个圣教法师。

他爬上斜坡,扫视一圈,终于找到了少女的身影。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距离巨人仅有二十米远,正用法杖指向目标。

此时的伊兰娜也并不轻松,她反复念诵同一道咒语,持续施展着一个五级法术,法力正急剧流失。光属性的法术能对僵尸造成伤害,这法术对尸骸巨人似乎也是有效的,但看起来规模还远远不够。痛苦咆哮的巨人竟然还有余力行动,它忽然低头寻找起来,最后把视线定在了伊兰娜身上。

艾拉斯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尸骸巨人有感官,而且还有一定的判断能力。虽然不知道是巫师强行在上面附上了灵魂还是用了什么方法,但重要的是伊兰娜此时处境很危险,她被盯上了!

巨人突然弓起庞大的身躯,准备朝伊兰娜扑过去,那显然是瞬间就能到达的距离。

死亡的恐惧也让伊兰娜感觉全身涌过一阵恶寒,她像中了石化的魔法一样僵在原地,法术也因为施术者意志的动摇中断了。

关键时刻,赛瑞莉安突然从她背后出现,用双臂环住了她的脖子,墨染般的黑烟在两人身周涌起,她们的身影溃散,消失在空气里。

赛瑞莉安的隐身巫术让巨人突然失去了目标,它看上去有些疑惑地放下了扑击的姿势,干脆转而继续攻击那些用箭矢骚扰它的精灵。

赛瑞莉安救下了伊兰娜,这让艾拉斯感觉心里一块巨石落了地。

但这种安心并没有维持超过一秒。方才的情景意味着五级法术的规模都不足以解决这个巨人。要干掉它,恐怕得需要六级法术的规格——那类法术并不存在于任何正规的法术典籍中,从理论上说超过五级规模的法术会对施法者的精神造成过大的负担。一些顶级的法师会自己构筑一两个六级法术作为自己的独门法术,事实上也只有这些金袍大魔导师能施展这种规模的法术。这里达到那种等级的法师只有赛瑞莉安,但她却是一个巫师,如果她能施展那种规模的元素法术,早就出手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法杖。“神骸”潜藏着巨大的力量,但就连前主人埃尔也没完全研究出引出力量的那个方法,现在突然想借助神器逆转简直是天方夜谭。

神器?艾拉斯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精灵王手中的那支能唤出凤凰的神箭。但这道灵光转瞬即逝,作为神箭之主的精灵王自己不可能没想到这点。那柄神箭引发的法术之前艾拉斯也是看在眼里,那是个直径有几十米的火龙卷。现在巨人已经冲进了精灵的阵列,这种混乱的局势下用起那个法术会波及到附近的所有人,根本就是同归于尽。

除非……

“在这里。”耳边响起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去,发现是诺雅站在他身后,旁边站着一脸疲色的伊兰娜。

诺雅借助自己的眼力,领着伊兰娜找到了他。

“艾拉斯,趁着我们还能拖住那个怪物,带着这个孩子,赶紧逃吧。”诺雅对他说,让伊兰娜站到艾拉斯身边。

“赛瑞莉安大人呢?”艾拉斯问她,把伊兰娜交给诺雅的必定是赛瑞莉安。

“她说要去找我父亲,让你们先逃。放心吧,她懂得隐身的法术,不会有事的。”

“那殿下你打算怎么办?”伊兰娜小心地问。

“我……”诺雅握紧自己的弓,后退一步,脸上挂起有些悲怆的笑容,“我要留下,我的家人,还有同胞都在这里。”

这是异常沉重的离别之语,谁都能看出重新投身那个战场意味着什么。

“等一下!”伊兰娜有些着急地上前一步,来回看着战场的方向还有诺雅的脸,“让我留下吧,或许……或许还有什么办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完全没有底气。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她没法眼睁睁地看着诺雅去送死,也没法抛下正在惊人势头牺牲的精灵们。

“你已经把自己的法力用尽了吧,留下也没有用。”

伊兰娜无从反驳,她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整个人看上去站都站不稳,她跟着精灵行军时早已疲惫不堪,现在又因为连续使用那个五级法术法力几乎见底。

“这是精灵的战争,你们没有理由卷进来,现在还有机会逃走,快!”

诺雅说完,又看向艾拉斯。

.“如果你有见到格斯……”她缓缓开口,但说到一半又放弃似地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你好好带着她,走吧。”最后,她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艾拉斯望了一眼远处和巨人奋战的精灵们,面无表情地看着诺雅,思索了许久才开口回答:“不用你说,我原本就没有奉陪的打算,说实话我也不建议你留下送死。”

“艾拉斯?”刺耳的话语让伊兰娜楞了一下,她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艾拉斯的脸。

但艾拉斯只是回以冷淡的目光,他伸手抓住伊兰娜的肩膀,粗暴地把她往前一推。

伊兰娜猝不及防,发出短促的悲鸣,几乎被他推倒在地,幸亏诺雅及时接住她。

“你这是干什么?”诺雅一脸诧异。

“这还用问吗?”艾拉斯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似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要逃怎么能带着一个累赘?”

这句话让两名少女都睁大了眼睛。

“而且你应该也看到了,她刚刚可是激怒了那边那个怪物啊。和她在一起,谁能保证不被那个怪物当成目标?”

“艾拉斯!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诺雅的神情则由惊愕转为愠怒,他从格斯口中听过艾拉斯的缺点,但不管是这个玩笑本身还是开玩笑的时机都太不合适了。

“我有说我在开玩笑?拜托,你看她的样子,看起来走不出五百米就得有人背着才行。”艾拉斯一脸认真。

“你怎么可以这样?”扶着露出委屈表情的伊兰娜的诺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有人都在奋战,眼前的少年却因为惧怕一点风险就意图抛下自己的同伴。“格斯他说过,你虽然说话不太好听,但其实是个正派的人,你——”

“他这么说过吗?”艾拉斯轻蔑地笑了笑,“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格斯他啊,脑筋太直了,总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好人,看起来你也是一样。拜托,人都是自私的。记好了,在这种生死关头,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

伊兰娜一脸潸然地低下头,她并不想拖累别人,但此时此刻突如其来的失望还是打击到了她。原本她在证实了艾拉斯救下赫那的事实时就对他有了改观,但少年这时却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丑陋的一面。

诺雅愣了许久,轻轻摇头:“我……看错你了。”

“现在你认清了。”艾拉斯耸了耸肩,“总之你肯接下这个累赘,那她就归你了。好了,我要往这边逃,只要你们不和我走一个方向,啊对,最好连站都不要站在这个方位,那样的话随便你们在背后怎么说我我都不会有意见。当然,前提是你们能活下来。”

他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背向战场跑动起来。

诺雅扶着伊兰娜,失望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林间的阴影中。

她并没有看到,少年转身的时候隐去了所有的表情,眼里闪动着比之前喊出火烧森林的提案时更胜一筹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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