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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白生令

  

大齐昌德年间,人民生活富足,圣主贤明,官僚自律,堪称大齐盛世。可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英雄剑客竟然层出不穷。这些英雄的故事虽然不及战乱时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将枭雄那般永留史册恒古流传,可仍是大齐三百年历史乃至后世的英勇侠客们心中永存的传说。

西市是皇都最为繁华的地段。在大齐统治期间,此地被外商称作“帝都的金库”。无论早上或者是黑夜,吆喝叫卖声、丝竹乐器声、西域舞曲声、卖艺叫好声皆不绝于耳。西市不执行宵禁,这里为国民提供一个交易平台。从西城门进入西市,逐渐深入帝都中心的过程中,来自各国的使节旅者莫有不张大嘴巴讶异地看着这个地方的。原本以为这西市只是宽阔的闹市,却不知其中却大有文章。愈接近帝都的中心,愈发现大齐物种的丰饶程度非周边各国能敌。

一道朱红色的大门将刺耳的嘈杂声摒弃在外,进入方知这里才是真正的“富人区”。

两边的商店鳞次栉比,因为逛的人少,此时正值冬日清晨,许多铺子还未开门迎客。空中虚浮飘渺着一丝淡薄的香雾,附近偶有琵琶声传出,那是全国最好的乐器店请的名伶来为自己造势。古董店的老板正在细细弹扫门楣上的冰霜,穿着暖和的黑耀锦裘阔衣,衣裳绣着精细的花纹,仿佛与他身旁那一副上好的苏绣制品是异曲同工。

一位绿眼睛的胡人,浑身上下无不富贵,手执龙耳双鹤焚香炉,置于门口的案台之上,可他经营的却是天南地北的茶叶生意。入室的人必须熏香而入,这是店老板的规矩。

两名少女披着火红色的狐狸皮披风,从店里拿了几匹流光溢彩的锦缎出来,路过白羽笙和唐越身边,惊得“呀”了一声,迅速低下头去,将兜帽戴上,白皙的脸上迅速闪过一道飞霞,经过时还有意无意地轻轻与白三公子擦了擦肩。

唐越摸着下巴,深觉为了自己的后代传人问题,以后不可以再和几位贵胄公子逛街了……

有两人正在一家店门口低声讨论今年的东海鲛珠的价格问题,现在正值清晨,人流极少,就算是低声交谈也大约能听到一些。这家店的另一位店家从内打开大门,一整个屋内瞬间光堂亮丽了起来,数不尽的珊瑚玛瑙,玉石名器,璞玉原石,明珠稀矿,刹那间大放光彩。这名店家似与白羽笙相识,毕恭毕敬地敬了一礼。

走在身侧的唐越忙收起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啧啧称奇道:“啧啧……要不是白三少爷带我来这个地方,恐怕我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来了,更别说是在这里买东西了。这传闻中的‘明珠街’果然名不虚传,汇集了全国最好的工艺与最贵的物什,果然是只有皇亲贵胄才能逛得起的地方呐,啧啧啧……”

白羽笙扫过唐越惊讶的过于夸张的脸,淡淡道:“我也不常来,不过倒是陪兄弟几个来买过这里的东西罢了。去年陪七弟在刚才那间铺子里买了几块玉,七弟倒是很喜欢那‘玉清坊’的工艺,我没什么所谓。你若是想常来,可以告诉我大哥,这里至少有一半的铺子在南景记购置了‘汇通券’,所以说这里至少有一半的资产都是大哥名下的。”

唐越在原地愣了两愣,这是在……变相炫富么?

就在唐越苦苦思索的间隙,变相炫富的白三公子昂起头,绿色抹额反射出一道光芒,轻声道:“我们到了。”

云香阁的门面没有临边的几件店铺大气磅礴,可是从虚掩的门扉中飘出一股淡香,白三说不出来是什么香味,冬日清晨稀薄的空气只让这香味格外的冷冽,忽觉得眼前的这一幢小楼似在升腾的缭绕云雾之中,将自己与世隔绝。

一个穿着粉衣的小婢从门中探出头来,哈了一口热气,注意到在门外站着的两人,一个穿着青衣锦裘,器宇轩昂,眉宇间透出一丝清冷,明镜似的眸子让人猜不透情绪。另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大氅,不修边幅,身材异常高大,两人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不敢怠慢,连忙迎了进去。

正堂的中央置着一鼎香炉,青铜样式,巨大的炉嘴正缓缓飘渺着沁人的香气,让人不自觉地暖和起来。

粉衣小婢嘴十分甜:“两位公子先凑近这炉子暖暖,这香气可以驱寒避湿,小姐正在为另一位贵客配香,我上去催催我家小姐,两位贵人若是等不及或者只是来看看新的香料,不嫌弃奴的话奴也知道一二,可以为两位公子简单介绍一下,待小姐来了再好好探讨。”

白羽笙表示自己可以等一会儿,看着粉色的小婢飞也似地跑上二楼,随大咧的唐越坐下,四顾乱扫,这小阁楼只有上下两楼,规模不算很大,二楼倒是有不少房间,有两间上了锁,一楼全部用来迎接宾客以及展示新奇香料。

“这香气有点浓啊,害我有点想打喷嚏。”唐越别扭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撑腮:“依我看,我还是更喜欢小公子用的香,淡淡的够清雅,这里的香估计都是姑娘们买的,哪个富家公子哥儿会用这个香啊,真是娘娘腔……”说到一半,唐越立刻住了嘴,尴尬地看着楼梯上定住的某一点,白三循着唐越的视线看去,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齐兄!”白三开心的站起身来,唐越也一并站起,可内心却翻腾着:齐兄?姓齐?这可是大齐的国姓,难道这个娘娘腔……啊呸,难道这位公子是皇亲国戚?

楼梯上的黑衣男子缓缓走下,衣着上好的金丝黑缎狐裘锦袍,发着一根东陵白玉簪,骨子里透出一丝冷峻,却长了一副极好的皮囊,看起来也不过刚刚及冠,可气质逼人,不苟言笑,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超越了年龄的成熟。

唐越心里比较没谱。

那位娘娘腔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行事一板一眼,没有朝他瞟一眼,似乎有急事,和白三聊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那位齐公子是……”

“现任吏部尚书,宁王世子齐未清。”白三转过身来调笑道:“兴许是你那句娘娘腔被他听见了,所以他没有理你。”

唐越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非常灰暗。

“两位公子可是有要事找妾?”一道柔若无骨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来,两人一同回过头去,发现堂中央站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女子,鹅蛋脸庞,飞云入鬓,狭长的凤目,腰肢款摆,玉指青葱,是个娇弱美人。

可是这个美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白三和唐越齐齐屏住了呼吸。

“妾身百里云若,怠慢了两位公子还请恕罪,不知两位公子尊姓大名?”

百里云若,可是百里然的女儿百里云若?

白三的星眸里有一丝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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